UCP600下銀行如何處理瑕疵單據

姚新超

對外經濟貿易大學

UCP600下銀行如何處理瑕疵單據

姚新超

對外經濟貿易大學

依據最新國際結算慣例UCP600第16條的規定，若單據存在不符點，開證銀行或有關銀行有權拒受這種瑕疵單據，并拒絕承付或議付。UCP600下銀行如何處理瑕疵單據對受益人和銀行都至關重要，也是與信用證相關的國際慣例規范的重點內容。因此，信用證的當事人和關系人都應對瑕疵單據的處理準則和操作有所研究，充分利用國際慣例賦予的權利，維護自身的利益。

一、拒受瑕疵單據是銀行的權利而非義務

為了維護銀行的權益，提高銀行參與信用證交易的積極性，UCP600第16條第1款規定，被指定銀行、保兌行（若有）或開證銀行確認提示不符（瑕疵單據）時，享有拒絕承付或議付的權利。

該款明確表明，銀行拒絕承付或議付時，使用了“可以拒絕”（may refuse）的措辭，而非“必須拒絕”（must refuse），換言之，即使提示的單據有瑕疵，銀行仍然有權決定是否接受該單據。然而，在國際貿易中，若買賣雙方之間相互信任，具有較好的合作關系，且作為進口商的申請人不論受益人所提示的單據是否存在瑕疵，都準備完成買賣合同，此時對于性質不十分嚴重的瑕疵單據，申請人通常向開證銀行表明其愿意放棄不符點，保證償付開證銀行進而指示開證銀行接受這種瑕疵單據，向受益人承付或議付。由此可見，上述UCP600的規范充分考慮了國際貿易的現實，賦予銀行在處理瑕疵單據時具有自由裁量權，以便保證國際貿易的順利進行。因此，當受益人提示的單據出現瑕疵，銀行認為該瑕疵不會影響申請人接受，同時也來不及修改時，銀行有權但不是必須予以接受并給予承付或議付。

二、開證銀行有權尋求申請人接受瑕疵單據

UCP600第16條第2款又賦予開證銀行另一項權利，即當開證銀行確認提示不符時，它可以依據自己的判斷與申請人聯系，請求其放棄不符點，接受瑕疵單據。

與前述權利一樣，該款的規定并未強加給開證銀行任何義務，因為該款同樣也使用了“可以”（may）而非“必須”（must）的措辭。因此，是否尋求申請人接受瑕疵單據是開證銀行的自主權利，由其自行決定是否行使。

上述 UCP600的規范隱含了以下幾點含義：（1）即使受益人或被指定銀行請求開證銀行向申請人尋求其放棄不符點，開證銀行有權依據自身的判斷決定是否同意這種請求；（2）開證銀行沒有義務主動尋求申請人放棄不符點；（3）無論開證銀行是否主動尋求申請人，申請人放棄瑕疵單據的聲明對開證銀行并無絕對的約束力；（4）若申請人拒絕接受瑕疵單據，開證銀行向提示人發出拒絕承付通知時，也必須依據國際慣例、信用證等相關規定辦理。

三、銀行拒受瑕疵單據的操作規范

為了能使受益人有機會或可能修改單據的不符點，以獲得信用證款項，UCP600第16條第3款和第4款嚴格規范了銀行拒受瑕疵單據的操作程序。

（一）銀行必須一次性發出拒付通知

依照UCP600第16條第3款，當開證銀行、保兌銀行（若有）或被指定銀行決定拒絕承付或議付時，必須（must）一次性向提示人發出拒付通知（giveasinglenotice）。因此，銀行發出拒付通知是其義務，不得保持沉默而不作為。但銀行發出拒付通知必須（must）按照下列程序進行：（1）銀行必須向提示人發出拒付通知。但依據UCP600第2條的規定，提示人包括進行提示（交單）行為的受益人、被指定銀行（如議付銀行等）或其他人，因而信用證業務中的提示人可能不止一個。若單據由受益人向被指定銀行（如議付銀行）提示，被指定銀行再向開證銀行提示，那么開證銀行究竟應該向被指定銀行，還是向受益人發出拒付通知呢？通常情況下，當單據由受益人直接寄交開證銀行，則受益人是提示人；當單據由議付銀行寄交開證銀行，則議付銀行為提示人；當單據由受益人向議付銀行提示，則受益人為提示人。（2）銀行僅能發出一次拒付通知。對于同一次提示，無論是開證銀行、保兌銀行或被指定銀行只能發出一次拒付通知，換言之，若發出兩次以上的拒付通知，除第一次通知中所列明的瑕疵外，提示人對其余通知及瑕疵可以不予理會。（3）銀行必須在5個營業日內發出拒付通知。依據UCP600第16條第4款，當銀行審單發現不符點并決定拒付時，必須在不晚于自提示日的次日起，5個銀行營業日內發出拒付通知。（4）銀行必須以電訊或其他快捷方式發出拒付通知。依據國際金融服務協會的解釋，電訊方式包括SWIFT、FAX、TELEX及電話等。

