海天之戀 ——讀柏耀平的《巡天蹈海》

文/杜曉燕（海軍艦艇學院）

一個偶然的機會，我得以通讀柏耀平的《巡天蹈海》。在這之前，柏耀平于我，只是一個熟悉的名字，一顆遙遠的星。讀完《巡天蹈海》，與其說我讀到了一位英雄的成長史，不如說我讀到了一個不斷自我超越的人的不凡人生歷程。

選擇·挑戰·超越

人生就是一連串的選擇題。成功的人生，不僅體現在選擇上，更體現在對選擇的不斷超越之中。不斷自我超越，可以說是一個人走向不平凡的必經之路，而在這條路上，不僅需要汗水與艱辛，還要持有信念，動用堅毅。

每個人都會面對選擇。選擇有時候比承受更需要勇氣，因為有種選擇叫挑戰。1980年，柏耀平第一次對自己發起了挑戰，他選擇參加招飛，做一名飛行員。這是一條充滿艱辛與危險的路，更是一條淘汰率極高的路，誰也說不準什么時候就要永遠告別自己的夢想。“人，有時候真的是一種由信念和韌性支撐的動物，只要信念不倒，就可以爆發出無限的潛能。”正是憑著這樣一種認知，柏耀平不斷超越自我，最終在人生的每一次選擇中都脫穎而出，走向成功。

選擇，只是到達目的地的開始。而結果，往往并不是由目的所決定的。從招飛入校到最終成為一名合格的飛行員，其間所面對的種種考驗是常人難以想象的，每一關都必須面對兩個殘酷的字：淘汰！飛上藍天，光靠勇氣、夢想和豪情壯志是遠遠不夠的，僅體能訓練就讓人望而卻步。那種訓練既是對身體的考驗，更是對意志的考驗。每天早晨起床后的第一件事就是對著山坡練習爆發力，一次次地往上沖，一次次地加量，2000米，5000米，10000米……無法想象這是怎樣的一種堅持，枯燥、艱難，沒有最好。為了超越，柏耀平一次次加班練。夏天揮汗如雨，冬天，在東北零下幾十攝氏度的氣溫里，柏耀平仍然練得衣服從里濕到外，頭頂上熱氣蒸騰，活像一個開水壺。單杠訓練，手上的皮被磨掉了，血淋淋的，洗衣服時手被肥皂刺得生疼，但是下一次訓練，柏耀平還是咬牙上杠，從來沒有畏難放棄。體能訓練、航空理論、智力和心理測驗……第一關就包含了如此多的考驗。不斷有人被淘汰出局。這種殘酷的淘汰是令人生畏的，柏耀平用堅強的意志和堅定的信念實現了人生的一次次自我超越。

做一名飛行員要沖破重重嚴酷的考驗，柏耀平從來沒有退卻。挑戰一次比一次嚴酷，成功闖過第一關的柏耀平來到新疆某飛行學院。航院地處大漠腹地，氣候惡劣，風沙肆虐。天熱起來地面上能煎雞蛋，風沙刮起來連路都看不清，甚至能把火車掀翻……就是在這樣嚴酷的自然環境下，柏耀平開始了新一輪的挑戰——飛行訓練。第一次跳傘、第一次體驗飛行、第一次放單飛……在一關又一關嚴格得近乎殘酷的體能、智能和心理訓練中，柏耀平一次又一次地克服了身體、心理、飛行技術上的種種考驗，成功地一次次超越自我，各科成績全優。淘汰，淘汰，再淘汰……僅在初教團一年的時間里，柏耀平所在中隊的17人就淘汰了6人！高教團，柏耀平所在中隊的10人又再次淘汰4人！有一位戰友甚至是在離畢業只有1個月時被淘汰掉的。挑戰無處不在，淘汰無時不在，只有不斷地挑戰自我、超越自我，才能錘煉成搏擊萬里長空的雄鷹。

不斷挑戰和超越是柏耀平走向不平凡的秘密武器。在成為飛行員的日子里，柏耀平一次次靠著堅定的信念和堅強的意志跨越種種人生障礙。因為泌尿系統結石，柏耀平曾面臨停飛，為了重返藍天，他拒絕手術治療，選擇艱難的保守療法。病痛折磨著柏耀平，而他卻忍著疼痛跑步，并逐漸加大運動量，終于排出了石頭，重回機艙。飛行訓練中，柏耀平遇到過可怕的視覺偏差，有幾次甚至面臨著瞬間的生死考驗。憑著過硬的飛行技術和極佳的心理素質，柏耀平幾次成功地化險為夷。飛行是一項挑戰性極大的事業，不僅體現在技術上，更體現在心理上。飛行訓練期間，先后有數名戰友在飛行中犧牲，這考驗著柏耀平的意志、信念和膽略。柏耀平一次次地闖過來了。

1987年，海軍舉辦第一批飛行員艦長班。這又是一個全新的挑戰。放棄飛行到艦艇部隊去，從頭開始另一項充滿風險和挑戰的事業，無疑又是一個艱難的選擇。然而，對于渴望成為一個優秀軍人的柏耀平來說，這選擇無疑也是充滿了驕傲與光榮的。他在日記里寫道：“選擇中國第一代飛行員艦長的職業充滿風險，但這一職業絕非超級大國軍人的專利。既然我們這代軍人已經把和平作為對祖國的最高承諾，那么，面對祖國，一切的情愫都應該割舍！”柏耀平再次對自己發起了新挑戰。

