匈牙利紅色警戒

艾樂

有國際環保組織人士擔心,為了弱化毒水的毒性,大量使用中和劑可能產生反效果,中和劑都進入河水,可能使平衡倒向另一邊,引起更大破壞。

僅僅半年前,深海泄漏的原油像黑色幽靈般籠罩著墨西哥灣,被稱為美國歷史上最嚴重的生態災難。

半年后,匈牙利也遇到了“史無前例的生態災難”。10月4日,匈牙利維斯普雷姆州奧伊考的一家鋁廠廢物池發生泄漏,約100萬立方米含有鉛等重金屬的有毒廢水涌向附近3個村鎮和河流,紅色流毒如大自然的血淚般觸目驚心。

浸染紅色

10月4日,星期一,在匈牙利西部,距首都布達佩斯西南160公里之處,匈牙利鋁生產貿易公司的一個廢料池破裂,百萬立方米紅色淤泥漿頓時奔涌而出,空氣中充滿讓人倒胃口的刺激氣味。

這些淤泥狀物質是把鋁土提煉成氧化鋁過程中產生的副產品,廢料若經過合適處理儲存在廢料池中,待水分蒸發后,會變成基本無害的紅色泥土。但是,這次泄漏的廢料,偏偏沒有經過嚴格處理,含堿量高,具有強腐蝕性。經檢測,一開始淤泥中的pH值高達13,如果不慎接觸到這些淤泥,就會引起皮膚灼傷,是名符其實的流毒。

三四米高的毒淤泥肆無忌憚地涌向附近3個村鎮,并將它們“吞沒”。截至11日,事故造成8人死亡,150余人受傷。受污染地區綿延約40平方公里,從衛星航拍照片看,受災地區農田房屋陷在一大灘紅泥里。走在原本是公路和田野的地方,可以看到有毒泥漿中橫躺著動物的死尸。最先受廢水污染的毛爾曹爾河(MarcalRiver),生態系統已盡毀。

事發地點72公里外,是歐洲第二長河多瑙河,它將由此流經克羅地亞、塞爾維亞、保加利亞、羅馬尼亞和烏克蘭后流入黑海。事故發生后第二天,綠色和平組織就趕來提取淤泥和水質樣本進行研究,以確定救援人員如何有針對性地開展救援工作。

為了防止“藍色多瑙河”變紅,5日開始,救援人員往毛爾曹爾河中緊急傾倒了大量石膏,試圖讓污泥凝固;還向水流中添加醋酸,以中和廢水中堿性物質,阻止污染擴散。

禍水橫流,人在和時間賽跑。該國災害管理部門發言人蒂博爾·多布森說,受污染水流經拉包河,7日上午抵達多瑙河主要支流莫雄多瑙河,中午到達多瑙河。在拉包河和莫雄多瑙河交匯的杰爾市,河水pH值為9.65;多瑙河水pH值為8.4。有人在多瑙河發現了漂浮的死魚。

人們不會忘記,2000年羅馬尼亞的巴亞馬雷發生氰化物儲蓄池泄漏事件。當時大量的氰化物流入當地河流,使幾千公里的水域中的所有魚類和植物都遭受到了滅頂之災。直到2年以后,該地區的漁業都沒有恢復到正常水平。

10月8日,匈牙利負責環境保護的國務秘書伊雷什說,通過給毛爾曹爾河和拉包河添加鎂和硝酸鈣,在這兩條河流交匯處降低了河水的pH值,從而保住了莫雄多瑙河。但大部分污染物留在了毛爾曹爾河,現在最重要的任務是降低水中的含堿量。

責任和后患

但是有國際環保組織人士擔心,為了弱化毒水的毒性,大量使用中和劑可能產生反效果,中和劑都進入河水,可能使平衡倒向另一邊,引起更大破壞。

綠色和平采集到的水土樣本中已經有鉛、鉻、砷的存在。砷極難從土壤中清除,而且能通過土壤進入植物,從而威脅人體健康,導致神經損傷、胃病和某些癌癥等。如果淤泥中的化學成分含量過高,那么在未來幾年中該地區的土壤將會持續受到污染。最可怕的事情可能會降臨到兒童和孕婦身上——高濃度的鉛會導致兒童遭受出生缺陷和大腦損傷。

救援人員還不確定什么時候能將毒泥徹底清理干凈,而即便清理工作結束,很長時間內受污染的土壤也不適合農作物的生長。

伊雷什說,這一生態災難涉及的范圍是800公頃-1000公頃,要更換土壤就得籌集大量資金。

除了水和土壤,人們擔心若不加快處理,空氣也成為傳播毒物的介質:淤泥干燥后,鉛更容易混入粉塵中進入人的呼吸道,由此引起呼吸困難甚至肺癌。

雖然匈牙利當局稱,有毒淤泥還沒有污染該地區的飲用水系統,但“安全起見,人們被禁止用水井”,居民也被禁止食用任何自家種植的產品或者這個地區打獵或釣到的食物。

至于闖禍者匈牙利鋁生產貿易公司,起初竟拒絕為災難承擔責任,借口是按照歐盟標準,淤泥不會被當作危險的廢物。民眾對這種不負責任的態度感到怒不可遏,一位女士沖著該公司主管咆哮:“為什么不脫掉鞋子,從你們制造的淤泥中走過?”

10日,匈牙利鋁生產貿易公司終于表態,愿意就“自己所應承擔責任部分”,賠償泄漏造成的損失。而據伊雷什說,泄漏對航道造成損失和廢料污染累計罰款總額迄今已達至少192億福林(約合9730萬美元),這個造成廢水泄漏事件的鋁廠將被處以最多7300萬歐元的罰款。

11日,匈牙利總理歐爾班宣布,已逮捕污染肇事公司的總經理,政府將接管這家公司。

處以巨額罰款固然是一種警示,但已經造成的生態傷害卻難以用數字來衡量。自然需要相當長的時間來彌合傷口,即便彌合了,還是會留下疤痕。

匈牙利政府另一個當務之急,就是把受損廢料池中剩余的250萬立方米“余毒”清理掉。面對廢料池出現多處裂縫的護堤墻,匈牙利官員擔心它“很有可能會崩塌”,導致新一輪紅泥泄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