老年醫學專家會診門診：前行還是止步？
——宣武醫院老年醫學專家會診門診之路

本刊記者◎費菲

▲2009年8月，老年醫學專家會診門診開診

中國已“跑步”進入了老齡化社會。為保障老年疾病的有效治療，首都醫科大學宣武醫院2007年底設立了老年醫學門診。2009年8月又在此基礎上設立了專家會診門診，老年患者預約一次能同時看幾個科的疾病。在北京市的三甲醫院里，宣武醫院是頭一個“吃螃蟹”的，其服務老年患者的出發點固然可嘉，然而，這種“一站式”的運行模式能否真正方便老年人看病，滿足他們的求診需求？目前的運行狀況和未來發展如何？有沒有推廣或借鑒價值？為此，記者采訪了宣武醫院門診辦副主任劉力松、老年醫學門診副主任醫師王西鳳和老年醫學門診護士長張穎。

擦亮老年醫學招牌專家會診門診登臺

2000年我國邁入老齡社會以后，老年醫學得到了全社會的更多關注，在臨床、科研、教學、預防和保健方面都取得了長足的進步。宣武醫院面對“老有所醫”的社會需求，對醫院的發展戰略進行了拓展，開始了老年醫學與神經科學兩大戰略并駕齊驅協同發展的新征程。

以1985年1月成立的“北京老年病醫療研究中心”為標志，而今，宣武醫院在老年醫學的“賽道”上已奔走了25年。近十年來，宣武醫院及北京老年病醫療研究中心共獲得153項科研成果獎，其中老年病研究項目占獲獎總數的59%。1989年至今，北京老年病醫療研究中心連續20年獲北京市科委“改革與發展綜合先進獎”。

雖然在科研上，宣武醫院多年來積累了一定的實力，然而，老年醫學門診卻顯得相對羸弱，其原因主要有兩點：一是它一直設在綜合科里，沒有單獨成立科室，主要服務于中高級老年干部，服務面很小，影響力有限；二是“說專不專，說全不全”，沒有形成醫療特色。這兩大問題導致老年醫學門診的發展始終停滯不前，2006～2007年還一度停診。兩大戰略中，對照神經科學門診的盛名累累、“客”如云來，老年醫學門診的影響力卻顯得十分有限。為改變這一冷峻形勢，醫院于2007年底開辟了獨立的老年醫學門診。但窘境依然沒有改變，設在特需門診里的老年醫學門診還是處于半冷不熱的狀況，門診量始終難以向高位攀升。

老年醫學門診遭冷遇的現實，引發了醫院領導層的思考。門診辦副主任劉力松告訴記者，通過分析，發現問題還在于專家這一環節。病人到醫院看病，很多是沖著專家的名頭來的，如果不借用專家的力量，想坐等老年醫學門診量自行上升是行不通的。于是，經過一段時間的籌備，2009年7月，老年醫學專家會診門診開診。該門診匯集了神經內科、心血管內科、內分泌科、骨科、泌尿外科等多科具有豐富臨床經驗的20名專家和臨床藥師，每周四下午以多科專家會診的形式，共同為合并多系統疾病的老年患者提供“一站式” 診療服務。這種就醫模式可謂相當“人性化”：免除患者“一科看一病”的困擾，為老年患者提供全面的診療評估，提出綜合治療方案，患者可提前電話預約或直接到老年醫學門診護士站預約。

2010年1月7日，記者在宣武醫院一樓的特需門診部里看到了老年醫學專家會診門診的真面目。配置上沒有出眾之處，2個固定診室，4張辦公桌和4臺電腦。當天下午1點半左右，60出頭的董鑫（化名）先后在內分泌科副主任醫師潘永源和神經內科副主任醫師郭冬梅那里看了病。由于兩個專家的預約可以一次完成，而且不出診室門就看了兩科病，很多檢查項目也可在門診里完成，省去了患者的奔波之苦。陪同董鑫看病的女婿告訴記者，本來是想到宣武醫院看神經內科，結果在宣武醫院的網站上查到老年門診有專家會診，于是1月4日（周一）進行了電話預約，只留下了姓名和手機號就完成了2個專家號的預約確認。周四下午，按護士約定的1點半他們到達了醫院，然后在護士的指示下到窗口掛了會診的兩個專家號。他向記者表示：“不用來回排隊就看了內分泌科和神經內科的兩個專家，還是很方便的，至于以后是否還會繼續來這里看病，要看治療效果如何。”

