畫里的單一 畫外的豐富——解讀塔皮埃斯的藝術形式

張立麗 唐海波

（佳木斯大學美術學院 黑龍江 佳木斯 154007）

安東尼·塔皮埃斯是西班牙當代最杰出的非形式主義畫家，是當今世界上聲望最高的畫家之一，他的繪畫打破一切藝術常規(guī)，反叛舊的形式，他以其獨特的非形式主義表現(xiàn)手法關注社會，表達社會，表達了自己對社會深切的關懷。他開創(chuàng)了一種十分獨特而又有藝術趣味的藝術形式——綜合材料，他個人對新技術、新材料的藝術探索給后人留下了豐厚的遺產。

一、色彩的“單一”

夏加爾認為:“色彩溶于血液里，我認為血液是一種大自然透過父母給你的一個化學包裹，我不視血液為純粹的肉體附屬物。色彩是一種命定問題，即不可避免也無法徹底解釋，與它息息相關的是人類的誕生以及他周圍的大氣，而不是文化和環(huán)境因素。每一位藝術家都具有屬于他個人的命定色調，溶合在他的血液成分中。一些悲劇或是人倫的歡樂為命定色調增添了些許色彩。終其一生，隨著住所的更換和年歲的增加，都可能為命定色彩增加不同程度的光彩，而它的本質卻是永不改變的。”[1]藝術家都有自己的用色搭配習慣，從而形成自己的個人風格。

塔皮埃斯在自己的論著中很少涉及色彩的問題，但是他對色彩的理解和運用處理有著獨到的見解和鮮明的個性。他的作品顏色大都傾向于灰色系，沉穩(wěn)、雄厚。用色種類很少，一件作品用兩個色左右，有的只用一種。色彩作為繪畫藝術重要的物質材料，是作品獨特的思想和造型藝術手段。既然色彩在藝術作品中如此的重要，那么塔皮埃斯作品中的色彩語言為何如此的“貧乏”呢？這樣不會影響作品的藝術效果嗎？下面讓我們來看一下他的解釋，他說：“通過我的工作，我試圖幫助人戰(zhàn)勝他的異化，并在他的日常生活中，引入一些能使他的精神受到生存基本問題的東西。為實踐好這種暗示，我努力使運用的方法更直接、更有效。”[2]由此，我們就可以理解為什么他的作品中的色彩就只有那么幾種單一的色調了。因為，他要找到一種內心所需要的色彩、一種屬于真正世界的色彩、一種當世界尚未被庸俗廣告變質時候的色彩。塔皮埃斯說道：“在我的作品中，有時會出現(xiàn)對某些現(xiàn)實的拒斥：那些不自然的現(xiàn)實，憑空炮制的要求……，比如說比比皆是的廣告及其色彩下意識地，我便去尋求、想象另一種顏色，一種悲劇性的、深沉的、能表現(xiàn)本質的顏色。顏色本身并不存在。我需要一種內心的色彩.”從表面上看塔皮埃斯作品的色彩語言是“貧乏”的“單一”的，但是在這“貧乏”與“單一”的背后，我們體會到了豐富的內容。

二、材料取向的“單一”

海德格爾說過：“物乃是藝術作品的載體。”在繪畫中根據(jù)需要綜合使用物質材料己經(jīng)成為繪畫形式語言的重要部分。但繪畫中物質材料的綜合運用不僅僅是簡單的純技術性的問題，而是材料與文化、政治、科技的發(fā)展、觀念等多種關系的結合。不同的材料之間會產生有趣的對比，材料的綜合運用在不同藝術家、不同作品中呈現(xiàn)不同的面貌，有些材料本身使用得當還會在構思上幫助繪畫主題的表達，甚至本身就成為畫面內涵的重要部分。合理的綜合運用材料，可以豐富和擴大繪畫語言的表現(xiàn)力。比如塔皮埃斯的藝術作品，他堅持使用陳舊、破爛的東西作為他創(chuàng)作藝術作品的基本材料。整個作品語言表現(xiàn)形式與當時社會政治、歷史背景緊緊相連，對現(xiàn)代文明社會里的種種粗暴，野蠻行為發(fā)出的吶喊。

塔皮埃斯的藝術創(chuàng)作在材料選擇上是“單一”的。這些材料都有一個共同的特點——不起眼的、破爛不堪的廢物，但這些材料卻是塔皮埃斯“精心挑選”的。現(xiàn)在可以理解我所說的塔皮埃斯的藝術創(chuàng)作在材料選擇上是“單一”的。他的這種藝術又被稱為“貧困藝術”那么，塔皮埃斯為什么采用如此不起眼的材料呢？他想達到怎樣的一種象征目的呢？想表達一種怎樣的藝術價值呢？