（二）拒付通知必須聲明的內容

銀行拒受瑕疵單據不僅在發出拒付通知的方式上必須符合UCP600的規范，而且其拒付通知的內容也應滿足UCP600的要求，否則可能導致拒付無效。因此，依UCP600第16條第3款，銀行所發出的拒付通知必須表明以下內容：（1）表明銀行將拒絕承付或議付。如以”NoticeofRefusal/Dishonor”為通知標題，或在文中明確表明“refuse to honor”或“documents not to be accepted”等，以此表明拒付的意思表示。但以SWIFT MT734(Notice of Refuse)方式發出拒付通知時無須再次表示拒付的意思表示。（2）一次列明銀行拒付的每一個不符點（each discrepancy）。對于同一次提示，銀行在拒付通知中將每一個不符點一次性地列明的規定表明，銀行只有一次列明不符點的機會，若還有第二次、第三次等，則均為無效。

（三）銀行對瑕疵單據的處理方式

UCP500時代，關于銀行如何處理瑕疵單據的方式有兩種，而UCP600第16條對此又增加了兩種，即共有四種方式可供銀行選擇。

第一，銀行在獲得提示人的指示前代為保存單據。

第二，銀行將單據退還給提示人。

第三，開證銀行代為保存單據直至收到申請人的放棄通知，并同意接受該放棄為止，或在同意接受放棄之前從提示人處收到進一步的指示。這是 UCP600增加的處理瑕疵單據的方式之一。

這一規范與前述 UCP600第16條第2款的開證銀行在發出拒付通知之前，主動尋求申請人放棄不符點有所不同。第2款是規范開證銀行在發出拒付通知之前，先行尋求申請人放棄瑕疵單據，習慣上稱之為“通知前放棄”（pre-noticewaiver）；而第3款是規范開證銀行發出拒付通知之后，申請人才聲明放棄瑕疵單據，或發出拒付通知之后，開證銀行才向申請人洽商放棄瑕疵單據，習慣上稱之為“拒付后放棄”（postrefusalwaiver）。但兩者相同的是，無論如何，開證銀行均沒有義務主動尋求申請人放棄瑕疵單據，且即使申請人愿意放棄瑕疵單據，開證銀行也有權拒絕這一意愿。

如前所述，開證銀行在發出拒付通知之前，通常會就瑕疵單據與申請人聯系，征求其是否放棄不符點的意見。如果申請人沒有及時答復，開證銀行為保護自身權益，一般會采取直接發出拒付通知的做法，同時還在通知中表明“若申請人放棄不符點，本銀行將予以同意，并向其交付單據”。這種做法在各國銀行信用證操作中極為常見。但在 UCP600實施前，國際商會并未予以認可。UCP600實施后，國際商會將其納入規范范圍，成為銀行處理瑕疵單據的方式之一，以滿足信用證操作的實際需要。

在信用證操作中還經常出現以下情況：當開證銀行尋求申請人放棄瑕疵單據之后，尚未收到申請人的放棄聲明，或開證銀行已收到申請人的放棄聲明，但尚未表示同意接受其放棄聲明。此時，開證銀行收到了提示人要求退還單據的指示。對此開證銀行應如何處理？依UCP600第16條第3款第2項，在開證銀行在收到提示人的進一步指示之前，申請人已同意接受瑕疵單據，此時開證銀行有權讓申請人贖取單據；在開證銀行收到申請人放棄瑕疵單據的聲明之前，或開證銀行已收到申請人放棄瑕疵單據的聲明，但尚未表示同意接受其放棄的聲明，此時開證銀行收到了提示人關于單據的處理指示，那么開證銀行可以按照提示人的指示處理單據。由此可見，UCP600授權開證銀行是選擇同意申請人放棄瑕疵單據，還是選擇接受提示人的指示則取決于兩者之中哪一個先到達開證銀行而定。

