美國八胞胎夫婦離婚記

小 武

美國的真人秀節目一向標榜“用鏡頭解構真實人性，讓平凡人名利雙收”，可喬恩和凱特·戈斯林夫婦的離婚糾紛，卻讓人看到了真人秀不為人知的真相：三年前，夫婦倆和8個孩子參加真人秀，凱特在節目中通過“虐夫”的方式，讓她名利雙收，不斷膨脹的上鏡欲，促使她利用和保鏢的婚外情作為上鏡的噱頭。沉浸在強勢下的喬恩備受折磨，他以婚外情作為報復，還和妻子一樣走上了瘋狂的上鏡之路……

假戲真做

2006年，美國TLC頻道總裁艾琳·奧尼爾面對低迷的節目收視率頭痛不已，一天她聯想到自己是雙胞胎之一，她決定制作一檔關于雙胞胎和多胞胎的真人秀節目。

一番思考后，艾琳的目光集中到了喬恩和凱特·戈斯林身上，這對夫婦來自賓夕法尼亞州，喬恩是個下崗的IT工程師，凱特是個兒科護士，她因患有多囊卵巢綜合征無法懷孕，2000年，她通過人工授精產下雙胞胎，三年后又一次人工授精讓她產下了六胞胎。

8個孩子的奶粉錢讓凱特的生活難以為繼，她毫不猶豫地答應了艾琳的邀請，TLC頻道給出的好處太誘人：免費提供汽車和住宅，孩子免費上學，電視臺專門為他們開設了一個節目，他們可以用這個節目的播放權換取免費的假期。

2007年，《喬恩、凱特和他們的8個孩子》開始每周在TLC頻道播出，節目中的凱特和喬恩講述了十口之家到底是如何運作得井井有條：每天全家要用多少尿布？每周消耗多少加侖牛奶？如何接送孩子？如何同時訓練六胞胎的大小便？

一開始，喬恩和妻子就發生了分歧，由于他拒絕上節目，凱特指責喬恩不配合，而錯過這么好的上鏡機會。攝影師拍下了兩人吵架的詳細經過，未經剪輯就搬上了節目。

觀眾對這樣原汁原味的節目充滿了興趣，家庭中性別角色的混亂，媽媽彪悍、爸爸弱勢，似乎正是當下的“時代精神”。這檔節目的誘人之處就在于凱特扮演了其他母親不會扮演的角色。觀眾的贊許啟發了凱特，芝麻小事都能成為她和喬恩爭吵的借口，她總向喬恩大吼，命令他干這干那，還不時嘲笑他。兩人之間摩擦不斷，對節目來說，這是再好不過的素材，《喬恩、凱特和他們的8個孩子》很快成為TLC最受歡迎的節目。

喬恩實在無法容忍妻子的強勢，妻子卻諷刺說：難道觀眾只希望看到我們如何幫孩子換尿褲嗎？喬恩不再忍辱負重，他開始在直播中抱怨他被妻子“虐待”。在一次節目中，凱特做了一些薄餅，而喬恩負責喂給孩子，凱特說：“我是廚師，他是waitress(女招待)。”“是waiter(男招待)！”喬恩反駁道。

2007年12月，《喬恩、凱特和他們的8個孩子》節目組決定拍攝夫婦倆帶著孩子們旅游的一檔節目，在列車上，工作人員乘喬恩睡熟時，帶走了3個孩子。結果，凱特把孩子丟失的責任，全部歸結到喬恩的身上，兩人大打出手，而攝制組人員制止了列車人員的勸阻，拍下了兩人打罵的全過程，直到3個孩子出現在他們的面前。

攝制組承認孩子是他們帶走的，是想通過他們的矛盾來迎合觀眾的口味。喬恩憤然了：凱特的上鏡欲已經蒙住了她的雙眼，他勸妻子不要再執迷于自我標榜的真人秀，結果凱特警告他不準向外界公開故意制造矛盾的秘密。

接連不斷的矛盾讓凱特迅速走紅，《Us》雜志史無前例地讓她一連7次登上該雜志的封面，但喬恩絲毫沒有成功的快樂，他反感和妻子吵吵鬧鬧的生活，更恨生活毫無過濾地曝光在公眾面前。

