茗 子
王真霖38歲就擔任貴州貴陽市花溪區區委書記,前途一片光明。然而處在人生巔峰時,他卻掉入情色陷阱:情婦稱她患上心臟病,需要巨額資金“救命”!善良的王真霖不忍眼睜睜地看著情人被病魔奪去生命,便鋌而走險,多次收受和索取賄賂89萬元。
誰知,當王真霖榮升副廳級領導干部后,東窗事發。2010年9月29日,貴陽市中級人民法院以受賄罪判處王真霖有期徒刑13年。直到這時,王真霖才得知他冒險拯救的女人,并沒有患病,而是用他收受賄賂的錢在外面揮金如土、奢華享受——
人生巔峰,迷戀下屬
2003年金秋,貴陽花溪公園鍍上一層秋色,一片金黃。一天下班后,剛走馬上任貴陽市花溪區委書記的王真霖,推辭了宴請,在食堂吃了晚餐,只想靜下心來理理工作思路,于是獨自漫步在花溪公園的花溪湖畔……
突然,沉浸在思索中的王真霖與散步的一個女子迎面撞了個滿懷。王真霖急忙說對不起,女子卻驚訝地叫了聲:“王書記!”女子不僅漂亮而且機靈,未等王真霖說話,她就自我介紹:“我叫周廷穎,您昨天還到我們單位調研呢!”王真霖似乎想起來了:“昨天,作會議記錄的那個小周?”周廷穎點頭,樂哈哈地說:“謝謝書記還記得我,以后書記多關照啊!”
“好!沒問題!”望著眼前的漂亮女人,王真霖有種怦然心動的感覺,他爽快地回答,還要了周廷穎的手機號碼。
周廷穎是花溪區某單位的辦公室職員,28歲,身材苗條、性格活潑、漂亮豐滿,結婚3年,有個2歲的兒子。因為剛離婚,心情不好,晚飯后便獨自到花溪公園散心,想不到會遇到區委書記。王真霖一到花溪區上任,不幾天就到周廷穎所在的單位調研,周廷穎負責茶水和記錄,看到新來的書記年輕帥氣,還平易近人,周廷穎在敬佩之余,心里還涌起一種莫名的想法。
花溪公園奇遇后,王真霖常常借工作之便,讓周廷穎到他的辦公室辦事。兩人頻繁地接觸,漸漸地熟悉了。周廷穎喜歡打扮,每次到王真霖的辦公室拿文件或送材料,她的穿著總是新穎得體,出眾的身材在時裝的襯托下越發婀娜多姿。
王真霖的愛人和孩子都在貴州遵義,他獨自來花溪任職,雖說春風得意,但夜闌深處不免有些孤寂,他不時撥打周廷穎的電話聊天。而離婚不久的周廷穎也比較煩悶,趁此機會向王真霖傾述……兩顆孤獨的心互生憐惜,距離也就這樣拉近了。
2004年的一個春夜,兩人相約來到郊區一個不起眼的賓館開了房,周廷穎從此由王真霖的下屬變成了他的情婦。
畢竟是區委書記、花溪區的一號人物,稍有不慎就會弄得滿城風雨,因此,王真霖和周廷穎交往特別謹慎,在人前他表現得嚴肅,而周廷穎對他也是畢恭畢敬,只有他們暗地幽會時,兩人才撒嬌纏綿,翻云覆雨。
周廷穎喜歡逛商場購物,喜歡外出旅游,每月的工資一上卡,她逛幾次商場,服裝、化妝品一路買下來,就所剩無幾,前夫就是因為很難接受她的這種消費方式才離的婚。成了區委書記的情婦后,周廷穎不想當官,只希望書記能幫她穿上最好的服裝、用上最好的化妝品、去最好玩的地方……
為討周廷穎歡心,王真霖花了不少錢,但那時他月工資也只有3000多元,雖然衣食住行、請客送禮都花公家的錢,但要給家里寄生活費和孩子的上學費用,很難滿足周廷穎的需求,很快,他不僅透支了工資,還花光了多年來的積蓄。
2004年十一長假,周廷穎向王真霖提出想去一趟“新馬泰”。王真霖難為情地說:“現在經濟有點緊張,等一段時間看有沒有公派。”周廷穎很不高興地說:“你堂堂區委書記,沒有錢,誰信?要整錢不是很容易嗎?”
王真霖出生在農村,能有一份工作不容易,36歲就當了正縣級領導干部更不容易,他懂得珍惜,所以一直為官清廉。周廷穎的話令他非常反感,他直言不諱地說:“君子愛財,取之有道,叫我用手中的權去換錢,絕對不行!”
