失蹤的父親

呂敦楚

秦曉明是縣一中初三(1)班的學生,不但學習成績在班上名列前茅,而且還特別喜愛體育運動。這天課間休息的時候,秦曉明又像往常一樣玩起了單杠,可他剛翻騰了幾圈,意外發生了。

班主任和同學們趕緊把秦曉明送到縣醫院。大夫看完x光片后,表情異常嚴肅地說,小腿粉碎性骨折,必須盡快做手術。班主任趕緊給秦曉明的父母打了電話。

最先從二十多里鄉下趕來的是母親。其實母親并不是秦曉明的生身母親。母親患了不育癥,就想抱養一個孩子。父親雖然嘴巴上勸慰母親別著急,說不定不育癥能治愈哩,但一年后,卻抱回來一個胖乎乎的小子。

母親高興壞了,可丈夫卻告訴她秦曉明并不是抱養的,而是花高價借腹生子。痛哭流涕了好幾天,母親還是接受了現實,從此把秦曉明視為己出。

大夫對氣喘吁吁的母親說。你兒子是RHA型陰性血,這種血型很是稀少,不但縣城所有的醫院沒有這種血,而且連市里的血庫也在告急。母親袖子一挽,焦急地說,看我的血型合不合?母親的血樣很快化驗出來,根本不能配對。大夫焦灼不安道,你丈夫怎么還沒到?他不來輸血,這手術沒法做!

班主任額頭上沁出細密的汗珠,把手機忙遞給母親說,再催催你丈夫。母親連撥了幾次,丈夫的手機竟然在這關鍵的時候關機了。母親又撥了跟丈夫在工地一塊兒干活的二毛的手機,二毛說,一個鐘頭前,他就沒見影兒了。這就怪了,市區離縣城不到五十里路,頂多四十分鐘就該到了。

父親一等沒來,二等也沒來。這時大夫一臉怒色道,趕快打的到省城血庫,你兒子的腿拖不起!

謝天謝地,雖然多付出了兩千多元錢,但配對的血還是找到了。秦曉明的手術做得很成功,大夫的臉上露出了笑容,母親繃緊的神經也舒展了。

第二天下午,失蹤了一天的父親,終于在縣醫院的病房里現身了。父親解釋說因為他剛沖出工地,就被一個騎摩托車的冒失鬼撞了個人事不知。在市醫院躺了一整天,這才來晚的。

趁父親去打晚飯的工夫,母親跟了出來,問他,你真的被摩托車給撞昏了?父親坦誠道,我沒有被摩托車撞昏,你聽我解釋。原來秦曉明并不是父親親生的,而是抱養回來的。但他擔心如果被村里人知道孩子是抱養的,別人的孩子就會罵兒子是野孩子。索性就說了一個謊,這一瞞就是十五年。

父親停頓片刻,又接著說,我之所以玩失蹤,就是怕給兒子輸血啊。如果驗了我的血型,兒子豈不曉得我也不是他的生身的爹嗎?兒子早就曉得你不是他的親娘,再要是曉得我也不是他的親爹,兒子豈不像一下掉進冰窖里?

彩虹摘自《微型小說選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