文|本刊記者 鄭景昕
在沒有政府優惠政策的前提下,有什么比企業家自己拿出真金白銀參與市場競爭更有發言權呢?
“浙江的資金就像水銀潑地,見縫就鉆,現在就看哪里有縫。”一位財經評論人士這樣對《英才》記者說道。
山西煤礦整合、中央政府對房地產投機的嚴厲打擊等政策的輪番“攻擊”,以“炒”行走天下的溫州流動資金竟一時找不到“隱藏”的縫隙。“錢是要增值的”這句古老又樸素的箴言早已根植于民間資本的每一個“銅眼”里。
除了游資在尋找新的出路之外,不少實業企業也有了新的打算。一位來自四川的企業老總告訴《英才》記者,“融資難、用工成本和原材料成本急劇上升、專業人才稀缺、高房價等造成了實業經營利潤率低卻風險大。”
該老總的言詞之外,是中國制造企業面臨著前所未有的“內外”夾擊:國際上,次貸危機導致的出口受阻雖已有所回暖,但不期而至的歐洲債務危機又使得其復蘇前景模糊不清;而在國內,富士康的員工跳樓事件、佛山本田汽車零部件制造公司的罷工事件等都以大幅提高工人薪資告結。在外需不確定、內部生產成本上升的背景下,賺制造業的錢是越來越辛苦。
金融領域“一本萬利”的景象與此形成了鮮明的對比,投資的示范效應也已顯現。中國在短短幾年間便快速涌入了“PE時代”。這是否意味著中國經濟已從制造業時代走進了嶄新的資本時代?富余的資金能否通過類似于PE等金融形式推動中國制造業的產業升級?
“資本密集型”房地產行業要比“勞動密集型”的紡織業更有成長空間。
孫中華是吳江青年商會(下稱吳江青商會)的副會長。作為一個政企之間的對話平臺,吳江青商會主要由吳江本地40歲以下的青年企業主組成,現已有120家會員企業,總注冊資本達20多億。
當前,孫中華正忙碌于準備成立一家由青商會會員認購的創投基金。“我們正在會員之間篩選項目。”孫中華對《英才》記者說道。孫中華已經在復旦金融投資董事長班學習了三年的金融投資知識。
孫中華告訴《英才》記者,“未來蘇南還是有很多勞動密集型企業會慢慢外遷的,那么外遷之后,我們做什么?還是要有替代企業進來。”
老本行是紡織業的孫中華,旗下的蘇州優曼時裝有限公司已經有10年的歷史,一步一個腳印,實業經營穩健踏實。但當其與高科技行業放在一起時,紡織行業似乎已屬于那個 “即將過去的時代”。
“紡織大多還是以貼牌出口為主,但吳江紡織業的設備已經很先進了。”孫中華告訴《英才》記者,“服裝這塊,我們吃苦的精神是夠的,玩的精神不夠,喜歡玩的人跟資本結合在一起就產生了品牌。”
2006年,孫中華成立了蘇州匯金置業有限公司,進入了房地產行業。目前看來,“資本密集型”房地產行業要比“勞動密集型”的紡織業更有成長空間。“未來幾年的重點可能往商業地產方面。”孫中華對《英才》記者說道。
孫中華身上多少帶有一些雅戈爾李如成的痕跡。兩者同樣從紡織行業發家,然后進軍房地產行業,之后又進入股權投資行業,只是孫中華的企業規模要比雅戈爾小得多。
1996年,溫邦彥作為民生銀行的發起人股東投資了100多萬,并將手中的民生銀行股票持有至今,市值已過億。
2007年8月成立的東海創投被認為是溫州成立的第一家私募股權投資機構,而在同年的早些時候,溫邦彥就創立了溫州第一家公司制創投企業——溫商創業投資公司(下稱溫商創投)。此前,做實業起家的溫邦彥已在股權投資方面有所斬獲,溫商創投的成立意味著溫邦彥已從“兼職的”民間投資家轉向了“專職的”民間投資家。
