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老虎”伍茲的完美面具如何而來?

萬佳歡

“偷腥門”事件之后,一個精心打造的完美形象終于走向幻滅。而眾所不知的是,在過去三十多年里,泰格?伍茲和背后的團隊是如何悉心打造這個完美紳士品牌的

一個多月前,泰格?伍茲還是體育圈里的“稀有動物”:獲得97次冠軍的高爾夫天才,史上第一個總收入突破10億美元的運動員,形象一塵不染的好丈夫、好爸爸,體育明星們的楷模。

而隨著去年11月28日凌晨2點泰格在自家門口發生的撞車事故,之后如雨后春筍般出現的緋聞“虎女郎”已累計到15個,他“謙謙君子”的形象轟然倒塌。

現如今,背負一身風流債的伍茲不僅要面對妻子艾琳提出的離婚訴訟,更成為世人茶余飯后的調侃對象。“伍茲牌”避孕套也即將問世,他的“偷腥”事跡也迅速成為色情電影的拍攝藍本,還被惡搞成在線游戲——玩家一旦撞車,就會被手持高爾夫球桿的老婆艾琳追上來暴打一頓。

與此同時,國際奧委會主席羅格對伍茲承認自己不忠感到“很失望”;他在粉絲中的好口碑也迅速下滑。原本狂熱崇拜泰格、早于1996年就在網絡上成立“老虎伍茲第一教堂”的電臺主持人齊格勒對泰格大失所望,宣布解散該教堂。他在博客里寫道:“伍茲顯然不應再被視為典范或英雄。”

不過幾周的工夫,這場“桃色風暴”就讓現年34歲的泰格從“完美男人”演變成“人面獸心的敗類”,速度之快令人瞠目。而如果往前回溯,其實不難發現,泰格?伍茲足足花了他之前幾乎所有的時間打磨自己完美的形象。

泰格完美形象的塑造者

眾所周知,高爾夫運動是一項高端的“貴族式”運動,參賽者應自覺遵守規則,因為比賽大多是在沒有裁判監督的情況下進行的。針對這一特點,泰格的贊助公司IMG公司以及吉列、Nike等贊助商幫他塑造出了冷靜、誠信、干凈而健康的紳士形象,并取得空前成功。

在一個耐克廣告里,不同膚色的孩子身背高爾夫球桿,對著鏡頭說:“我是泰格?伍茲”,帶著肅穆的神態。泰格就像一個遙遠的美國傳奇,完美到就仿佛他并不是一個真人。的確,在他的團隊支持和幫助下,泰格?伍茲已經成為一個全球性的完美形象的品牌。

因此,當這樣的“好好先生”惹上麻煩時,他背后的支持團隊也必須充當保護者的角色。

據《華爾街日報》報道,2007年初,《全國問訊報(National Enquirer)》記者躲在佛羅里達州伍茲家附近教堂的停車場,拍到了泰格在車中和一位女性約會的照片。隨后,該報聯系泰格的經紀人,表明自己打算將伍茲有婚外情的照片公之于眾。

在幾個小時之內,經紀人斯坦伯格便向《全國問訊報》表示,伍茲對所謂的外遇不予置評。不過他同時提議:如果該報放棄發表這篇報導,伍茲將坐下來接受其姊妹出版物《男性健康》的深度訪談。

經過幾周的討論,雙方敲定了一份交換合同,伍茲接受了一次詳細的采訪。為了雜志拍攝,他親自擊球,特地在健身房鍛煉,還跟記者談到了自己和妻子艾琳經常一起去鍛煉的經歷——這篇3500字的文章讓擁有伍茲優先采訪權的《高爾夫大師》(Golf Digest)雜志編輯杰瑞?塔德(Jerry Tarde)大惑不解,因為文章和照片中對伍茲私人生活的詳盡展示是自己的雜志從未獲得過的——為了取得采訪權,并減少泰格在競爭刊物上露面的次數,《高爾夫大師》每年捐贈給泰格?伍茲基金會100萬美元。

憑借此報道,2007年8月號的《男性健康》大約賣掉了17.6萬份──比其平均發行量足足高出了30%。

雖然《全國問訊報》所屬的美國媒體公司拒絕就此事發表評論,但這間公司的前雇員及直接參與合同的人士向《華爾街日報》證實了這樁交易的真實性:泰格的團隊當時的確在竭力隱瞞這位高爾夫球手的越軌行為。