2008年，第四季節目播出后，喬恩覺得自己在真人秀中喪失了自己的身份，他重新在賓州州長辦公室找到了IT工程師的工作，結果凱特跑到喬恩的辦公室大鬧一場，導致喬恩被辭退了，攝制組成功拍下了凱特大鬧的場面，以及喬恩垂頭喪氣的表情。當晚，《喬恩、凱特和他們的8個孩子》成為了收視率最高的節目，擁有超過1000萬的觀眾群。

高收視率換來的是切實的好處，平面廣告公司開出高達50萬美元的出場費。成為明星的凱特享受成名帶來的好處，她做了腹部抽脂術，在健身房鍛煉，在夏威夷享受陽光，好讓狗仔隊拍攝她穿著比基尼，與孩子們一同嬉戲玩耍的照片。

凱特還買了一幢價值130萬美元、占地36英畝的豪宅，宅內共有5間臥室和7個洗手間。在凱特看來，她的任務是把節目“做好”，她把照顧孩子的任務扔給了喬恩。在喬恩為8個孩子的衣食住行操心時，凱特則到處旅行簽售圖書、DVD，參加各類訪談節目，她還雄心滿滿地計劃推出自己的兒童服裝品牌，以及一個脫口秀節目。

相互偷情

2009年2月，凱特以保護的名義，聘請了保鏢尼爾德。尼爾德是名退伍軍人，強勁有力的胸脯讓凱特對他頗有好感，她和尼爾德經常眉來眼去，尼爾德自然知道凱特的暗示，沒多久，兩人就突破了保鏢和雇主之間應有的關系。凱特開始堂而皇之地帶著尼爾德出入各種場所，媒體報道了凱特和保鏢交往的詳細細節，其中包括凱特送給尼爾德內褲的尺寸，以及尼爾德送給凱特的內衣顏色。

凱特沒有否認和尼爾德的交往，她還表示如果喬恩看不慣的話，可以和尼爾德決斗，“不過，在作出這個決定之前，喬恩得好好想想這樣做的后果。”在一次節目中，凱特直言不諱。凱特的嘲諷讓喬恩憤而找到尼爾德，攝制組抓住了3人的表情變化，以及凱特和尼爾德離開的背影、喬恩冒火的眼神。凱特的強勢，再次獲得了觀眾的贊譽。

當天晚上，凱特第一次向喬恩道歉：白天她是表演給觀眾看的，其實她是那么在乎他和8個孩子們，但她需要不斷用噱頭來保持上鏡的機會。《喬恩、凱特和他們的8個孩子》播放了3人矛盾，喬恩發現鏡頭中的凱特是那么的陌生，幾個孩子也問喬恩，為什么節目中的母親會這樣橫蠻無理，凱特卻沒有任何解釋。

節節攀升的收視率，讓凱特很快忘了和丈夫的不和，雜志社不斷邀請她拍攝封面，更讓她忘卻了孩子們的疑惑。之前，喬恩拒絕上鏡，可數次在妻子的強勢下，他決定反擊。

很快，喬恩接受一家平面廣告公司的邀請，他戴上奇怪的耳環，不斷參加各種派對，還在設計師的游艇上狂歡。2009年初，喬恩認識了最佳夜總會媽媽桑林賽·羅翰，兩人很快廝混在一起。有一次，凱特出現在喬恩的派對上，指責他為什么把8個孩子丟在家里，爭吵最后變成了廝打，這無疑又給了凱特絕好的上鏡機會。喬恩沒想到，這一切都是電視臺精心策劃的，他們向凱特報告了喬恩的去向。

喬恩不明白這種完全顛倒是非的“真人秀”為什么大受歡迎，他更不知道有了上鏡癮的妻子，何日能回歸正常生活。在幾次勸說妻子停止真人秀無果之后，喬恩也開始破罐子破摔。接下來的日子，爭吵和冷戰相互交替。家庭保姆成了喬恩傾訴的對象，在一次酒后，他幾乎是用強奸的方式和保姆發生了關系，他用十萬美元讓保姆留下來當他的情人。

