論《埤雅》在中國語言學史上的價值

□范春媛（南京曉莊學院人文學院， 南京211171）

論《埤雅》在中國語言學史上的價值

□范春媛（南京曉莊學院人文學院， 南京211171）

《埤雅》 中國語言學史 價值

《埤雅》是宋朝最具特色的仿雅著作，集中體現(xiàn)了雅學的變革和發(fā)展，是宋代訓詁學的代表作品，在漢語辭書發(fā)展史的研究上有其特殊的學術(shù)價值。現(xiàn)據(jù)其內(nèi)容，介紹其在語言學、古籍整理、辭書編纂等方面的重要價值。

《爾雅》問世以來，不斷有為它增補和注釋的著作出現(xiàn)，形成了“雅學”這門獨特的學問。增補類的著作大體分為兩類。一類是仿《爾雅》體例全面增補的，如產(chǎn)生于秦漢之際的《小爾雅》、三國魏張揖的《廣雅》、明代方以智的《通雅》等，另一類是專門增補《爾雅》所涉某一方面內(nèi)容的，如西漢末年揚雄的《方言》、東漢末年劉熙的《釋名》、北宋陸佃的《埤雅》、南宋羅愿的《爾雅翼》、明代朱謀瑋《駢雅》、清代吳玉的《別雅》及史夢的《疊雅》等。陸佃的《埤雅》專釋草木鳥獸蟲魚和天文，是名物訓釋方面的代表作品。

今本《埤雅》二十卷，分為：釋魚、釋獸、釋鳥、釋蟲、釋馬、釋木、釋草、釋天八大類。卷一卷二為釋魚，包括從“龍”到“嘉魚”，共30條；卷三至卷五為釋獸，包括從“”到“”，共44條；卷六至卷九為釋鳥，包括從“鵲”到“鷸”，共60條；卷十至卷十一為釋蟲，包括從“蟻”到“易”，共40條；卷十二為釋馬，包括從“馬”到“”，共15條；卷十三卷十四為釋木，包括從“桃”到“”，共31條；卷十五至卷十八為釋草，包括從“竹”到“芍藥”，共64條；卷十九至卷二十為釋天，包括從“天”到“虹”，共13條，共釋名物詞297條。《埤雅》初名《物性門類》，后易名為《埤雅》，言為《爾雅》之輔。它是陸佃花了畢生精力修撰的，其子陸宰在《埤雅序》中言：“先公作此書，自初迨終僅四十年，不獨博極群書，而嚴父牧夫，百工技藝，下至輿臺皂隸，莫不諏詢，茍有所聞，必加試驗，然后記錄。則其深微淵懿，宜窮天下之理矣。”因此本書引證廣泛，保存了大量的訓詁、古代文化等方面的資料，以及當時的典章制度和風俗習慣等方面的知識，對后人的語言研究、歷史研究及社會文化研究都提供了極重要的姿料，在中國語言學史上，《埤雅》開創(chuàng)了雅學名物研究的道路，有很高的學術(shù)價值。

一、《埤雅》在語源學上的價值

《埤雅》集中自《說文》以至《廣雅》的各種釋詞方法，解釋詞義往往就古音以求古義，去探求事物名命的由來，而不為形體所囿。例如：

《釋天·虹》“：雌曰虹，雄曰霓。舊說虹常雙見，鮮盛者雄，其暗者雌也。一曰赤白色謂之虹，青白色謂之霓。故虹，紅也。”虹、紅為東韻匣母字，聲韻全同。

《釋獸·豺》：“豺，柴也，豺體細瘦，故謂之豺。”豺、柴聲母相同，皆為崇母字，韻部相近，豺為之部，柴為支部，之支旁轉(zhuǎn)。

《釋草·壺》：“似匏而圓曰壺。壺，圓器也。故謂之壺，亦曰壺蘆。”

《埤雅》作者運用傳統(tǒng)訓詁學的聲訓方法推求事物得名的由來，為語源學的研究提供了大量可參考的資料。

二、《埤雅》在古籍整理研究上的價值

《埤雅》旁征博引，征引的古籍多達二百五十多種，其中有宋以前的佚書。《直齋書錄解題》謂其“援引甚博”，《四庫全書總目提要》譽其“博奧”。據(jù)筆者粗略統(tǒng)計，全書引書達200余種之多。其引文主要有兩個特點：

1、引書種類繁多，主要有字書類，如：《說文》、《釋名》、《方言》、《廣雅》、《字林》、《字統(tǒng)》、《字說》、《字指》、《龍龕手鏡》。諸子類，如《莊子》、《荀子》、《淮南子》等；字書類，如《說文解字》、《方言》、《廣雅》等；注疏類，如《毛詩傳》、《方言》郭璞注，孫炎《爾雅正義》等；辭賦類，如《郊居賦》、《蜀都賦》、《稽圣賦》等，其中征引最多的是解釋鳥、獸、蟲、魚、農(nóng)業(yè)、醫(yī)藥以及天文地理方面的典籍，有：《養(yǎng)魚經(jīng)》、《臨海異物志》、《鳥獸蟲魚疏》、《述異記》、《物類相感志》、《本草》、《素問》、《齊民要術(shù)》、《山海經(jīng)》、《三五歷》、《金柯要訣》、《五姓秘要》、《夏小正》、《夔州圖經(jīng)》、《瑞應圖》、《四時篡要》、《晉天文志》等。《埤雅》廣博的征引為后人研究訓詁，考證典籍，提供了寶貴的材料。

