劉春杰：在版畫中“私想著”

○肖 林

他是北大荒第三代版畫家中的佼佼者，7年前，他在事業一帆風順，30多歲已取得正高職稱之際，遠離故土來到南京；2005年，已經是知名版畫家的他沒有像其他成名者那樣，做越來越宏大的作品，倒是創作了100件小幅版畫和100篇雜文，繼而推出一本叫作《私想者》的圖文書，自此跨入圖書領域；2008年、2009年，他的圖文書《私想著》和《私想者》連續兩年獲得當年度“中國最美的書”。此外，他的作品不僅在北京、廣州、西安及南京展出，也走出國門，在日本、韓國、美國展出，并多次獲得國內外大獎，為多家博物館、美術館及私人收藏……他就是南京版畫研究院院長、中國當代版畫文獻策展人劉春杰。

劉春杰

在東北，他的作品輕歌曼舞

身為山東人的劉春杰成長于黑龍江，自幼愛好美術的他恰好周圍都是搞版畫的，他的啟蒙老師也是一位版畫家。1983年，還在讀中學的劉春杰第一幅木刻作品發表在黑龍江日報上，由此更加激發了他創作版畫的信心。此后他任農墾日報社美術編輯，北大荒美協副主席。他的早期作品充滿對自然的熱愛和墾荒者美好的情懷，如夢如幻、輕歌曼舞，好似抒情散文家。看看那些作品的標題就足以明白劉春杰那個時期的作品風格：《故園金夢》（獲日本國際版畫研究會金獎）、《童謠如夢》（大英博物館收藏）、《晚風輕輕吹過的時候》（中國美術館收藏）。然而，2004年，年紀輕輕的他做出了一個讓周圍人無法理解的決定，離開哈爾濱到南京重新開始。

“那時候的我真是太順了，環境也太優越了，反而讓我看不到發展的空間。”至今回憶起那段日子，劉春杰仍很感慨。認為他要走的原因是嫌職位太小，老單位的領導一心挽留他，讓他留下來當北大荒博物館館長，還有老師推薦他到黑龍江省美協去，但思來想后，劉春杰還是去意已決：“我喜歡到未知的世界，換個方式活一活。”

劉春杰版畫作品

到南京，風格轉向批判現實

2003年底，劉春杰“北人南下”，來到南京一家知名美術期刊當廣告部主任。一個搞版畫創作的，為何轉而搞起經營工作？劉春杰笑言，一個專業編輯雜志并不缺，但是變身經營工作者，正是雜志所需要的。劉春杰就是這樣，“潛伏”到了南京，在雜志一干三年。

接待畫家、廣告客戶，適應新的生活環境和人際關系，被朋友認為“既有北方人的豪爽，又有著南方人的敏感”的劉春杰，一方面漸漸愛上了南京這個充滿文化氣息的城市，也交了許多新朋友，一方面也有諸多不適應。“新來乍到，摸不著鍋灶”，不熟悉“地形”的他也有過誤打誤撞的時候，而所有這些磕碰，都很快被他消化到了版畫作品之中，《崇拜者系列》《山水系列》《追逐系列》都是他對新生活的接受與批判。正如上海美術館執行館長李磊所言：他的版畫風格“轉化成使用介入生活、批判現實的當代繪畫語言。好似一位散文家變成了尖銳的雜文作家”。而這樣的轉變，也很快得到了版畫圈內外的認可。

圖文書，讓他找到一生方向

一件小事再次觸動了劉春杰：一個芝麻大的問題讓一位領導對一位女士大光其火，叫她“滾”，讓她毫無尊嚴可言。“她在家里也該是受孩子尊敬的母親，被丈夫呵護的妻子吧。”劉春杰說。由此他開始思考小人物的處境問題。在創作小幅黑白版畫《私想者》系列的同時，在報社工作十多年養成隨手記習慣的他，也把自己的很多臨時的小想法小念頭記下來，慢慢再形成完整的文字。

就這樣，在繁忙的工作和應酬之余，他漸漸積攢了100幅小幅黑白版畫和相關的100篇雜文。當他拿著這些小畫和短文讓朋友們隨意瀏覽的時候，他得到了極大的肯定，董寧文等鼓動他一定要出圖文書！2005年，他的《私想者》首先由黑龍江美術出版社推出；2008年，他的又一本圖文書《私想著》（朱嬴椿設計）由華東師范大學出版社推出，并獲得當年“中國最美的書”；2009年，他的舊作《私想者》新版（華東師范大學出版社出版朱嬴椿設計）推出，再次獲得當年“中國最美的書”；在北京798一家畫廊里，他的《私想著》、《私想者》就賣了1600多本，他們還將他的作品印到了T恤上，同樣賣得很火……

中央美術學院版畫系主任王華祥評價說，劉春杰的版畫“不是以版畫的思路去創作的，只是借用了版畫媒介的軀殼”，“社會承認了他的版畫，不是因為他搞的是木刻版畫，而是因為他用了文學的思路，有知識分子的責任感，有獨到的思想……春杰的圖文版畫創作是逮到了這個好方式，找到了一條版畫的活路。”

正在一些圈內人還在思考劉春杰為什么不做大畫而做這種小畫，不選擇色彩繽紛而選擇黑白的時候，劉春杰卻欣喜若狂地發現，自己在南京已經找到了“一生的方向”：“生活中任何一件好的或者不好的事情，我都能把它用到創作之中，我能做下去了，而且做久了，我有了自己的媒體，這種圖文書就是我自己的雜志，我絕對不會60歲就退休，而要一輩子做下去。”

他樂意，像小人物那樣“私想”

“我們這代人比較幸運，在自己創作的黃金期恰逢中國當代藝術的上升期。”劉春杰并不諱言這一點，這種上升并不僅僅是指藝術作品質量上的提升，還有市場價值的上升空間。這些年，一幅版畫的價格也從過去的幾百元上漲到上萬元。

外人看來，版畫創作刀刻是其中最艱難的部分，孰不知，印制也是其中更麻煩的環節。一張大幅版畫，印一張有的要用近一周的時間，而且往往出現在最后一刻印壞了的狀況，“這個時候真叫人崩潰”。印制的困難加上收藏者“獨家擁有”的需求，劉春杰也越來越多地開始創作獨幅作品。

“生活優越了，會不會也財大氣粗，丟棄那種小人物的視角呢？”面對我的笑問，劉春杰想了想說不會。“當老師的時候，我都是8點半準時到教室。這么多年來，我也都是9點鐘準時到畫室。我們這代人經歷多了，知道有波浪起就有落下去的時候，不會因為錢就亂了方寸。”

無論是在《私想者》、《私想著》還是正在出版印刷的《新私想》里，劉春杰時常大唱小人物的贊歌：“千萬不要小視‘小人物’，比起‘大人物’，他更會在你需要的時候，伸出援助之手。”

在最近一則博客日志上，劉春杰又寫了一則《小人物挺好的》：“小人物不風光，上班忙下班忙。三頓飯吃得香，工資月月光。早睡早起床，遠離名利場，日子過得很安康。小人物不風光，為人總謙讓。朋友有情況，熱情主動幫。自己若有傷也會火氣旺。小人物也不好當，生活常常不順當。但是不往心里裝，活得滿亮堂。陽光陽光，修得長壽相。”