在贏得美國名人賽一年后的1998年,泰格?伍茲遭遇到了自己職業生涯中的第一個瓶頸,只獲得了一個美巡賽冠軍。這一年,他將自己原來的經紀人休斯?諾頓換成了IMG公司高爾夫球部門全球總監、體育行業里最好的經紀人之一馬克?斯坦伯格。除了代理泰格這一世界上運作得最成功的運動員品牌,斯坦伯格也是去年退役的著名女子高爾夫選手索倫絲坦的經紀人。

接管了泰格的事務后,斯坦伯格一直非常低調地呆在他那間位于IMG公司13層的小辦公室里,并讓所有報道泰格的記者都陷入了困境。在《星期天愛爾蘭獨立報(Sunday's Irish Independent)》的專欄中,記者這樣形容一場德國巡回賽賽后的場景:“斯坦伯格先生說,‘泰格將接受三個人采訪,每個人問兩個問題。不要問第三個問題,否則他馬上離開。”

據一名前IMG雇員對《華爾街日報》表示,正是斯坦伯格的低調和“對聚光燈的討厭”使得他跟泰格湊到了一起,并且成為了好朋友。2002,在罕有地接受《皮奧里亞星報》采訪時,他將伍茲形容為“我最好的朋友之一”。

“我懷疑伍茲跟馬克在一起的時候會感到很舒服,反之亦然。”這個雇員說。

而據《紐約郵報(New York Post)》的調查,泰格其實有一張虛偽的面具,雖然十分喜歡去“無上裝酒吧”(也就是“裸體酒吧”),但每次去都顯得非常純情,就好像自己從來沒有見過脫衣舞娘。

而這些年來精心為泰格披上完美面具的遠不止斯坦伯格一人。還有IMG員工,以及他的新西蘭球童史蒂夫?威廉姆斯和眾多廣告商。

1997年,男性雜志《君子》就在對泰格訪問后發表的文章中提到,他喜歡說一些低俗笑話。此后,泰格所屬的IMG公司不再讓他隨便接受任何報章或雜志的專訪。

IMG是全球最著名的經紀人公司之一,也是最前沿的體育、娛樂和媒體公司,其旗下的大牌明星包括拳王阿里、網壇名宿桑普拉斯及威廉姆斯姐妹等。為這些明星量身定做一整套的營銷體系(包括各種演出、廣告、形象代言)以及公益活動,并幫助他們塑造良好的公眾形象,原本就是這家公司的拿手好戲。

“黑人”身份的尷尬與妙處

泰格?伍茲是在父親厄爾?伍茲的指導下開始打高爾夫球的。老伍茲曾是一名棒球選手,他對泰格悉心調教、嚴加看管,甚至還請過一名海軍心理學家對13歲的泰格進行催眠,以幫助兒子集中精力。

在兒子的公眾人物形象塑造方面,他當然也不遺余力。幼年時期的泰格給人的印象一直是“神童”“天才”:他2歲就開始打高爾夫球,3歲時就擊出9洞48桿的驚人成績,5歲登上《高爾夫大師》雜志——從幼時起,泰格就成為了一個萬眾矚目的公眾人物。用費城體育心理研究中心總監喬?費什的話說,泰格?伍茲是“高爾夫球界的莫扎特”。

然而,泰格從事的這一運動領域原本不會讓他的成功來得那么容易。長期以來,高爾夫球被很多人——尤其是種族歧視者——看作是一項專屬于白種人的運動。而老伍茲身上混雜著美洲印第安、非洲裔美國人、中國和高加索血統,他的妻子也擁有泰國、中國和荷蘭血統,這讓他們常常受到歧視的眼光。

好在泰格是個天才。1997年,不滿22歲的泰格以創紀錄的12桿優勢稱雄美國名人賽,成為這項賽事歷史上最年輕的冠軍,也是獲此殊榮的第一位亞裔選手。美國名人賽賽場奧古斯塔球場素以保守著稱,象征著高爾夫球界、乃至白人右翼群體至高無上的頂峰。泰格的勝利,無疑顛覆了這項“白人運動”的高貴標簽。有評論稱,“這是飛人喬丹、拳王阿里也莫能企及的境界”。

在很多報道中,泰格?伍茲常被稱為“黑人的希望”及“當今除奧巴馬外最富知名度的黑人”。事實上,泰格的母親不大滿意這個描述:上世紀90年代中期,她就在美國《新聞周刊》的一次采訪中表示自己的祖父是荷蘭人,“把泰格稱為黑人相當于否認我的存在。”