在挨過了最初的擔心之后，喬恩“移情別戀”上了瓊斯，瓊斯是凱特的整容醫生的女兒，喬恩決定和瓊斯好好“過日子”，沒想到，瓊斯卻參加了真人秀節目，大談她和喬恩的婚外情。這件事令喬恩痛苦不堪，在這個人人崇尚真人秀表演欲的時代，沒有任何秘密可言。2009年7月，喬恩接受《Star》雜志的采訪，喬恩對女記者直接提出了性要求，激情之后，喬恩表示他并不反對記者曝光兩人的性關系。

2010年2月，瓊斯再次出現在喬恩的面前，喬恩毫不猶豫地和她舊情復燃。凱特將正在和瓊斯偷情的喬恩抓個正著，喬恩“主動出擊”，他向妻子挑釁：“你可以給狗仔們打電話，他們正愁著沒爆炸性的新聞線索呢！”

很快，媒體翻出了喬恩的偷情對象，從女教師、記者、凱特整容醫生的女兒，到家里的23歲保姆。喬恩承認這是對凱特和保鏢曖昧關系的報復，他希望凱特從“真人秀”的陷阱中退出來。夫婦倆唇槍舌戰，同時在一家酒店召開新聞發布會，兩人迅速登上了美國各大娛樂周刊的封面上，上鏡的次數連布拉德·皮特和安吉麗娜·茱莉都難以望其項背。

讓媒體吃驚的是，美國公眾居然大多支持喬恩，有人這樣評價：“她對他太壞了，難怪他會跟別的女人有染。”于是，《從媽媽到怪獸》成為《Us》雜志的封面標題；《InTouch》周刊隨后以《毆打女兒被捉現行》加以報道，文章還配有凱特粗暴地打6歲女兒屁股的照片；接下來，《Star》雜志又用《凱特偷腥在先》為題做了封面報道，認為凱特和保鏢尼爾德的偷情才讓喬恩報復出軌，喬恩的行為情有可原。

就在凱特陷入了媒體的口誅筆伐時，喬恩帶著孩子們走進了“真人秀”的現場，他講述了和多個女人交往的過程，其中包括強奸保姆的全過程。

當主持人問喬恩，這樣自曝隱私會不會對孩子造成傷害時，喬恩回答：“或許吧，從他們的媽媽決定參加真人秀節目時，就注定了他們要成為見證人。”喬恩決定用瘋狂的真人秀拉回妻子，可凱特絲毫沒有意識到喬恩的用心，她在節目中言辭犀利地抨擊喬恩背叛婚姻以及帶壞孩子。

遠未結束

接二連三的丑聞，不僅沒有讓凱特受到影響，反而增加了她身邊狗仔隊的數量，而喬恩也在這場真人秀表演中獲得好處，有出版商找到了他。同時，喬恩還收到了《拉里·金現場》脫口秀節目的邀請，對方支付的報酬高達每分鐘1000美元。

“你看看，當巨額的金錢擺在面前時，像喬恩這樣的男人也不可能抗拒得了！”凱特這樣諷刺自己的丈夫。在喬恩上《拉里·金現場》節目時，凱特竟跑到節目上抗議喬恩想爭奪“負責的家長”的角色。幾天后，凱特在《今日》節目哭訴，喬恩準備卷走他們的財產，讓她和孩子們喝西北風。

事已至此，喬恩毫不顧忌了，他和凱特大吵一頓，而在吵架之前，他會打開攝像頭，在網絡上進行現場直播。凱特也不甘示弱，她在博客中詳細記錄每一次紛爭，凱特對此直言不諱：“我就是要把自己赤裸裸地呈獻給大家。”

兩人沒完沒了的爭吵，成為了一道風景，“他們自愿曝光于世人之下，他們已經對聚光燈上了癮。”《Star》的主編坎迪斯·特倫佐說，《紐約時報》電視評論家吉尼亞·貝拉凡特則說：“光看喬恩和凱特的電視節目，觀眾并不能獲得真實感，他們需要各種新聞報道、八卦消息、脫口秀節目以及博客的支持，才能真正進入喬恩和凱特的生活，才能發現什么為‘真。”