周廷穎不屑地說:“別把自己看得多么高尚,你以為你能當一輩子書記嗎?有權不使,過期作廢!”兩人為此不歡而散。
兩人鬧僵后,王真霖覺得自己太窩囊了,堂堂一個書記連情婦購物游玩的要求都滿足不了,也許周廷穎說得對:有權不使,過期作廢。不幾天,王真霖到北京出差,一公司老總程桂杰想請他幫助協調項目用地,便趕到北京請他吃飯,王真霖答應幫忙,程桂杰當即送給他2萬元現金。王真霖正愁沒錢給情人出國旅游,一番推辭后,他居然收下了。
從北京回來,周廷穎高興地踏上快樂之旅,而王真霖卻從此滑入了人生的歧路……
救治情婦,頻頻索賄
好長一段時間,王真霖為自己第一次收下那2萬元的賄賂而不安,像是出賣了自己的人格與靈魂,甚至感到后怕,覺得這給他的前程埋下了一顆定時炸彈,他決定就此懸崖勒馬。往后,有幾個老板送錢到他的住處,都被他拒收了。
2006年12月的一天,周廷穎找到王真霖,一見到他,周廷穎就撲進他的懷里說:“我這些天覺得心慌氣短,胸悶得受不了,可能心臟出大問題了,你能給點錢我,我好上大醫院看看。”說著,周廷穎可憐兮兮地望著王真霖。王真霖把身上僅有的錢全掏給她,讓周廷穎趕緊去醫院看看。
周廷穎一數只有一千多元,不高興地說:“這點錢打針輸液都不夠,怎么能看大病呀?”王真霖安慰她先上醫院檢查一下,如果需要治療,他再想辦法。周廷穎這才嘟著嘴離去。
晚上,周廷穎給王真霖打來電話,焦急地告訴王真霖:檢查結果出來了,是心臟病,二尖瓣狹窄,醫生說需要住院治療,至少需要5萬元醫藥費。周廷穎讓王真霖一定要救救她,說著說著,就在電話里哭了起來。王真霖竭力安慰她,他一定想辦法救她。
掛了電話,王真霖犯愁了,到哪里去籌集5萬元的醫藥費費呢?如果籌不到錢,拖延了治療,病情加重,后果不堪設想。為此,他一夜都沒合眼。第二天,王真霖決定找上次送他2萬元錢的程桂杰想辦法。
于是,王真霖撥打程桂杰的電話,以他朋友治病需要錢為由,請程桂杰幫助想辦法籌5萬元錢。想到今后生意還得仰仗區委書記,程桂杰在電話里便爽快地答應了,并立即將5萬元存入王真霖指定的賬戶上。
5萬元到手后,王真霖把錢交給周廷穎,讓她安心治病。王真霖哪里知道,周廷穎的心臟病并不嚴重,二尖瓣僅是輕度狹窄,根本不需要住院治療,醫生只開了些預防血栓的普通藥,回家服用,注意保養沒有多大問題。
拿到錢后,周廷穎請了病假,又對王真霖說:“我去住院了,你工作忙,加上你也不方便去陪我,住院期間你安心處理公務,我找個朋友陪我就行了,把病治好后,我就回到你身邊!”
王真霖哪知道,周廷穎并沒有去住院,而是到海南、廣東、深圳游玩了20多天,回來后對王真霖說:“病情基本穩定了,醫生叫出院觀察一段時間。”
王真霖信以為真,周廷穎能這么快出院,他打心里高興。可是,周廷穎出院沒有幾個月,她的“心臟病”又犯了。2007年3月的一天晚上,周廷穎再次告訴王真霖她舊病復發,而且比上次更嚴重了:“醫生說要籌30萬做心臟手術,否則隨時都有生命危險,30萬!我到哪里去籌呀,只有望靠你了!老公,你千萬不能拋下我啊!”說著說著,她又哭了起來。
聽了周廷穎的話,王真霖一個激靈,30萬確實不是個小數字,他也掏不出這么多錢來,但憐香惜玉的他,實在不忍心拋下她不顧,他安慰她說:“說實話,30萬我確實拿不出來,但你別急,我想想,看有沒有別的辦法!”周廷穎嬌滴滴地說:“你這么大的書記,只要你肯幫我,就一定會有辦法。”
王真霖不忍心眼睜睜地望著自己的女人被病魔奪走,最后還是想到那些有求于他的朋友。第二天,王真霖找到曾因為做工程得到他關照的劉焰兢幫忙。王真霖有些難為情地說:“我一個要好的朋友急需錢做心臟手術,你能否幫忙找30萬?”30萬!劉焰兢有些鎮住了,但他還是表示:“我只有10萬,但可以找我的一個叫唐旋嶼的朋友幫忙弄20萬。”
唐旋嶼是花溪區一家煤礦的老板,在煤炭資源整治中曾得到過王真霖的關照,使該煤礦在技術條件不夠等不利因素下,技改項目順利通過審批。唐旋嶼得知書記有難,當即就將錢送到王真霖手里。
