警句妙語俯拾皆是

當我從《雜文選刊》上得知《中國當代雜文二百家》出版的消息后,曾經這樣想過,我的《阿Q的訴訟狀》曾經被收入《中華雜文百年精華》一書,這次會不會被收入“二百家”呢?不久,收到了樣書,又一次看到了我的“阿Q”先生。

厚厚的上、下兩大本書,四百多篇大都可稱為經典雜文,先看誰的呢?年老體弱,翻到哪篇看哪篇吧。于是,《沈從文的嚎啕大哭》便率先進入我的視野。該文說,當記者問沈從文先生“文革”情況時,想不到沈從文先生會“鼻涕眼淚”地大哭不止。于是,作者議論道:“我明白了,人類歷史上最邪惡的力量,不是致力于剝奪人的財產、消滅人的肉體,而是致力于貶低人的尊嚴、摧毀人的信念、破壞人的親情。”你不是喜歡讀書嗎,讓你“自覺地”去燒掉你的藏書;你不是熱衷于拿筆寫文章嗎,偏讓你拿筆的手去掃廁所;你們不是互相關愛嗎,那么讓你們彼此成為仇人……“我明白了,那射向柔石、瞿秋白和聞一多的子彈并不是人間最可怕的東西,更可怕的是那股逼得胡風、路翎變成瘋子、逼得老舍跳湖、傅雷上吊的‘看不見的力量”……

作者的議論深刻、獨到,一針見血,說出了大家想說而沒有說出的話,這就是作者高人一等的見識。

信手又翻到了《荒謬的苦難美學》一文。該作者的逆向思維手法,讓我折服。中國人喜歡贊美苦難,認為苦難能磨練一個人的意志,但該文的作者卻說,“文王拘而演《周易》”當然是歷史佳話,“但我想,商紂王的監獄里一定沒有牢頭獄霸,否則,保命尚且不暇,哪里顧得上推演八卦”……孔子作《春秋》,亂臣賊子懼,“但春秋諸國都沒有戶籍制度,否則,孔子就有可能被當作‘三無人員,收容勞教”,哪里還能作《春秋》?……

作者最后寫道:“特殊的歷史情境制造了一些‘苦難英雄,但不能把一切苦難都‘泛道德化,認為苦難是好的,而且越苦越好。”

作者由逆向思維得出的結論,不同樣是顛撲不破嗎?

一個雜文愛好者問我說:“雜文怎樣才能做到形象地說道理?”我說:“你認真地讀一讀《中國當代雜文二百家》吧。就如同‘熟讀唐詩三百首,不會作詩也會吟一樣,你就會形象地講道理,也就明白了雜文的真諦。”

(郭振亞:雜文作家,《新鄉日報》編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