但是很快，觀眾們厭倦了喬恩和凱特沒完沒了地爭吵，《喬恩、凱特和她們的8個孩子》的收視率大幅下降。這次，兩人不約而同地想到了離婚：由于他們有這么多孩子，孩子的撫養將是一個非常復雜的問題，其中還包括關于孩子們未來大學學費逾100萬美元的支付分擔，這場爭奪，勢必給兩人上鏡提供層出不窮的機會。

離婚還沒拉開序幕，TLC就開始著手全程拍攝兩人的離婚大戰，還給出了高達200萬美元的報酬，而《Star》雜志對喬恩也拋出了橄欖枝，如果他可以提供第一手的材料，他們不僅可以贊助他的8個孩子的撫養費，還可以為他提供一份月薪不菲的工作。

這場離婚案很快就成為輿論的焦點，有人指責兩人為了上位，而不惜采取不道德的手段，有的人指責他們為了自己的私欲，完全不顧8個孩子的感受。孩子們也不斷問，“爸爸，你這樣和媽媽在公眾面前斗來斗去，到底是為了什么？”是啊，到底是為什么，喬恩無言以對，是節目組開出的高額報酬？還是所謂的把心靈完全敞開給觀眾？

第一次討論孩子的撫養權，就讓喬恩意識到這是一場艱苦的爭奪，凱特提出了8個孩子的撫養權，而喬恩需要支付高達100萬的撫養費。

幾天后，喬恩在節目中看到了凱特收買孩子們的過程，喬恩決定反擊，他收買了最大的孩子，讓他說服弟弟妹妹，然而，TLC電視臺秘密布置的攝像頭，成功拍攝了喬恩的“陰謀”。

“爸爸，難道我們真的要分離嗎？”孩子們的哭訴，讓喬恩如墜冰窖：真人秀一步步讓妻子陷入上鏡帶來的利益困局，而他卻無計可施，只能用出軌和參加真人秀來報復。或許她可以爭來孩子們的撫養權，但親情不再，喬恩開始反思，這樣做到底值不值，他發現這樣和妻子你死我活的爭斗，不過是給外界提供熱鬧而已，喬恩決定退出，他把全部財產留給了凱特。

由于喬恩的退出，真人秀易名為《凱特和她的8個孩子》，凱特很不適應沒有喬恩的日子，但節目的制片人勞麗·戈德伯格不同意放她走，因為每天早上，凱特要在鏡頭前哭訴離婚的痛苦，若被發現撇下孩子，去尋歡作樂，似乎不大好。

保鏢尼爾德也不同意，他建議凱特即使要出門，也只能去玩具店轉，為孩子們采購，有助于維護凱特的母親形象。囚籠般的日子，讓凱特絲毫感受不到勝利的喜悅，她坐在艾克塞斯酒店豪華套房的扶手椅內，俯瞰窗外的中央公園，一邊把玩黑莓手機，一邊嚼著口香糖。“我要出門，我要吃壽司！”凱特幾乎歇斯底里地喊著，卻沒有人理會她。

喬恩退出后，人們開始用一種冷靜的心態，看待兩人的婚變，他們開始思考當下慘淡的經濟正是促使兩人神奇上位的原因：身處危機的媒體，不斷需要勁爆故事來帶動銷量，而真正的明星，比如安吉麗娜不僅很注意形象，而且身價很貴，但“喬恩和凱特”，既勁爆又廉價。

不少媒體開始從更深層來找尋原因，《紐約時報》專欄作家弗蘭克·里奇說，喬恩和凱特夫婦只是主流文化的產物。《華盛頓郵報》指出，被所謂的“真人秀”敗壞了風氣的美國電視娛樂界，才是始作俑者，“真人秀”的風靡，讓越來越多的人忽略事實、責任和其他傳統價值觀，在越來越不真實的“真人秀”節目中追名逐利。

楊倩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