在被要求填寫“種族”一項時,泰格一般都寫上“亞洲人”。“我有90%的東方血統,”他曾經對美國《亞洲周刊(Asian Week)》說道,“我只是一個高爾夫球手,碰巧擁有黑人和亞洲人的血統。”

泰格也并不認為自己是“黑人的希望”——或許不單單是“黑人的希望”。他曾經表示,“我不想成為最棒的黑人高爾夫球手,而是想要成為這個時代最好的高爾夫球手。”

相比起泰格,他的父親也許更能意識到,膚色,這個曾經讓自己頭疼的問題,在塑造兒子形象的過程中卻起到了相對積極的作用——尤其是在市場方面。在為兒子撰寫的《高爾夫之王——泰格?伍茲傳》中,老伍茲寫道:“我和緹達(泰格的母親)把我們的泰格看做一個全球性的孩子”。當泰格在美國打比賽,他是黑人;而在亞洲打比賽時,他則是亞洲人。

看上去,這一點已經讓泰格在商業合同方面相當得益。他每年在廣告代言上得到的收入可以達到1.1億美元,幾乎占到其年收入的九成,被稱為“體壇印鈔機”。

“天神”的幻滅

不同于部分職業運動員,泰格自己也非常樂于、非常適于扮演一個楷模的形象。

很少有體育運動員能像他那樣嚴守個人隱私。泰格的游艇叫做隱私號,他的球童也因為告訴媒體泰格支付給自己的薪水數目而遭到解雇。他的朋友圈很小,私人生活幾乎密不透風。除了高爾夫之外,他最喜歡的活動是潛水,因為水里的魚不認識自己。

他對媒體存在著一種不信任感——尤其是在自己喜歡講低級笑話的事被曝光之后。

“只說一點點,”這是泰格接受采訪和公開表達自己時一貫的做法。看上去他將父親生前說過的話牢記于心,“泰格面對媒體的過度曝光可能會導致像戴安娜王妃那樣的慘劇。”

泰格的家庭也相當低調。今年10月,他還在自己Facebook上留言說,自己與妻子成功地躲避了各種八卦雜志或小報,是因為兩人“過于沉悶”。在2004年嫁給泰格之后,曾經是模特的金發美女艾琳再也沒有接受過媒體的采訪,即使是去看丈夫比賽,也常在觀眾席中,避免讓記者拍照。

除了為人處事,泰格打球時也十分謹慎小心。在頂峰狀態時,即使他的水平比其他職業高爾夫球手高,他參加的比賽也比他們少(每年參加15～21場,而其他球員的平均水平是25～30場)。因為他只花時間準備那些最重要的、最負盛名的賽事。

此外,據巡回賽的經理們說,為了維護自己的形象,伍茲通常會在臨近比賽時才會確認是否參賽。他之所以這樣做,為的是不給賽事主辦方用他的名字進行營銷的機會。

而“偷腥門”事件之后,如此細心打造的形象終于走向幻滅。所有人都在感慨,泰格已經從天神跌落為凡人。

其實在此之前,泰格的欺騙行為在高爾夫界早已不算是什么秘密了。瑞典女子高爾夫球手海倫?阿芙德森日前向媒體透露,自己在去年夏天英國公開賽期間就聽說過泰格偷腥的事,“最平靜的水里游的往往是最骯臟的魚,”她這樣評價。

在高爾夫圈內,職業球星們大都身價不菲,一年中的大半時間都在世界各地參加比賽,“偷腥”也早已成為公開的秘密。無論是韋萊加斯、約翰?達利,還是加西亞,都是圈內有名的花花公子。泰格事件只不過敲開了高爾夫花花世界的冰山一角。

目前,泰格作出了無限期休戰的決定,回歸高爾夫賽場的時間遙遙無期。

一些資深公關人員認為,2004年有過同樣經歷的英格蘭足球明星貝克漢姆是泰格可以效法的唯一對象。如今,貝克漢姆已然走出低谷,仍然是英國申辦大賽時當仁不讓的“金字招牌”。

而泰格現在的情況無疑要比當時擁有妻子支持的貝克漢姆慘淡許多。根據英國《世界新聞》的報道,目前泰格“正處于精神崩潰的邊緣,必須借助安眠藥才能勉強入睡”。當年,貝克漢姆在桃色丑聞中足足撐了9個月;而泰格?伍茲恐怕需要更長的時間——據其助手透露,老虎“至少將離開高爾夫一年時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