恐怖訓練營

◎文／郭 傲

·短信誘惑·

想一戰成名嗎？如果你的答案是肯定的，那就來我們造星訓練營吧，一個月讓你成為籃球場上的戰神。

看著這條來自陌生號碼的短信，洪晨暗罵了一聲“無聊”，還沒來得及將手機扔開時，“嘟嘟”聲又將他嚇了一跳。

還是那個號碼發來的短信：你對陳志的橫空出世很不解吧？我可以明確地告訴你，他的成功是我們造就的，造星訓練營是你通往成功殿堂的必經之路，來吧，我們隨時歡迎你！

“陳志。”洪晨低聲重復了一句，陳志在本屆大學生籃球聯賽馳騁賽場的畫面在他腦海中如電影放映般一一閃過。

一支默默無聞的籃球隊，一個默默無聞的陳志，竟猶如彗星劃破長空般突兀地照亮了本屆大學生籃球聯賽。

伴隨著陳志每一次肆虐籃筐之后的怒吼，G大籃球隊過五關斬六將，一舉奪得聯賽總冠軍，陳志更是獲得MVP榮譽獎項。

G大籃球隊主教練窮其一生都未完成的夢想，就這樣在一個不起眼的毛頭小子手中成為現實——誰都知道，當年那位主教練因為一直沒能帶領球隊奪冠，竟然含恨自盡。

洪晨有點心動了，但是他隨即想到這也許是哪個不良商家利用陳志的崛起打廣告。猶豫了一下，他回撥了過去，他萬萬沒有想到的是，號碼竟然是個空號。

正當他疑惑不解之際，“嘟嘟”聲再次響了起來。

是證明你勇氣和理想的時刻了，X市X區X鎮X路“造星訓練營”，明早9點鐘，不見不散。

“莫名其妙。”洪晨討厭對方這種激將的語氣，憤怒地將手機丟到桌面上。

·神秘阿婆·

第二天，洪晨剛起床，就想到了昨天夜里那一系列神秘的短信，他看了一下時間：8點鐘。

思索了片刻，他決定到“造星訓練營”一探虛實。

洪晨是M大籃球校隊的隊員，但是實力并不算出眾的他始終以替補球員的身份隨隊參加比賽。他一直夢想著自己能以核心球員的身份帶領M大奪取大學生籃球聯賽的總冠軍。

按照對方給出的地址，洪晨打車來到了郊區，四處詢問“造星訓練營”的所在，但是幾乎所有人都在回避著這個看似普通的詢問。

就在洪晨打算放棄時，一名老婦人迎了上來：“年輕人，你找的是不是‘造星訓練營’啊？”

“是的，阿婆，你知道那個地方？”

“知道。”阿婆微笑著說，“我的孫子也參加了那個訓練營。你朝著這條路一直走，在第三個路口拐彎，就看到了。”

“謝謝你，阿婆！”洪晨告別了阿婆。

洪晨剛離開，兩名身穿白大褂的醫務人員擋在了阿婆面前。

“李阿婆，我求您老不要再亂跑了。”體型微胖的醫務人員帶著哀求的語氣說。

“你有沒有見過我孫子啊？他學業好，也孝敬老人！”阿婆臉上充滿驕傲的神色。

“您先跟我們回去好不好，我們會幫您找到您的孫子的。”另一名醫務人員鄭重地說。

“不用你們幫我找，我孫子會回到我身邊的。”阿婆有點氣憤了。

“好好好，跟我們回去吧。”兩名醫務人員相視著搖了搖頭。

·較量的約定·

按照阿婆所指的路線，洪晨真的找到了“造星訓練營”。他看了一下時間，剛好9點，報名的人并不多。

在一名中年男子的指導下，洪晨填了一張報名表，在等待教練下達訓練安排之前，他走進訓練營。

到處都是雜亂無章的擊球聲和腳步摩擦聲，里面分別是獨立的幾個大房間，每個房間都有一個名稱：體能訓練、扣籃訓練、投籃訓練……

“都是進攻技術的訓練。”洪晨嘟囔了一句，突然，他的眼光被“傳球訓練”的房間吸引了過去。

這個房間比“扣籃訓練”和“投籃訓練”大很多，此時正有一個微胖的青年男子在進行傳球訓練，只見他將球重重甩出，墻壁似乎按照某種物理原理設計，球朝著一個意想不到的方向反彈而回，他迅速跑過去接住球，第一時間朝著另外一個方向甩出。如此循環，樂此不疲。

就在洪晨看得意往神馳之際，房間里傳來一聲尖銳的摩擦聲，原來男子在訓練中不慎滑倒。男子猶如受到某種驚嚇般蜷縮起來，抱著頭大喊“不要”。伴隨著一聲驚呼，他無力地癱軟在地面。