2、大量采用俚諺俗說。《埤雅》不但據(jù)經(jīng)典圣賢之言，而且引野語俗諺之說來佐證，常作“里語云”、“里俗云”、“俗說”、“舊說”、“世云 ”、“傳 云”、“語曰”“、諺曰”等語，例如：

《釋草·韭》：“諺曰觸露不掐葵，日中不剪韭。”

《釋魚·魴》：“里語曰洛鯉伊魴貴于牛羊。”

謝謝您，蘇律師。楊小水從座位上站起來，主動告別。早點宣判吧，反正早晚都是一個死。我早死幾百道了，這幾十年，都是多活的。

這些俗語諺語的大量使用不僅能使我們很好地了解宋代民間的語言，也為后人研究宋代俚俗語提供了豐富的資料。

三、《埤雅》在辭書編纂中的價值

《埤雅》引用了大量古辭書，不僅反映了我國南北朝至宋時辭書的編纂盛況，而且可供考察一些已佚的古辭書的概貌，糾正辭書研究中的一些誤說。同時，可對已佚辭書輯佚，并對已有的輯本進行補充、校正，同時因為《埤雅》征引廣博，又為后人搜集各種資料提供了方便。因此《埤雅》的問世，不僅是對《爾雅》的創(chuàng)新與改造，也為中國的辭書事業(yè)做出了貢獻。

《埤雅》也有明顯的不足，突出表現(xiàn)為：

1、分類不科學。從大類來看，《爾雅》有《釋畜》，《埤雅》不列，而把羊、狗、豬等畜類列入《釋獸》，又專列《釋馬》，分類不如《爾雅》清晰。

2、釋義不嚴謹。穿鑿附會，有的望文生訓。《埤雅》中運用“音近義通”的原理來解釋詞義，這對于我們從語音角度去理解詞義和語源是有益的，而且也為我們提供了古代漢語語音方面的大量材料。但是，語音和詞義之間并無必然的聯(lián)系，同音的字不同義，同義的字不同音，這更是漢字中大量存在的事實。把“音近義通”的原理絕對化，就不免產(chǎn)生許多主觀臆測的錯誤，《埤雅》也不例外，如：

《釋獸·兔》：“兔口有缺，吐而生子，故謂之兔。兔，吐也。”

顯然是僅據(jù)舊說①，再加聲訓，絕無科學根據(jù)，且亦絕非實驗所得，只能是穿鑿附會。

《釋蟲·鼠》：“又鼠類最壽，俗謂之‘老鼠’是也。若‘老鸛’、‘老鴟’、‘老烏’之類，以‘老’稱，亦如此。”

陸佃不知道“老”是名詞詞頭，因而犯了“緣詞生訓”的錯誤。

3、釋義內(nèi)容迷信。陸佃《埤雅》里的解釋，有不少是迷信的，不科學的，例如：

《釋魚·龍》：“今相家說龍，人臣得其一體，當至公相。曾公亮得龍之脊，王安石得龍之睛。”

4、引文出處籠統(tǒng)。《埤雅》引用的資料往往只有人名或別名而無書名，篇名，或只有篇名而無書名，或有書名而無篇卷名。這就造成了閱讀查檢的困難，例如：

這里所引“張衡云”系衡《歸田賦》，見《文選》卷十五；所引《詩》是指《詩·小雅·魚麗》。

由于歷史條件和認識的限制，《埤雅》有許多錯誤與不妥的說解，體例也不夠統(tǒng)一，但是陸佃生活在11至12世紀封建社會，因而在《埤雅》中有些唯心的論述，甚至封建迷信的東西，就不足為怪了。我認為《埤雅》是宋朝一部重要的名物訓詁著作，是當時條件下所能達到的對名物知識的匯集和考辨，更重要的是它體現(xiàn)了腳踏實地，調(diào)查研究的科學精神，為后來的自然科學、辭書編纂和名物訓詁提供了許多寶貴的素材和經(jīng)驗。自《埤雅》問世五十年以后，羅愿編纂《爾雅翼》三十二卷，以解釋鳥獸草木蟲魚為主要內(nèi)容，基本仿照《埤雅》的體例和方法撰成，享有盛譽。《埤雅》作為是宋代訓詁學的代表作品，基本上具備了宋代訓詁學中興的基礎(chǔ)特征，有著極為寶貴的研究價值，值得我們后人去探索。

[1]陳振孫.直齋書錄解題(22卷)[M].上海：上海古籍出版社,1987.

[2]紀昀等.四庫全書總目提要[M].北京：中華書局,1965.

[3]梁啟超.古書真?zhèn)渭捌淠甏鶾M].北京：中華書局,1955.

（責任編輯:呂曉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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范春媛，南京曉莊學院人文學院講師，博士，主要從事語言學史、訓詁學研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