從格賴斯合作原則看電影《龍鳳店》的幽默對白

《龍鳳店》改編自傳統戲劇《龍鳳配》，講的是明朝正德皇帝因不堪忍受宮內虛假的生活模式和皇太后的逼婚，逃離皇宮，微服南下江南，巧遇“龍鳳店”老板李鳳姐，二人由此結緣并最終結合的故事，是一部幽默感十足的動作喜劇。該劇幽默效果的營造有很多方面的因素，比如：現代生活元素的植入、無厘頭的惡搞風格、強大的喜劇演員陣容、幽默夸張的表演等。本文欲從語用學的角度出發，結合格賴斯合作原則，對劇中的對白進行分析，通過語用含意的推理，說明其對白語言的幽默。

一、格賴斯合作原則

合 作 原 則（Cooperative Principle，簡稱CP）是由語言哲學家格賴斯（Herbert Paul Grice）于1967年提出的。他認為，為了保證會話的順利進行，言語交際中人們總是互相合作的，要遵守一些諸如真實、充分、關聯、清楚等原則和準則。他效仿德國哲學家康德（Immanuel Kant）將這些準則分成四個范疇，每個范疇又包括一條準則和一些次準則：

1. 數 量 準 則（Quantity Maxim）：

一是所說的話應該包含交談目的所需要的信息；二是所說的話不應超出所需要的信息。

2. 質 量 準 則（Quality Maxim）：努力使說的話真實。

一是不要說自知是虛假的話；二是不要說缺乏足夠證據的話。

3. 關 系 準 則（Relation Maxim）：要有關聯。

4. 方 式 準 則（Manner Maxim）：要清楚明白。

一是避免晦澀；二是避免歧義；三室要簡練（避免啰嗦）；四是要有次序。

上述四條準則中,第一條規定了我們說話時所應提供的信息量；第二條規定了說話的真實性,要言之有理,言出有據；第三條強調了說話的關聯性,不能答非所問；第四條對說話人的表達方式提出了要求,說話要直白清楚,不要隱晦曲折、含糊其辭以導致歧義和誤解。

二、運用合作原則分析劇中對白語言

根據合作原則，在正常的言語交際中說話人應該遵守其中的各條準則。然而，現實生活中的會話并不總是遵守合作原則，違反合作原則的會話時有發生，而違反合作原則中的某條或者多條準則會產生豐富的會話含意，幽默作為會話含義的一種表現形式,其生成方式之一就是故意違反合作原則。

1.故意違反數量準則

根據數量準則,言語交際的一方提供的信息量應該不多不少,正好符合另一方的要求,信息量過多和不足，都可能產生含意、引發幽默。

A.信息量不足引發的幽默

信息量的不足容易產生歧義或語義模糊,使聽話人曲解或誤解發話者的意圖,在錯訛、滑稽中讓觀眾體味到人物臺詞的幽默性。

(1)御醫：你這里真能做到拔牙無痛？

牙醫：全鎮都知道，你要拔牙嗎？

御醫：我這里就有顆壞牙。

牙醫：喜歡什么顏色的線？

御醫：黑色的。

牙醫：聞一聞這藥粉就不痛了。……不痛吧？

御醫：牙是不痛了，可我的臉痛。

牙醫：呃，這跟我沒關系，請看外科。

微服到江南的正德皇帝一行，在街邊看到無痛拔牙的廣告，心生疑惑，于是隨行御醫就打算一試究竟。狡猾的牙醫一開始故意不提供足夠的信息，讓聽話人誤解自己的意圖，不說明拔牙的方法，之后借火藥燒傷御醫臉部的時機拔牙，結果造成御醫臉部被燒的滑稽場面，產生意想不到的幽默效果。

B.信息量過多引發的幽默

信息量一過多,聽話人理解上就會有困難,需要根據語境來推求說話人所要表達的言外之意,而這個過程往往是幽默的。

(2)皇太后：終身大事，豈容兒戲？哀家今天給你介紹的這位公主，是升平國的，你一定會滿意。

正德皇帝：既然婚姻大事不能兒戲，那這件事情，我們一定要認真嚴肅面對。先見個面，然后好好籌劃一番，再來昭告天下，我們……

皇太后：你給我站住！

正德皇帝因為不想讓皇太后為其安排婚事，于是在應答其話語的時候，不僅重復了皇太后“婚姻大事不能兒戲“的觀點，還具體說了更加詳細的步驟。這種故意提供過多信息的言語行為，為的是給自己爭取更多的時間，借機溜走，不料，最終還是被皇太后叫住。

2.故意違反質量準則

根據質的準則,說話人要說真話。而影片中，常常有人卻故意違背質量準則，說自知是虛假的話和說缺乏足夠證據的話,并由此產生幽默。

A.說自己虛假的話引發的幽默

（3）正德皇帝：停！這為什么要奏樂？為什么要跳舞？

司馬西：臣奏皇上：奏樂跳舞，乃是民間對皇上歌功頌德的行為，絕沒有刻意安排，請皇上明察！

為了博得皇帝開心，司馬西等人瞞著皇上，在事先安排好的情況下，表演了“衙役抓賊”及奏樂跳舞。當皇帝問及此事時，他卻十分肯定的說絕對不是刻意安排的，說了不真實的、自知虛假的話，讓人忍俊不禁。