洪晨半晌才回過神，他迅速走到男子身邊：“你沒事吧？”

男子眼神呆滯，愣了片刻才反應過來：“哦，沒事！”

“你……”洪晨正想問什么，男子搶過話問道：“你訓練的也是控球后衛？”

洪晨輕輕“嗯”了一聲，點了點頭。

“我叫李聰，期待有機會跟你來場傳球較量。”

洪晨差點沒笑出來，他第一次聽說傳球還能較量的，但他還是忍住了，友好地跟對方握了握手，微笑著說道：“有機會的。”

在跟李聰揮手告別的時候，幾名路過的青年男子都用一種很奇怪的眼神看著洪晨，讓他感覺渾身不自在。

不知是否出于錯覺，洪晨聽到了其中一個人低聲說了一句讓他不寒而栗的話：“那個人腦子有問題啊，怎么在那里自言自語呢？”

·投籃館驚魂·

在訓練營的安排之下，洪晨每天都進行著枯燥的體能訓練——舉重、折返跑……

當然，受到這種待遇的人并不只是他一個，按照訓練營工作人員的話就是，三個星期的體能訓練加一個星期的專項訓練就等于造星訓練了。

這天下午，洪晨完成了體能訓練，閑暇之際，他偷偷來到了“投籃訓練”的房門外，此時另外兩間房都有球員在訓練，只有這間房空著。

跟“傳球訓練”房間不同的是，這間房的四堵墻壁上分別安裝著一個籃筐。

白天，房間里的光線似乎不足，洪晨感到有些壓抑，他深呼吸了一下，拿起了地上的籃球。

就在這時，房間里某種高科技裝置似乎受到感應般啟動了，一股熱流從四面八方鋪天蓋地席卷而來，當一切恢復平靜時，安裝于墻壁上的四個籃筐分別竄出一團光。

洪晨感覺猶如置身夢境，他似乎明白了什么，朝著竄出光團的籃筐投出一球，球穿心而過，光團也隨之消失，但是緊接著在另一個籃筐也竄出一團光，洪晨不敢有絲毫遲疑，很快又投出一球……

他第一次切身體會到“造星訓練營”獨特的訓練方式，不由得充滿了干勁，就在他不知疲倦地在房間里來回奔跑時，一個意想不到的景象讓他栽倒在地——不經意間一次回頭，洪晨分明看到一個毛茸茸的物體從籃筐處冒了出來，乍一看之下，竟然……竟然是個血淋淋的人頭。

當他驚魂未定左顧右盼時，卻發現一切如常，難道是錯覺？洪晨心里這樣想著。

·陳志瘋了·

夜里，洪晨洗完澡后跟班主任通了一個電話，交代最近的訓練安排之后，他打開本地新聞網，開始瀏覽網頁。

一個醒目的標題吸引了他的眼球：籃球新星在游樂場發狂。

昨天夜里，在市區的某游樂場所，一名男子突然發狂。據現場目擊者描述，該男子正陪女友玩投籃機游戲，不知為何，突然發狂，在游樂場里橫沖直撞，還驚懼萬分地喊道：“不要……不要出來。”經該男子的女友證實，他正是本屆大學生籃球聯賽的新銳之星陳志。

“陳志。”洪晨不由驚呼出聲。

他想起當時陳志榮獲MVP獎項時接受媒體采訪時的情形。

記者：陳志，你對自己在本次大賽的突出表現有何感想？

陳志：機會都是留給有準備的人。

記者：你能跟我們說說你平時都是如何訓練的嗎？我想你的訓練方式會幫助很多懷著籃球夢想的孩子的。

就在這時，陳志的笑容僵在了臉上，他低聲重復了一句“訓練”，身體不知為何哆嗦了一下。就在記者們感到不解彼此相視之時，陳志尷尬地笑了笑：“耐得住苦，堅持不懈，總會成功的。”

如今回想起來，洪晨覺得陳志的表現很不對勁。他莫名其妙地聯想到，難道陳志也在投籃時看到了人頭？

·尸體？·

頭天夜里失眠，導致洪晨沒能在預定的時間里完成訓練任務。

當他拖著疲憊的身體走出“體能訓練”室時，夜色已經降臨了，其他人早已離去。

突然，一聲尖銳的驚呼聲劃破了夜的寧靜，洪晨的身體如觸電般掠過一絲震顫。

他下意識朝“扣籃訓練”室內望去，黑暗中，他似乎看到了里面有什么東西在挪動。

洪晨吞了一口唾液，鼓足勇氣，躡手躡腳地朝“扣籃訓練”室走去。黑暗中，有個身影正慢慢地走過來，富有規律的“噠噠”腳步聲將洪晨的心跳都牽動了起來。

“教……教練。”洪晨哆嗦著叫道，他看清從房間里走出來的正是訓練室的教練，也是當日接受他報名的那名中年男子。

教練面不改色：“時間不早了，趕緊回去吧。”