現年60多歲的溫邦彥屬于最早的一批溫商,旗下的浙江永久科技實業有限公司創建于1981年。與同時代的溫州商人相比,溫邦彥顯得有些特立獨行。《英才》記者在溫邦彥位于北京大學南門的公寓里,竟發現書架上滿滿當當地擺著數學書和物理書。

3月24日召開的國務院常務會議,確定了鼓勵和引導民間投資健康發展的政策措施。會議指出,進一步拓寬民間投資的領域和范圍,鼓勵和引導民間資本進入交通電信能源基礎設施等領域。
溫邦彥較早就將企業交給了職業經理人打理,自己只適當地做“調控”。1996年,溫邦彥作為民生銀行的發起人股東投資了100多萬,并將手中的民生銀行股票持有至今,市值已過億。后來,溫邦彥又以大股東的身份參與發起創建了瑞安農村合作銀行。
溫邦彥看重了中國經濟正處發展轉型階段中的投資機會,溫商創投正嘗試著將資本、實業經營和投資經驗有效的結合在一起。專職做投資后,溫邦彥從外邊聘請了專業人員組建了自己的專業投資團隊。
創立近三年來,溫商創投共投資了8個項目。溫邦彥告訴《英才》記者,有幾個項目可能在不久的將來能夠實現上市,但出于投資的穩健性,也有兩個項目已以股權轉讓的方式退出。“折合年收益率能在20%以上,我覺得還不錯,所以就先退出了”。
“規模多大不是我們的目標,我們注冊資本是1億,但我們實際可調配的資金可能是2億。”溫邦彥向《英才》記者說道,“我們創投企業可以代理投資,要讓溫州老板在沒看到項目之前拿出錢有困難,我的做法是自己先投,然后他們再委托我投出去。”
因此,股權投資可以視為溫邦彥為自己開辟的第二條成長道路,他深知,“投資要賺錢,需要時間。”
企業家的腳步從“實業”邁向“投資”除了傳統產業經營環境差強人意之外,政府的“誘導”或許是另一個因素。
作為民營經濟大省,浙江省政府于2009年5月便頒布了《關于促進股權投資基金發展的若干意見》,該文件計劃到2012年末實現全省股權投資管理機構管理的社會資金規模達到500億元。
今年4月底,《浙江省股權投資企業、股權投資管理企業登記辦法》公布施行。浙江省政府正是想通過股權投資這種渠道將民間資本引導到新能源、新材料、節能環保、低碳等產業領域,從而推動浙江產業升級,實現結構調整。
一位不愿具名的浙江政府官員告訴《英才》記者,為了更好的規范和利用民間資本,除了股權投資之外,浙江省正向中央爭取增加其轄區內的村鎮銀行數量和規模,允許將3年以上運行得比較好的中小額貸款公司轉為村鎮銀行。
同時在另一方面,浙江省擬構建10大產業平臺,鼓勵民間資本前來購地、設廠,但前提是所生產的產品必須高端。此外,浙江省通過財政支持的方式在杭州青山湖規劃了一個青山湖科學城,為中小企業提供技術服務。位于嘉興的清華長三角研究院更是一個從事全球最頂尖技術研究的機構。
可見,企業家的腳步從“實業”邁向“投資”除了傳統產業經營環境差強人意之外,政府的“誘導”或許是另一個因素。企業家深刻體會到了傳統行業賺錢的艱辛,地方政府更是恨不得在其轄區內遍布高科技園區。因此,企業家與政府在“新能源、高科技”上形成了共識,他們似乎在豪賭中國經濟產業升級的機遇已經全面來臨。
所以,當政府的產業政策過深地干預市場時,政府引導民間資本投資的初衷可能會變味為鼓勵民間資本投機。最終或許還得回歸市場,在沒有政府優惠政策的前提下,有什么比企業家自己拿出真金白銀參與市場競爭更有發言權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