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火”同兒戲

陸幸生

如今媒體的臉,真是小民的屁股,有點級別的人想怎么打就怎么打。

看到大連油庫爆炸的消息,心驚肉跳。在東北農場時候,我在物資部門工作,管過6年油料。從大慶油田發來鐵路油槽車,有裝柴油的,也有裝汽油的,停靠七臺河轉運站油庫。在當年我這個小青年眼中,轉運站油庫是龐然大物,兩排50噸級油罐,共有400來噸容量。卸下油來,再用油槽卡車送往百十公里外的各生產連隊。農忙時節,麥熟一晌,拖拉機、康拜因1000多臺機械等著喝油,那是些腳踢后腦勺,團團轉的日子。

一天凌晨,60公里外轉運站主任來長途電話,說夜班卡車司機在油庫掉頭,車屁股一擰,“后面不長眼睛”,把一個汽油罐放油開關給“碰”下來了。當時管油庫是兩個五六十歲的老頭,山東老楊頭和河北老王頭,兩人脾氣都倔,彼此不大“對付”,你說他這里做得不對,他就講你那里有毛病,在有趣且不相讓的對峙里,把油庫管得“滴水不漏”,鬼都進不去。那天電話說,老楊頭一下沖上去,先把衣服“團巴團巴”,塞住出油口,再砍個樹樁子,硬把出油口給堵死了。記得我當時在電話中脫口而出:黃繼光啊。

油品管理極其嚴格,點滴馬虎不得。尤其是汽油,就是頭虎,就是條龍,見火星就著;高溫燎烤,旁邊汽油罐就會膨脹、爆炸。柴油“好點”,一根火柴是點不著的,它在密閉高壓高溫條件下霧化,產生自我爆燃。可那天撞壞的,恰恰是汽油罐。待我撕心裂肺般地趕到油庫,被告知,不怕一萬,就怕萬一,七臺河市已疏散油庫附近人口。夏天高溫,空中的汽油氣體跑得快,如果達到一定濃度,鬼知道在什么地方,有浪蕩子抽根煙,半個七臺河會像給投了顆原子彈,瞬間“沒了”。我也曉得了,夜班司機姓傅,外號就叫傅迷糊。

我看著大連油罐爆炸的消息,在字里行間尋找:是什么油著的火?沒找著“油”,找到的是“原油輸油管”。報道說:大連新港是中國目前規模最大、水位最深的現代化深水油港,中國原油對外出口重要基地,設計年通過能力1500萬噸。爆炸地點位于該港區內的中石油大連保稅油庫一期(簡稱大連中聯油)倉儲罐區內。在污染海域,輸油管線爆炸不僅造成了附近地區空氣污染,而且有一定數量的原油流入大海,被海風吹起的海浪都呈現明顯的黑褐色,被污染海域一眼望不到邊。說到起火原因,最初報道:“國家安監總局局長駱琳表示,這起事故是由于一艘外籍油輪卸油違規操作發生的,所以這是由于明顯的違規違章產生的一起事故。”

據我當年的“簡陋知識”,汽油幾近無色透明,因為它的極其危險,生產部門在其中“攪合”了一種刺鼻的添加劑,名曰四乙基鉛,別名:發動機燃料抗爆混合物;其外觀與性狀:無色油狀液體,有臭味;危險標記:13(劇毒),用途:用于汽油抗震添加劑。臭味的功能,就是讓人遠離。柴油有些黏稠,高標號冬季柴油才稍顯“清亮”。報道說原油“黑褐色”,準確。

只是,原油怎樣才會燃燒和爆炸呢?網上一同學稱:課本中講石油不能直接作為燃料。但立遭反駁:原油可以燃燒,沈括《夢溪筆談》早有記載。于是再查:石油又稱原油,是從地下深處開采的棕黑色可燃黏稠液體。主要是各種烷烴、環烷烴、芳香烴的混合物。一般不會直接燃燒,常態下不易燃燒,一般分餾或裂化后轉化為其他的油或氣體;國內有生產“PB系列中小型雙段火重(原)油燃燒器”的,以重油或凈化原油作為燃料,采用機械壓力霧化,全自動雙段火(大/小開關)控制。

對于起火原因,今天否定了昨日:大連安監局副局長孫本強在接受采訪時說,“先前媒體報道的外籍船違規操作不是最終調查結果。”火要滅,火要查,老百姓等著就是了。

可是,大連油庫大火問責的第一大板,打在了“外籍油輪卸油違規操作”上;“不是”的第二大板打在了“先前媒體報道”上。可在媒體的“先前”,是何方權威更先前地“說”了“不是最終調查結果”的結果?這話,本可滑溜地處理成無主語句:“以前所說”,就不會產生任何人事危險和官場糾葛。如今媒體的臉,真是小民的屁股,有點級別的人想怎么打就怎么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