“是的，教練。”說著，洪晨趕緊離開，經過“扣籃訓練”室的窗戶時，他似乎看到正有一團黑乎乎的物體被平放下來，他的腦海中莫名其妙閃過一個畫面——一具冰冷的尸體橫躺在地面上。

“等一下。”中年教練冷冷的聲音從身后傳來。

洪晨頓了一下，他此時的身體抖得特別厲害。

“剛才我修籃筐的時候不小心釘到了手指，那聲音是我發出來的。”中年教練突兀地甩出這么一句話。

“知……知道，教練，那我先走了。”洪晨不敢再停留，加快腳步迅速離開。他聽得十分清楚，剛才的驚呼聲絕非教練發出，而是出自一個血氣方剛的青年男子之口。

·失蹤案·

第二天，洪晨起得有點晚，當他急匆匆地趕到訓練營時，遠遠就看見一輛警車停放在訓練營的門口，他產生了一絲不祥的預感。

走進訓練營，只見兩名警察在向中年教練詢問著什么，其中一名警察還飛快地做著筆記。

洪晨小心翼翼湊近了些，他聽到了對話內容——原來是來調查失蹤人口的，失蹤的人在之前也報名參加了“造星訓練營”。

也許是過于敏感，“失蹤人口”這四個字讓洪晨猛地想起了前一晚的畫面。

就在他怔怔出神之際，忽感一陣涼意，洪晨下意識抬起頭，正好接觸到一雙冰冷的眼神，中年教練狠狠地瞪了洪晨一眼。

他低著頭朝著“體能訓練”室走去，就在他經過警察身邊時，他聽到了一句話：“如果你有李聰的消息，請第一時間告知我們。”

“李聰。”洪晨目瞪口呆，失蹤之人竟然是跟自己有過較量約定的李聰。

·召喚陣·

夜里，洪晨帶著籃球獨自來到籃球場，他怕枯燥的體能訓練會讓自己的水平下降，更何況參加“造星訓練營”已將近三個星期，他要在進行專項訓練之前找找打球的感覺。

循環地進行著投籃、上籃，洪晨驚喜地發現如今的體能與三個星期前相比，已經發生了質的變化。

正當他準備離開時，洪晨發現籃球場的不遠處有一個人弓著腰在地面上畫著什么，之后又坐在地上念念有詞。

帶著強烈的好奇心，洪晨走了過去，突然，那個人站了起來，撿起地面上的一個瓶子就要離開。

回頭之際，洪晨怔住了，灰暗的燈光映照出一張熟悉的面孔——中年教練。

“教練。”洪晨試探性地喊了一聲。

對方似乎充耳不聞，頭也不回地離開了。

洪晨確信自己并沒有看錯，他追上去了幾步，又呼喊了幾聲，對方仍舊毫無反應，徑直離去。

來到第一個籃球場，看著地面上用粉筆畫上去的圖畫，洪晨起了一身雞皮疙瘩。

只見在地面上畫了一個大圓圈，在四個方位上分別寫著四句話：激情燃燒、戰魂不朽、生死不息、夢想歸來。

而在大圓圈的正中央還畫著一個小圓圈，洪晨猜想小圓圈就是放置瓶子的地方，真正令洪晨驚懼的是小圓圈里寫的兩個字——召喚。

戰魂？召喚？洪晨想不明白這是什么意思。

·猜 疑·

情況愈加復雜和詭異，洪晨一度有放棄的念頭，但是在好奇心和成名欲望的雙重推動下，他還是決定堅持到最后。

參加訓練營已經三個星期了，洪晨開始了專項訓練——傳球訓練。

他被安排在晚上，因為訓練營規定，專項訓練只能一個人進行，而洪晨之前所看到的訓練情形也確實如此。

空無一物的房間里，洪晨準備就緒，在甩出第一個球之前，他的心跳不知不覺加速了，四堵看似普通的墻壁竟然暗藏高深的物理原理。

開始他并不適應，總是不能第一時間判斷球的反彈方向，屢次接不住球。

但他并沒有灰心，一個月“造星”訓練的成敗就看最后一個星期了，堅持下去才能取得最終的成功。

漸漸地，他適應了這種訓練方式，傳接球也能進行多個回合，這讓他不得不感嘆物理原理的實用性，更是對“造星訓練營”的訓練方式暗暗稱道。

在最后一天來臨之前，訓練營針對新生開了一次會議。

中年教練嚴肅地說道：“一個月的訓練成果就看最后一天了，大伙壯著膽子去接受最終極的挑戰吧。”