勤奮·思考·創新

柏耀平很喜歡未來學大師托夫勒在論述未來戰爭時說過的一句話：“新的軍隊需要軍人能開動腦子，有主動性，能提問題，甚至敢于向權威挑戰。”柏耀平在學習上的勤奮和創新有口皆碑。在航院學習飛行時，柏耀平就趁自己放單飛的機會大膽地在空中嘗試 “翻筋斗”。要知道這樣的飛行動作對一個剛放單飛的學員來說有多危險！不過，柏耀平卻不是憑膽大冒險僥幸成功的人，他這樣做是基于在學習上的鉆研與思考而產生的自信。飛行課上，他敢于質疑教員的理論；離漂泊艦訓練，他敢于向傳統做法叫板；接新艦時，他敢于說服軍代表讓水兵們自己操作新艦……柏耀平有句口頭禪：不試試怎么就知道不行！

敢于突破的基礎是對知識的學習、積累和掌握。選擇了飛行員艦長班的柏耀平清楚地知道，自己面對的是一個全新的領域，一門陌生的學科。一道道險關要隘橫亙在通向大洋的征途中。要在三年半時間內完成高等數學、物理、外語、概率等基礎課，還要熟練掌握航海、火炮、導彈、觀通、雷達、機電、作戰控制系統、艦操系統等艦艇專業和艦艇管理知識，要修完海軍戰略戰術、軍事運籌學等指揮理論。用三年半的時間精通常人六年才能掌握的課程，這是一個新的戰場。除了鍛煉身體外，柏耀平把其余的時間全用在了學習上。入校時，柏耀平的成績是第三名，畢業時，他的成績總評第一，平均分遠遠高出別人。柏耀平再一次成功地超越了自我！

知識不僅在院校里，也在實踐中。躊躇滿志的柏耀平畢業后來到東海艦隊擔任533護衛艦副艦長。可到了艦上，柏耀平這個頂著“飛行員艦長”光環的艦長傻了眼。五層樓高的戰艦有著數百個艙室、幾十道舷梯，柏耀平第一天上艦竟然找不到自己的戰位，在艦艇上迷了路的他是被手下的戰士帶到指揮室的。柏耀平再一次感到了壓力和挑戰。他不顧大家“艦長竟然要向新兵蛋子請教問題”的議論，一次次虛心向艦上的水兵請教，用小本子隨時記下問題。全艦現代化武器系統的技術資料足以載滿兩輛大卡車，作為一名艦長，要依靠先進的電子指揮手段實施指揮全艦武器裝備，柏耀平為了攻下這全艦高科技最密集的“制高點”，自學了所有資料，記了20多萬字的讀書筆記，終于成為大家認可的“海博士”。

“領導者的能力正是體現在一個個超出常規而又效果顯著的辦法中。”柏耀平是這么說的，更是這么做的。這位曾在雁蕩山的峽谷里進行高難度超低空飛行的飛行員，當艦長后，負責國產新型戰艦的試驗試航，每艘艦都有自己的新情況、新問題——海上遇險、搏擊風浪、大霧中靠碼頭、離漂泊艦訓練、艦艇故障組織人員攻關……柏耀平一次次地用勤奮和大膽創新證明了自己，成為一名優秀的高素質復合型艦長。

親情·愛情·戰友情

無情未必真豪杰。一個不愛家鄉、不愛親人、不愛戰友的人，又怎么會生發出對祖國、對軍隊的大愛呢？柏耀平不僅是好軍人，更是好兒子、好父親、好丈夫、好戰友。其實，柏耀平的父母去世時，他都沒能守在父母身邊，從孝道上講，他不能算是好兒子。但從忠義上講，舍家為國，正是柏耀平的父母親常常教育他的。

家庭與事業像是一個人的雙翼，缺少了哪一邊都不完美。作為一名軍人，柏耀平的家庭同千百萬中國軍人家庭一樣，與妻女聚少離多。柏耀平的妻子吳洪始終堅定地支持著柏耀平每一步的選擇，默默地為他奉獻著一個女人全部的溫柔和深愛。孩子病了，妻子病了，柏耀平都不能在身邊照顧，作為彌補，只有每年休假時，搶著干家里的活。

柏耀平說過：一個艦長和一名水兵是等值的。這句話來自柏耀平工作中的深思，更體現了他的愛兵之情。水兵們既是柏耀平的 “師傅”，也是柏耀平的戰友兄弟。在執行各項任務甚至是遭遇危難時，柏耀平和全艦官兵同仇敵愾，共克艱險。在戰友眼里，在親人眼里，在同學眼里，在領導眼里，柏耀平不僅僅是一個有著堅強意志和堅定信念的人，更是一個充滿了活力和激情的人，一個有著火樣的熱烈情懷和海洋般深沉情感的人。

英雄總是閃耀著光芒的，然而，我讀到的柏耀平，卻如他自己所說：我不是英雄，只是一名普通軍人。

（“時代英雄談人生”系列叢書之《巡天蹈海》/柏耀平著/解放軍出版社/定價：23.00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