“給平庸的東西以威嚴，給日常的現(xiàn)實以神秘。”塔皮埃斯時刻將諾瓦利斯的這句名言謹記在心。“大約在1958年底，我增加了許多使用公認為不值錢的材料做成的作品。我感到需要堅持并深化那微不足道的、被時間消磨的東西所蘊含的一切信息。在大聲疾呼或靜靜沉默的偉大的壁畫作品旁邊是每天產生的垃圾。在我研究過程中，我發(fā)現(xiàn)這些材料充滿著奇妙的聯(lián)想：硬紙板、灰色調、無主人、很難背駕馭，正因為如此，用手壓個細小的圖案就會被搗破。這些硬紙片板、盒子、蓋子、托盤或后來被派上用場的稻草、臟衣物、舊家具、日用品等等，我并不把他們作為畫的形象和主題，而將他們當作真真切切的客觀實體。”[3]畫家使用這些卑微的材料創(chuàng)作作品的目的，意在諷刺西方世界里那種極大的消費也是極大的浪費的社會現(xiàn)象。他想把在現(xiàn)實生活中已經(jīng)沒有價值的東西變成有價值的作品，借此來暗喻卑賤者在社會發(fā)展中也有他們的作用和價值，也應得到尊重，獲得同等的地位。

20世紀60年代，塔皮埃斯仍執(zhí)著的堅持使用破舊不堪的東西作為他藝術作品的基本材料，如創(chuàng)作于1960年的《赭石色的圖表》、1969年的《大包箱》等。從這些作品中我們可以深刻的體會到一種痛苦之情，那是一種存在主義的痛苦。塔皮埃斯的藝術作品所使用的材料取向是“單一”的——卑微的、不起眼的事物，但是作品之外所表達出來的觀念卻是極為“豐富”的——偉大的、受人尊敬的事物。

三、反思

通過對塔皮埃斯藝術的論述，我們可以得到這樣一個結論：塔皮埃斯的藝術表現(xiàn)空間是無限大的，他的藝術表現(xiàn)手法是無限自由的、他的藝術真誠的關注社會，無任何迎合的表達社會。在藝術商業(yè)利益泛濫的今天，塔皮埃斯作品中所含有的正是我們大多數(shù)藝術家身上所缺失的。塔皮埃斯的藝術為我們以后的藝術創(chuàng)作提供了很好的啟示：

（一）一幅藝術作品的成敗在某種程度上有賴于藝術家的創(chuàng)作心態(tài)。心態(tài)的好壞直接影響畫家作品的質量。繪畫作品來源于生活，心態(tài)必然要反映在作品中，創(chuàng)作不僅要有寧靜、無爭、無欲、無求的心態(tài)，還需要有真誠、從容、持之以恒的心態(tài)。隨著市場經(jīng)濟的發(fā)展和改革開放的擴大，在利益的驅使下，使畫家坐立不安、心猿意馬、腦海里一片空白，對自己所做的事業(yè)能否有前途，是否能成功持懷疑態(tài)度。一方面要搞事業(yè)，一方面又想掙大錢，兩頭不能安心，有一些人想急功近利，思想浮躁，長期這樣下去注定作品質量不高。塔皮埃斯藝術不為娛人耳悅，不為獲人好感，真誠自然，是真情的流露。

（二）在綜合材料藝術創(chuàng)作中要注重材料個性特點，注重材質媒介的情感。“一個畫家如果不能真正把握自己作品里的繪畫語言，就不能成為一個好的畫家；一件藝術作品如果沒有自身的藝術語言，也就不能成為一件完美的藝術作品。”塔皮埃斯的藝術具有獨特的繪畫語言——用卑微的材料，表達一種獨特的思想觀念。不同的材料有著不同的特質，我們每個人不可能把所有的材料都全方位掌握，不可一味求新、求異、求全,而必須選其適合自身表現(xiàn)特點的媒介材料，使材料在作品中得到完美的表現(xiàn)，達到主題的突出和畫面的協(xié)調。材料獨特的繪畫語言魅力豐富了我們作品的藝術表現(xiàn)力，在今后的綜合繪畫創(chuàng)作的道路上需要我們俯瞰現(xiàn)代，關注社會，體驗生活，兼容并蓄，綜合創(chuàng)新。

[1]何政廣.夏加爾一—鄉(xiāng)愁與愛的畫家[M].石家莊：河北教育出版社，1998

[2]塔皮埃斯著.河清譯.藝術實踐[M].杭州：浙江攝影出版社，1989

[3]塔皮埃斯著.周敏康譯.塔皮埃斯回憶錄[M].武漢：湖北美術出版社，1992