會診門診認知度有待提高

按理說，老年醫學會診門診應當很“火”，畢竟它有專家易約、就診便捷等一般門診難以比擬的優勢。但現實卻是，門診量遠遠沒有達到預期的目標，而且每況愈下。記者通過在現場的隨機調查，似乎找到了問題的癥結之一——患者對老年醫學會診門診的認知度不高。

由家人陪同而來的一位老年患者說，他上午的時候在內分泌科潘永源大夫那兒做了檢查，下午過來是做進一步治療。當記者說在這里可以一次性把幾種病看完，她驚訝地說：“還有這樣好的事啊，我都不知道，以后我會考慮直接到這里看病。”記者隨后在門診大廳得到的答復幾乎都是不知道有老年會診門診這回事，只有一位替婆婆來掛號的年輕女性因為在宣武醫院生的孩子，對情況才有所了解。對此，劉力松主任表示：“醫院還應該加強宣傳力度，但不管怎樣，一種新生事物要廣為人知，需要更長的時間。”

“酒香也怕巷子深”，老年醫學會診門診不為患者知曉，帶來的直接后果當然是門診量的持續走低。1月7日下午，在記者采訪的3個小時內，只見到5名病人就診。潘醫生和郭醫生各有兩三名患者就診，為這幾名患者耗了一下午，兩位醫生都很無奈。劉力松主任坦言：“我們安排出診的都是專家，安排專家到老年門診會診就不容易，事前要做很多的協調工作，現在病人少，專家資源根本得不到充分利用。”

此外，預約成功后，患者爽約或遲到的現象也相當常見。當天下午1點鐘，兩位專家就已經準時在診室里候診，但直到1點半左右才有患者露面。郭冬梅醫師無奈地告訴記者：“有個病人預約的是1點鐘，可現在都已經2點半了，還沒來。”

專家出診周期長，造成病人流失

在老年醫學會診門診出診的專家每天上午在各自科室應診，下午則定期出專家門診，只有每周四下午才會到會診門診應診。由于專家無法在老年醫學會診門診常守，在一定程度上造成了病人的流失。

▲宣武醫院老年門診外，一位老年患者正接受輸液治療

張穎護士長說，大多數病人都想找一個固定的專家，于是在專家會診門診看完后，就有病人跟著專家走了。專家給個復診條，掛號容易，就直接到科室找專家看病，不來老年會診門診了。比如郭醫師所在的神經內科有5名專家，基本就是每人每月輪一次來會診，有的病人可能覺得一個月才能找到一次醫生，不太方便，就向醫生要求到其所在科室復診。

收費低專家增加難，合理診療定價難

從患有多種疾病的老年患者的利益出發，為使其最大程度受益，門診部初步組建了神經內科和心臟科等科室的專家庫，選擇了一些具有副主任醫師以上職稱的，能在周四出門診的，百問不煩、比較有耐心的醫生。這里每個初診病人的治療時間均在20分鐘左右,病因查找、診療都更細致方便。據劉力松主任介紹，專家是醫院的核心競爭力，如果擴大了會診的專家面，增加了專家數量，專家會診門診這一新生事物的好處會逐漸為人們所認識。

到老年醫學會診門診看病的專家只按普通的專家號收費，沒有收取像會診費等任何其他費用。比如某位副主任醫師在窗口掛號是9元，那么到會診門診掛號仍是9元，患者如果預約兩名專家會診就是18元。過低的收費無法體現醫生的價值，也難以提升他們的積極性。醫院也想過請退休的老專家專職在老年醫學會診門診看病，但如果診療費還維持原狀，操作起來還是有相當的難度。

劉力松主任告訴記者，雖然操作起來很難，但宣武醫院還在爭取政策支持和組織專家方面不斷努力，現在門診辦也在向醫院提交提高診療費定價的申請，但又遇到怎么定價才能合理的問題。如果把價格定得過高，就變成另一個特需門診或會診中心，實現不了服務普通老年患者的初衷；如果定得太低，醫生的積極性始終難以激發。幾個月來，這一問題始終困擾著醫院的相關部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