君子氣量

李泉林

一個人的氣量，準確預報和直接影響著此生成就的大小。這有點兒像目下的汽車，排量愈大，標志著它的本領越大。有些閱歷的人，莫不對此信服。尤其是在機關工作日久，目睹官場頗多花開花落云卷云舒故事的人，必會以為誠哉斯言!生活中能喝“泔水”，當然也是一種氣量。一位上司，就曾諄諄告誡部下：人要能喝泔水，且喝，還要喝得有滋有味。能香甜甘美地喝幾盆子泔水者，豈是一般人物?

小人物有氣量，方能成就大人物。大人物氣量窄，摘不好就會栽跟頭乃至喪命。現成就有兩例可以佐證。其一是小周郎公瑾，自以為妙計可安天下，要誆騙皇叔過得東吳以為人質。孰料天外有天，反被將計就計，被諸葛孔明再三羞辱之后，口吐烏血跌翻馬下。曾經雄姿英發，羽扇綸巾，談笑間檣櫓灰飛煙滅的周公瑾，哪里受得這等羞辱，不吐血昏死也就不是他周大都督。他氣量小了，他被自己的氣量屠戮了。幾句話就能殺了一位大都督，這仗就打得分外劃算。

歷史總是饒有興致地重復著驚人相似的一幕。前番幾句話氣死了小周郎自鳴得意了好些日子的諸葛亮，后邊卻不自覺地被司馬懿以同樣的伎倆慪死在了葫蘆峪。

為了激司馬懿出戰，諸葛讓人帶去鳳冠霞帔、紫衣繡鞋。你不出戰也行，只要你作婦人狀在兩軍陣前向本帥一十八拜，我即饒過爾等撤兵回川。三軍總領作婦人狀向敵首叩拜，以后還如何駕馭三軍?諸葛料定不能，全天下皆以為不可，而司馬懿竟慨然應允。這正是司馬懿所以是司馬懿的地方。他答應得不帶一點絆磕完全是心悅誠服，仿佛一位佳人要婚嫁自己的如意郎君。真是空前絕后第一大氣量者，后世莫不嘆為觀止。且看司馬懿，鳳冠霞帔，紫衣繡鞋，婀娜多姿地就走了一個風擺柳，櫻桃小口扎扎胡，三寸金蓮似棒槌。把一個世間臥龍慪得霎時黑血上涌，須發異色。永垂青史的司馬拜臺，是司馬懿針對孔明奸計的將計就計。兵退五丈原不久，算計一生的諸葛亮即撒手人寰了。

然而司馬懿并非君子氣量，他和諸葛亮機關算盡手段用極無非是虎狼相爭演繹動物世界的殘忍故事。論及君子氣量，當首推戰國赫赫名流藺相如。相如初為趙相，廉頗多有不服。他以疆場戰功，方有今日地位。藺相如徒以口舌之功位列首輔，讓其心中老大不快。于是百般欺負藺相如。藺相如小心躲避，忍而又讓，為了不發生沖突甚至多日稱病不朝。眾人皆打抱不平氣憤不過。相如說，我不懼親王，何懼廉頗?唯恐將相不和動搖了趙國基業。廉頗明白真相之后，羞愧難當，乃有歷史上的負荊請罪。負荊請罪把藺相如大局為重我為輕的君子氣量演繹得淋漓盡致。這才是真正的君子氣量!

千古流芳的藺相如，其大度海量在史籍里確有可圈可點之處，而溫家寶總理去年在劍橋大學講演事件中的表現，也著實令世界感佩。那天下午，當一個大國宰輔正在妙趣橫生地進行著《用發展的眼光看中國》的演講時，下邊竟有一人吹口哨、起哄，更為惡劣的是向講臺扔臭鞋。然而很快，溫總理便以其超凡的智慧化窘為夷。他提高了嗓門洪亮地回擊道：任何卑鄙的伎倆都阻擋不了中英兩國人民友好的步伐!總理睿智的臨機應變，贏得了雷鳴般的掌聲，中國挽回了一個大國應有的尊嚴。這位劍橋大學的研究生激起國內外公憤，而當他將要受到法律的制裁時，溫家寶卻通過大使館傳達了他的意見，希望英國對該學生以教育為主，希望學校給這位年輕的學子以繼續求學的機會。我們的總理大度地寬恕了一個使自己尷尬使祖國難堪的無知的異國青年。這是何等的氣度和襟懷!宇宙之中地為最大，而大地之上的萬象內涵，天能包之。這才是君子氣量的典型標本。