多行不義,東窗事發
周廷穎拿著王真霖索賄的30萬元,不幾天就與王真霖告別說:“老公,你安心工作,我到上海做心臟手術去了!我到了那邊,會及時跟你聯系。”王真霖點頭應充,囑咐她在外面要學會照顧好自己。
送走了情人,王真霖開始清靜下來,有時晚上睡不著覺,他一筆筆地回憶自己受賄加起來的數額,想起來他都覺得后怕,他知道受賄這么大的金額,一旦事發,會是什么樣的結果,但他已身不由己,盡管后怕,但也只能祈禱上蒼保佑他。好在一切似乎風平浪靜,他又開始心懷僥幸起來。
2007年7月,一家房地產公司擬在花溪區開發大地之舞藝術中心及新區居住中心兩個項目,與區政府簽訂了相關協議。在項目開發過程中,該公司在藝術中心項目地塊上為花溪區政府墊付征地、拆遷費用5700萬元,另借給花溪區政府5000萬元用于新區居住中心周邊土地基礎設施建設。雙方約定墊付的資金及借款,待藝術項目地塊競拍成功后結算歸還。
可是,2008年1月7日,藝術中心項目地塊競拍成功,但是區政府對該筆貸款遲遲未還。一天,該公司法定代表人何某來到王真霖辦公室,就貸款未還一事請其關照,并送給王真霖一個裝有10萬元現金的牛皮紙大信封。
王真霖知道,作為區里的一把手,是否歸還該公司的借款,只不過是自己的一句話,他覺得只要把事情辦妥,收點“感謝費”應該沒問題,再說周廷穎做的是心臟手術,說不準那30萬不夠手術費和治療費,哪天她打電話回來,要求往卡上打錢,現在有人送上門來,如果不收,到時急用錢的時候再去伸手,多沒面子。于是王真霖假意推辭了一番就收下了。
收受賄賂后,王真霖安排項目負責人等相關人員擬寫歸還何某公司欠款的協議。見還款遲遲沒到位,2008年3月,何某又來到王真霖辦公室討教還款之事,這次何某送來的是一個紙手提袋,里面裝有3個牛皮紙大信封,每個信封裝了10萬元現金。為了情婦,王真霖笑納了這30萬現金,將它放進了自己的保險柜。
2008年7月28日,王真霖主持召開花溪區黨政聯席會,會上確定了2008年12月25日歸還何某公司的借款。誰知,未等到還款期限,這年10月,王真霖就被提拔擔任貴陽市職業技術學院院長(副廳級)。
走馬上任,王真霖離開了花溪區,他以為在任花溪區委書記期間收受的賄賂的事,將隨時間的推移而漸漸被人們遺忘。誰知他上任不到一年,一封舉報信,將他推上了風口浪尖,舉報內容直指在他擔任花溪區區委書記期間,利用職務上的便利收受和索取他人財物數十萬元,并且身邊情人環繞,為了給情人“治病”,更是揮金如土。
這一舉報引起了有關部門的高度重視。2009年底,貴陽市紀檢和司法部門組成專案組,開始對王真霖的違法犯罪行為進行調查。據檢察部門調查,王真霖任花溪區委書記期間,利用職務上的便利,多次受賄、索賄數額巨大;除了涉嫌受賄外,王真霖生活作風腐敗,將下屬包為情婦。
2010年2月初,王真霖被“雙規”,2月25日因涉嫌犯受賄罪,王真霖被逮捕。
2010年9月初,貴陽市人民法院開庭審理王真霖案。法院審理認為,王真霖作為國家工作人員,利用職務上的便利,為他人謀取利益,非法收受他人財物共計人民幣86萬元,其行為構成受賄罪。9月29日,貴陽市中級人民法院一審判處王真霖有期徒刑13年。
直到這時,王真霖才從法官那里得知,周廷穎并沒有患嚴重的心臟病,他為了給周廷穎治病而主動索賄的錢,周廷穎僅拿了其中很小一部分用于治病,其余的全部被她用于購物和國內、國外旅游,錢已被揮霍一空。王真霖不禁痛悔萬分,他不禁抱頭痛哭:“為了救她,我才鋌而走險呀?怎么會是這樣的結果呀?”
多行不義必自斃。昔日的區委書委,為了“救治”情婦從人生巔峰跌落,淪為階下囚。一審宣判后,王真霖服從判決不上訴,他說:“這一切怪不了誰,只能怪自己,自毀前程,自作自受。”他那跌宕人生的痛與罪都蘊含在他那滂沱的淚雨之中……
(文中除王真霖外,其余人物均系化名。本文謝絕一切形式的轉載、摘錄)
季加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