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是誰的小舅子?

郭震海

上午,何縣長剛坐下,外面就傳來了很有禮貌的敲門聲。

“請進!”

一個中年男人背著一個鼓鼓囊囊的大包,手里拿著幾本書走了進來:“領導,有整套的《領導藝術》你需要嗎?”

“出去!我這里不需要書!”何縣長說。

“領導,你看看好不?絕對精裝,價格優惠!”中年男人說。

“我讓你出去!你沒有長耳朵嗎?”何縣長一下就火了,瞪了來人一眼。一張很特別的大方臉,不溫不火地沖著他笑了笑,回頭往外走。這時,正好李秘書拿著一個文件夾準備敲門,“大方臉”一開門,兩人撞了個滿懷。“大方臉”回了一下頭笑笑說:“姐夫,俺走了!”像是對何縣長說,又像是對李秘書說。

李秘書進了書記的辦公室,放下文件夾后,何縣長很不高興地說:“以后這樣的親戚別隨便讓他進來,影響多不好,群眾反映問題可以放進來,親戚推銷東西找我就有點不合適!”

李秘書點頭連聲說:“是,是!”回答時又急忙給縣長添了一杯水。

在A縣,何縣長清正廉潔,在群眾中間的威望很高,屬下一些有點想法的人很難在他身上找到突破口,他經常直接接待上訪群眾,只要他過問了的事情,總要一追到底,所以縣里的大小干部都怕他。

李秘書從書記辦公室出來后,準備去財政局催辦縣長交代的事情,走到大門口準備上車時看見“大方臉”背著鼓鼓囊囊的大包在抽煙。

“你怎么還沒有走啊!”李秘書說。

“俺姐夫這人真是個黑包公,親戚也不認!”“大方臉”說。

李秘書嘿嘿笑了笑問:“你找他干什么?”

“想推銷點書!”“大方臉”說。

“回吧,這是不可能的,既然是親戚你就應該了解何縣長的脾氣,磨也沒用!”李秘書上了車,司機小張說:“教育局王局長在大門外等了好一會兒,想和你說句話。”李秘書說:“行,出去吧。”車到門外后,王局長迎了過來半開玩笑說:“背包的人又是找你辦事的鄉下親戚吧?”李秘書嘿嘿笑了笑說:“縣長的小舅子,推銷書,讓縣長給轟了出來!”

“哦!”王局長應著,不由朝“大方臉”多望了幾眼。

幾天后,A縣教育局轟轟烈烈開展了一項活動:大力創建學習型單位,該局所有職工和各中小學校老師每人一套《領導藝術》,全縣的中小學校學生每人一套《四大名著》,書的費用由各學校自己想辦法掏一半,縣教育局補一半。書發下來的當天,老師提著《領導藝術》往家走,一年級小學生抱一套《四大名著》往回跑,場面甚是壯觀。此時的“大方臉”抽著煙,正坐在王局長的辦公室點著鈔票笑。

王局長把事情辦妥后,去見了何縣長,他滿面春風說:“何縣長,您小舅子給您說了吧,事情我幫他辦了,您放心,絕對不會引起任何不利的影響,其實他也很不容易。”

何縣長一臉迷惑說:“你認識他?你幫他干什么了?”

王局長說:“其實也沒有什么,就是幫他推銷了點書!”

“書?”何縣長更加迷惑了,問:“他什么時候出書了?怎么會找你推銷呢?”

王局長說:“就是那個《領導藝術》和《四大名著》。”

“我怎么一點也不曉得呢,推銷書都推銷到我這里了。”何縣長說著拿起了電話。

“喂!什么時候出書了?沒有?哈哈,你都推銷到我這里了,還說沒有,你這樣做不是讓我這個小官為難嗎!沒有?那怎么回事?好的,好的!”

何縣長放下電話后問王局長:“你幫我哪個小舅子推銷書了,根本就沒有這么一回事!”

王局長愣了,說:“就是那個臉特別方的人……”

“你別說了,那是小李的小舅子。”何縣長很是生氣,叫來李秘書后問,“你是怎么搞的,讓自己的親戚到處推銷書,那天到我辦公室沒有批評你,已經夠給你面子了,你怎么又……你知道這影響有多壞嗎……”

李秘書被書記訓得頭低著貼著胸脯小聲嘟噥:“那不是你的小舅子嗎?”

“出去,你們都給我滾出去!”何縣長氣得失手摔了水杯,茶水濺了一地……

【原載2010年第2期《山西文學》】

題圖 / 蒙混過關 / 李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