B.說缺乏證據的話引發的幽默

說話人故意說一些缺乏證據的話，用無止境的夸張，制造讓人捧腹的幽默。

（4）正德皇帝：我說，指揮使，你這個衙役是怎么當的？抓個小毛賊，干嘛費這么大勁？

司馬西：皇上，你有所不知了，這個人會金鐘罩，他刀槍不入啊。

為了讓皇帝開心，司馬西極力吹噓所抓之賊功力高強，會金鐘罩，并同時現場表演給皇帝看，說了缺乏足夠證據的話。可笑的是，皇帝馬上找到了毛賊受損的證據，當場推翻了司馬西的話。

3.故意違反關系準則

關系準則要求會話中，交際雙方說話要貼切,不說和話題無關的話。如果違反了這項準則, 選擇“顧左右而言他”的方式，就會產生一種驢唇不對馬嘴的感覺。這種看似答非所問的回答,實際上也已經向對方傳遞了內心深處的答案，而且有時候還可以為整個交際過程增添幽默色彩。

（5）長慈郡主：皇兄，你為什么不問我，我為什么早安午安晚安的一起給你請安呢？

正德皇帝：呃，這個……

長慈郡主：哼，因為我知道你們背后常常嫌我說話說得很多很煩，所以，我就早安午安晚安的一起給你請安，省了一天請安的麻煩。你們覺得我聰明不聰明？

正德皇帝：（對史官司馬西）我們去逛逛吧。

劇中的長慈郡主是一個話癆，說話多到讓人受不了。于是，當她無休止的跟正德皇帝說話、問他問題時，皇帝答非所問，說了和話題無關的話。這實際也表明了他不想回答長慈郡主的問題，不想和她繼續進行話題之意。這顯然是故意違反關系準則而造成的幽默。

4.故意違反方式準則

方式準則規定了交際中聽說雙方的說話方式，即說話要避免晦澀、避免歧義、要簡練，要條理清楚。如果故意違反該準則，說話有意拽文、含糊、啰嗦、混亂，不僅會影響交際的表達和理解，有時候還有很好的幽默效果。

（6）正德皇帝：司馬西，這么多妙齡女子，這里是做什么買賣的？

司馬西：啊，王公子，這個是最古老的行業，凝聚了千年文化的精髓，是我們文人雅士飛霜醉月、搜尋靈感的好地方。

正德皇帝：（對御醫）是這樣嗎？

御醫：王公子，對對對，這里是一個強身健體、延年益壽的好地方。

陳珍珍：王公子，簡單的說，就是嫖妓。

化名“王公子“的正德皇帝微服至江南，行至一處青樓時，由于不明情況，就詢問隨行人員，而司馬西和御醫不好意思直接告訴皇帝，分別用晦澀的、有歧義的語言故意含糊其辭，讓皇帝不明其言，最后還是隨行武士陳珍珍一語道破，引人發笑。

（7）長慈郡主：皇兄，我是不是真的說話很多很煩呢？如果是，你一定要告訴我，不是你也一定要告訴我。簡單點說，是你就說是，不是你就說不是，要不然，我真的不清楚呢。皇兄，你為什么還不告訴我，到底是為什么呢？是不是我講得還不夠清楚？要不要我再給你說一遍呢？哎，皇兄，對了，你今天還沒有問我為什么沒有找枯木神僧去修行呢？因為有一天，枯木神僧跟我說，他遇到我才知道，他五十年的修行全都白費了…

正德皇帝：哎，那個……

長慈郡主：因為我可以說到枯木發芽。你說枯木為什么會發芽呢？為什么？會不會開花呢？皇兄，到底是為什么嘛？

長慈郡主不僅喜歡說話，而且說話內容繁瑣，說話方式啰嗦，很顯然，她違反了方式準則的第三點，說話極不簡練。也正是她這種《大話西游》中唐僧的說話方式，讓其聽話人不堪忍受折磨，從而形成極佳的喜劇幽默。

三、結語

在實際交際中,人們并不總是都遵守會話合作原則的，有時人們故意違反合作原則,是出于說話人為了達到某種特殊效果的需要，表達一種言外之意,而幽默也時常在這時產生。除了上文中列出的例子，電影《龍鳳店》中違反合作原則的對白舉不勝數，許多經典的幽默臺詞都是在故意違背合作原則這一語用運作策略的指引下創作出來的，這也證明了格賴斯合作原則在解釋、建構幽默話語方面的可行性與適用性。

本文以格賴斯的會話合作原則為理論框架,結合電影《龍鳳店》中的幽默對白,重點分析了故意違反格賴斯合作原則所產生的幽默效果。分析表明,通過故意違反合作原則,可以創造含意豐富的幽默效果。希望通過本文的分析,能夠深化人們對《龍鳳店》的欣賞與領悟,加深人們對其幽默的理解。

[1]何自然，冉永平.語用學概論.[M].北京：商務印書館，1988：81-83.

[2]劉文歡,胡燕.電影《非誠勿擾》經典幽默對白析賞— —從故意違反會話合作原則角度[J].十堰職業技術學院學報,2009,(2):72.