值得敬仰的“多余”

徐立新

丘吉爾瀑布水電站是當今世界上最偉大的建筑工程之一，它位于庫底300米的地下，整個水電站是通過開鑿堅硬的花崗巖建成的，6300人歷經5年的時間才最終將它建成，工程總耗資達9.5億美元。

丘吉爾瀑布水電站的發電量有345億千瓦時，數百萬升的水從瀑布水庫中流入被稱為“導水管”的巨型管道里，“導水管”再與最下端的渦輪機連接，通過流水的落差推動渦輪機轉動發電，一直為北美地區供應著清潔的能源。

與一般的水電站不同的是，丘吉爾瀑布水電站所有的控制室都在地下300米處，由于匯集了當時全世界最為尖端的建筑學專家和技術人員，水電站的各項安全保護設施可謂盡善盡美，確保能抵御任何人類已知的意外和災難。

但就在整個工程幾近完工時，水電站的一位工程師卻在例行檢查中無意中聽到了一個施工工人的話：如果出現更大的災難，所有的防護措施都無效了，里面的人該怎么逃走？

這本是一句無心的話，因為所有的人都知道，如此精良的水電站是很難出意外的，它可以抵擋一切重大事故，比如勢不可擋的洪水或者火災。

但是，這個微小的聲音還是很快被匯報到工程總部，工程總部立即召開會議，設計部門首先帶頭自我批評，表示當初設計時的確沒有考慮到“出乎我們意料”的不可抗拒的災難。如果到時真有這種災難，水電站地下的工作人員的確只能坐以待斃。

最終，他們決定在控制室的出口旁放一臺緊急逃生巴士，這個逃生巴士需要一周七天、一天24小時全天候待命，而且雷打不動每天都要檢修一次，以防止它發生故障，在緊急情況下開不走。

在外人看來，放置逃生車似乎已經是杞人憂天式的多余之舉。但是，多余之舉遠沒有就此打住。設計師們又開始捫心自問：如果發生意外，地下控制室的人員被燃燒的火或者煙霧圍困，上不了巴士，又該怎么辦？

人們想出的解決辦法是：開鑿出一個“避難所”，讓其與控制室相連。即使這個新增的項目，幾乎要改動整個已經快要完工的控制室。

臨時避難所建好后，里面放進了足夠多的補給，能保證15個人在里面待上一個月（當時整個控制室里只有不到10個人）。里面除了食物，睡覺和洗浴等設施也一應俱全。平時，臨時避難所里的食物和補給定期更換，好讓其始終保持新鮮。

但正如當初一些人所認為的那樣，逃生巴士和臨時避難所的確完全是多余的，自運行以來，丘吉爾瀑布水電站從未發生過一起事故和意外，牢固的保護設施讓它在一次又一次的洪水突襲中安然無恙。

既然起不到作用，逃生巴士和臨時避難所就應該被撤掉。但事實上，歷屆水電站的頭頭都從未有過撤走它們的想法，而是嚴格地按照當初所制定的規則和制度，一絲不茍地按時檢修逃生巴士，照料打理臨時避難所。

現在，關于逃生巴士和臨時避難所的這些規定和制度，都是在丘吉爾瀑布水電站正式啟用的那一年——39年前的1971年制定的！

丘吉爾瀑布水電站的設計人員善于聽進細微聲音，具有防患于未然的憂患意識并因此制定了應對措施，而且多年如一日地堅決執行。這種做法就是放到40年后的今天也同樣令人肅然起敬，我們絲毫不覺得它們是“多余”的。

（喬真摘自《知識窗》2010年第6期，Getty Images供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