第四，銀行將按照此前收到的提示人的指示行事。該項規范也是 UCP600增加的處理瑕疵單據的另一方式。

在信用證業務中，有時受益人為避免因單據的瑕疵而遭到開證銀行的拒付，通常在提示單據時，指示并由被指定銀行記載于寄單面函（CoveringLetter）中下列語句：“若單據不符，請先與申請人聯系，并待我方指示后再處理”。在UCP500實施期間，銀行只能在拒付通知中表明“單據代為保存，等候提示人指示”，而不能表明“銀行將按照此前收到的提示人的指示行事”，否則拒付通知無效。但依據 UCP600第16條第3款第4項，這種處理瑕疵單據的方式則是有效的。

（四）銀行拒付后退還單據

銀行拒受單據后，該單據的所有權仍屬于提示人所有，基于對于提示人的尊重，銀行在拒付后應將單據退還提示人。對此，UCP600第16條第5款規定：“被指定銀行、保兌銀行（若有）或開證銀行，在依第16條第3款第3項a)或b)的規定發出通知后，可以在任何時間將單據退還給提示人。”

在信用證業務中，通常情況下，當被指定銀行（如議付銀行、代付銀行等）發現單據存在不符點，一般會立即向受益人退還單據，告知其瑕疵所在并提出單據修改或更正的建議。如果單據已寄送開證銀行或保兌銀行，此時發現單據不符，則銀行承付的前提條件未能滿足，銀行本來并無保存單據的義務，因此可以在任何時間退還單據。但有時銀行在發出的拒付通知中同時表明留存單據，等候提示人的進一步指示或申請人的放棄瑕疵的通知，而提示人或申請人未能在要求的時間或合理時間內予以回應。此時，為了減少爭議，已按前述規范發出拒付通知的銀行可以直接退還單據。

本款的“銀行可在任何時間（at any time）退還單據”的規范是否意指銀行有權隨時、任意的違反其先前所發拒付通知的內容？依前述，銀行有權選擇將單據留存或退還并將其決定通知提示人，但鑒于提示人對該通知確定性的依賴，因此該通知發出后，銀行對單據的處理應該受到一定的限制，至少銀行欲變更對單據的處理方式時，應及時告知提示人。例如，當銀行發出拒付通知，并表明將留存單據等候提示人的進一步指示，而提示人則告知銀行它將修改單據并及時寄回銀行，此時若銀行執意要將全部單據退還，恐怕將難免其責。

四、銀行發出拒付通知后的權利

如果信用證規定有償付銀行時，開證銀行在開立信用證之后向償付銀行發出償付授權書，告知其授權付款的金額、有權索償的銀行等內容。出口地的議付銀行在議付后，一方面將單據寄送給開證銀行，另一方面同時向償付銀行發出索償要求。償付銀行收到索償要求后，核對償付授權書，若兩者相符則向議付銀行付款。由于償付銀行不是信用證的當事人，它并不接收提示人的單據，不審核單據，不與提示人或受益人發生聯系，因此，償付銀行對議付銀行的付款，不視為開證銀行的付款。有時開證銀行或保兌銀行在沒有審核單據甚至還未收到單據時，議付銀行就已獲得了償付。但開證銀行或保兌銀行審單后發現單據存在不符點，此時開證銀行或保兌銀行應如何處理這種瑕疵單據？依UCP600第16條第7款的規定，當開證銀行拒絕承付或保兌銀行拒絕承付或議付，并且已按照本條規定發出了拒絕通知，它將有權要求議付銀行返還已獲得的償付款項和利息。由此可見，只要開證銀行或議付銀行已按照第16條的規定發出了拒付通知，它仍然有權拒絕此項提示，即拒受瑕疵單據，拒絕承付或議付。

五、銀行處理瑕疵單據不當的后果

依UCP600第16條第6款，如果開證銀行或保兌銀行未能依照本條規范行事，它將無權宣稱單據不符。因此，銀行若未依照相關規范妥善處理單據，或超越其受托處理權限，則應賠償受益人因此而產生的損失。開證銀行或保兌銀行處理瑕疵單據不當的情況通常包括以下幾點。