洪晨總覺得最后一天將有事情要發生：中年教練是個變態殺人狂？一個不注意就會被其秒殺于無形？或者他是一個人口販子，專門出售壯丁？或者，他在謀劃一項大陰謀，需要大量的勞動力……

想到這，洪晨甩了甩頭，盡管心中充滿諸多猜疑和恐懼，但他不想輕易放棄這個成名的機會。

·終極較量·

夜里，洪晨站在充斥著白熾燈光的“傳球訓練”室，周圍死一般的寂靜，因為此時其他兩個房間的人也在等待教練的一聲令下，接受最終極的挑戰。

“砰砰、砰砰……”洪晨清晰地聽到自己的心跳聲，不知是因為激動還是恐懼，他的心臟猛烈地跳動著。

他繃緊每一根神經，時時警惕著中年教練出其不意的偷襲。

突然，他感覺全身涼颼颼的，似乎有無數雙冰冷的眼睛在注視著他，這種感覺在之前也有過，不過這一次尤為強烈。

“還記得我們的約定嗎？”一個幽幽的聲音突兀響起，來得毫無征兆。

“什么？”洪晨驚呼出聲，他感覺這個聲音有點兒耳熟。

未容他多想，一個洪亮的聲音響起，“挑戰開始！”

“啊……”

“啊……”

中年教練話音剛落，幾乎就在同時，從另外兩個房間分別傳來一聲撕心裂肺的驚呼聲，而洪晨也被眼前的一幕徹底驚呆了。

只見四周的墻壁上突然變得坑坑洼洼，似乎即將有什么東西要從里面冒出來。洪晨難以置信地揉了揉雙眼，但是恐懼愈演愈烈。

穿著各個籃球隊隊服的人爬出墻壁，從四個不同的方向朝洪晨包抄而來。

“還愣著干什么？我們的較量開始了。”一個聲音將洪晨驚醒了過來。

循聲望去，竟然是李聰，此時他正沖在最前頭，洪晨萬萬沒有想到，他們的約定竟然是以此種方式進行的。

洪晨猛然想起中年教練在籃球場上畫的那個神奇召喚圖——收集戰魂予以利用。原來那些所謂的失蹤人口早已被害，造星訓練營的真正秘密是收集這些被害人的戰魂。

物理原理、高科技，一切都是扯談，投籃館里的光團、傳球館中奇異的墻壁根本就是一種神秘異術，一切都是教練的陰謀。

他們利用這些戰魂成立一個披著高科技外衣的訓練營，吸引籃球愛好者的到來，最后的較量其實是一場真正的生死戰，死者將成為戰魂大軍中的一員，李聰便是前車之鑒；有幸活下來的將實力大增，比如陳志，但也落下后遺癥，變得瘋瘋癲癲。

戰魂的動力就是找替身——換個角度看來，戰魂彼此之間也在進行著一場爭奪戰。

雙方進行著一個生死游戲，洪晨的傳球可以阻止他們的前進，同樣的道理，他們中第一個觸碰到洪晨身體的，將擺脫訓練營的束縛，而后者將代替他成為戰魂。

洪晨稍一分神，戰魂大軍已迫在眉睫。

“不要……”還沒做出任何反應，洪晨已被淹沒。

·尾 聲·

精神病院里，一個瘋瘋癲癲的阿婆逢人就說：“你知道嗎？我孫子回來了，他說他在爭奪戰中贏了。”

“知道了，李阿婆，你已經說了不止八百遍了。”一位女護士沒好氣地說。

訓練營的中年教練在一座墳前燒著冥幣，口里喃喃地說道：“大哥，你知道嗎？你生前未完成的夢想我通過一個叫陳志的小子幫你實現了。而且，我們‘造星訓練營’的規模正在逐日壯大，你安息吧！”

“安踏杯”青年籃球賽在X市如火如荼地進行著，在王興的帶領下，C大在決賽中笑到了最后。

王興堪稱神來之筆的精準遠投給人留下了極其深刻的印象，可沒人知道，王興是本次參加“造星訓練營”15個人中唯一一個全身而退的球員。

一青年男子正無所事事地在街上閑逛，突然，手機震動起來，打開一看：你對王興的橫空出世很不解吧？我知道你是的，但我可以明確地告訴你，他的成功是我們造就的，造星訓練營，是你通往成功殿堂的必經之路，來吧，我們隨時歡迎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