東莞啟示錄：中小城市共同的夢想

文 ·本刊專欄作家 陸新之

專欄

東莞啟示錄：中小城市共同的夢想

文 ·本刊專欄作家 陸新之

陸新之

陸新之，商業觀察家，跨媒體新聞人，長期專注于研究中國的營商環境和企業案例

秋天，去了一趟珠三角，其中的東莞市的變遷，分外值得關注。

東莞是珠三角最具活力的地區，東莞在對外開放發展經濟上創造了非常多的紀錄。某種意義上說，東莞的形象又是珠三角模式的一種象征。形象是內涵的體現。東莞今天的形象也是其內涵的體現，但體現的并不是全部內涵。

中國城市化45%的時候，東莞前后接納了數以千萬計的中國內地打工者，東莞改變了這些年輕人的命運和他們家庭的命運，他們不再面朝黃土背朝天，跟他們的爹媽和兄弟姐妹爭奪土地來種，到了東莞一夜之間變成了中國世界工廠中的產業大軍，他們的家庭不在為明年買化肥和今年買種子的費用而發愁，每年這支產業大軍會有幾千億元匯回去。

那么，東莞憂在何處呢？至少有五個方面：

其一是滿：東莞城區建筑面積已經超過城市區域的40%，而開發170年的香港地區，這個數字只是21%，東莞發展得太快、太泛濫了，假如再不及時剎車，這個城市可能就沒有了可持續發展的余地，所以，原來的增長方式不得不在東莞劃上句號。

其二是亂：比起深圳、廣州，東莞的城市面貌明顯會顯得比較亂。這里面有一個重要的原因，就是半數以上的東莞城區面積是各級行政村集體和自然村集體開發建設的。這一方面是一件好事，說明這里的農民是主動在脫貧奔小康，創造幸福生活；說明東莞政府是藏富于民，讓利于民的政府。可是每一個村集體開發一片土地、建一座工業廠房的時候，他們會不會考慮排污是否達標、用地是否粗放？這些是經濟學上的外部性問題，每一個市場主體考慮得很不足夠，我們只能向公共經濟主體提前要求，就是向政府要碧水藍天。在東莞，我們常常覺得天很藍，但水的質量不敢恭維，這就需要東莞繼續努力，而這種努力并不可以單純依靠市場主體，也就是一家家大大小小的公司就能獨立解決的。

其三是單：東莞是一個單純的加工制造基地，產業鏈很窄、很短，從香港到深圳、從廣州到珠江東岸走廊中間，東莞處于產業鏈最低端，這種“單”會造成什么問題呢？就是東莞在整個產業發展的過程中單純依靠外援這條路是不是可持續。

其四是平：東莞的城市化面目模糊，中心區的特征不突出，邊緣區也很密集，城不像城，鄉不像鄉，缺少城市支撐的高繁華區，也缺乏鄉村的寧靜美麗。這說明整個城區缺少產業高地和文化高地，缺少城市節奏中間的高潮區。一句話，城市缺乏亮點地區，缺乏公共中心。

其五是散：這個散，不僅是公司和產業散，也包括東莞社會的結構散。從東莞的人口成分來說，早就有高級知識分子、企業家，也有大量的一線工人，社會人才的構成和歐洲的一個工業城市相比差不了太多，但東莞為什么沒有做出如歐美城市對人類文明做出的創造性的貢獻呢？一個重要原因就是社會結構太散。舉例來說，都是一群“碳元素”，但別人的結構形成的產品是“金剛石”，而東莞的社會結構是“石墨”，所以人家是所向披靡的鋒利，而東莞的社會結構很軟。在這樣一個結構里，城市精英之間沒有對話，大家在各自的圍墻里，同處東莞藍天之下沒有一點交流，就算發展方面有成績，但社會建設沒有跟上。這種散也反映在政府的社會建設和公共資源人才的提供方面也顯得雜亂無章。

在城市化專家李津逵教授的眼里，東莞要突破發展的瓶頸，改變目前城市躁動不安的命運，就必須找到自己的發展路徑。對于東莞來說，最恰當的城市標桿是美國的新澤西州。東莞和新澤西州的城市地理環境也相似。新澤西州北部是波士頓和紐約，南部是費城和華盛頓。因此新澤西州沒有大城市。它由一系列的中小城市編織成網，這如同東莞在香港、廣州、深圳之間。

新澤西的區位、產業和城鄉形態也都很像東莞，當年也是工業起家，目前也還有大量工業，但是她已經成為美國的“綠色之州”、“研發之州”、“教育之州”。

在未來的30年，中國需要一個什么樣的東莞呢？

作為世界大車間的東莞，在面臨這個重大的產業轉折契機時，應該有一個偉大的城市夢想——把東莞變成一個宜居的城市、理想的城市，公共福祉增加的城市。這個城市不僅把人作為工業區中生產要素，把人和資本、土地結合在一起制造GDP，還應該把人變成目的，所有的工作的目的應該變成一個陶冶人、教化人、提升人的模式——這就是東莞之夢。這也是中國中小城市共同的夢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