（一）未在規定期限內向提示人或受益人發出拒付通知

依上述UCP600第16條的規定，開證銀行或保兌銀行拒受單據時必須一次性發出拒付通知，否則無權拒受單據。而且該通知還必須在自收到單據的次日起5個營業日內發出，若超過該時間限制，就表明銀行未在規定時間內完成審單工作，則視為銀行接受了單據，也就無權再拒付了，即使單據的瑕疵成立。

在此應注意，UCP600第16條第6款僅針對開證銀行或保兌銀行而言，而不涉及被指定銀行。因為被指定銀行并不因為接受開證銀行的指定而必須承擔與開證銀行相同的責任。因此，盡管UCP600對被指定銀行在提示瑕疵單據時應采取的處理方式有所規范，但并未要求其在未依規定處理時必須承擔與開證銀行或保兌銀行相同的責任。在信用證業務中，被指定銀行，如議付銀行等通常為受益人的往來銀行，若該銀行發現提示的單據存在瑕疵時，基于維護其客戶的利益，一般會在現場告知受益人單據的瑕疵所在并提供修改方案，雙方之間的溝通不僅即時而且充分，因而產生爭議的可能性很小。

（二）拒付通知內容無效

開證銀行或保兌銀行雖然在規定的時間內發出了拒付通知，但若該通知的內容不符合UCP600的規范則會導致該拒付通知無效。拒付通知內容無效的情形一般包括以下幾種：（1）拒付通知未表明拒付的意思。銀行雖然發出了所謂的拒付通知，但其內容并未表達拒付的意思，則該通知無效。例如，“We have found the following two discrepancies in the presenteddocuments:A.Thedateofpresentation exceeds the expiry of the credit；B.The port of loading in the B/L is not the same as that stated in the credit；Meanwhile we are holding the documents at your disposal and risk.”（2）拒付通知未具體列明單據的瑕疵所在。若銀行發出了拒付通知，但該通知中未具體列明不符點，則開證銀行或保兌銀行同樣無權拒受單據。例如，“We refuse to pay you due to thefollowing two discrepancies:A.There is conflicting data between documents；B.The commercial invoice does not meet the terms and conditions of the credit.Meanwhile we are holding the documents at your disposal and risk.”另外，銀行雖然具體列明了不符點，但所列的不符點不成立，同樣該拒付無效。當然，若列明的不符點，其中有成立的，也有不成立的，則銀行有權拒受單據，因為拒付的理由是成立的不符點；若列明了不符點且成立但不是全部的，則銀行也有權拒受單據，因為未列明的不符點視為已被銀行接受。（3）拒付通知未表明對單據的處理方式。銀行雖然發出了拒付通知，但該通知中并未表明對單據如何處理，這同樣可導致拒付無效。例如，“Wehavefoundthe following three discrepancies in the presented documents:A.In our credit,we required that number of the original(s)issued must be stated.But in the presented insurance policy,it shows No.of policies issued two；B.In our credit42a,drawee is G Development Bank W sub branch.But the presented draft(s),the drawee is typed as G Development Bank Building YR Floor1W；C.In the presented packinglist,itisstipulated bothpacking in bulk and gross&net weight of each package.”

（三）處理瑕疵單據的方式不當

如前所述，在單據被接受之前，銀行有義務為提示人或受益人保管好所收到的單據，即履行其受托人的義務。因此，銀行認為單據不符時應依UCP600第16條第3款所規范的四種方式之一處理。相反，若沒有做到上述要求，銀行則被視為接受了瑕疵單據，無權再拒受單據，而應履行其承付或議付責任，或賠償受益人的損失。

UCP600第16條規范了銀行處理瑕疵單據的準則與操作程序。與以往的國際慣例相比，無論是在形式上還是在實質內容方面，其規范都較為具體和明確。作為貿易當事人的出口商，受益人應按照信用證規定的或UCP600規范的提示期限及時向銀行提示單據，一旦發現單據的瑕疵應及時修改或更正，同時還應利用UCP600賦予的權利，要求被指定銀行（如議付銀行等）在寄單面函中載明單據的處理方式，或要求申請人在開立信用證時將單據的處理方式列為信用證的條款之一，以免銀行直接退單；若未能事先指示單據的處理方式，當接到銀行的拒付通知并表明留存單據等候進一步指示時，受益人則更應快速發出指示，以維護自身權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