拯救黑熊進融匯行世界時的愛

文 | 本刊記者 陳熙琳

■ 鐵馬甲

2000年年底，“四川龍橋黑熊救護中心”在成都成立。到現在為止，已有185只取膽黑熊被解救。其中160多只在“亞洲動物基金”的悉心照料下，生活在救護中心。

棲身在一個狹小鐵籠內長達十幾二十年，有的還穿著沉重的“鐵馬甲”，沒有陽光，沒有藍天，連轉個身都是奢求——這就那些“活熊取膽”的月熊們的命運。

四川龍橋黑熊救護中心，多年來一直執著的一件事，就是打開鐵籠，脫下鐵馬甲，讓被囚禁的月熊重新嬉戲在自然之中，過上真正屬于他們的生活。

成都市新都區龍橋鎮叢林環抱，青橋村的一處已被鐵絲網圍住。一個個笨重的黑團在里面憨態可掬地走來爬去，許多工作人員在網外巡視，保證這里是一個安全地區。

亞洲動物基金（香港）在2000年宣布，他們已獲得中國野生動物保護部門的支持，將在中國成都建立“四川龍橋黑熊救護中心”。這意味著，中國黑熊的命運或許將得以改變。

如今，已經有許多黑熊被送到這里安度余生——它們以前都被關押在各種養殖場里， 腹部終年插著一根不銹鋼管，以保證人們可以隨時、方便地取出膽汁。亞洲動物基金公關經理朱柯說：“我們目前的計劃是幫助500頭黑熊脫離痛苦，并以完全淘汰養熊業為最終目標，而救護中心將成為一個愛護野生動物的教育基地。”

處境比想象更悲慘

Jill Rbinson這個名字對許多中國人來說，已不陌生了——她算是把生態倫理學的觀念與行動帶到中國的第一個外國人。1993年3月，作為一個普通的游客，來自英國的Jill Rbinson女士參觀了廣東的幾個黑熊養殖場，看到黑熊遭受殘酷虐待的情況后，決心要把這些可憐的黑熊救出來。

虐待動物的行為受到了世界和中國政府的關注。中國政府決定不再簽發新建養熊場和生產熊膽的牌照，同時改善養熊場的飼養和引流膽汁的條件，并承諾逐步減少養熊場和養熊的數量。政府不久還公開取締了Rbinson揭露的兩個養熊場，并沒收了條件非常惡劣的惠州養熊場的9只黑熊，移交給“國際愛護動物基金”善后處理。

2000年年底，“四川龍橋黑熊救護中心”在成都成立。到現在為止，已有185只取膽黑熊被解救。其中160多只在“亞洲動物基金”的悉心照料下，生活在救護中心。

治人病也要救熊命

1988年11月2日，衛生部下達了《“引流熊膽”暫行管理辦法的通知》：熊膽是我國傳統的稀有貴重中藥材，是中醫臨床有效要藥，亦是生產中成藥的重要原料藥。長期以來，采用獵殺取膽，既影響野生熊的資源保護，又難以滿足醫療需要。為解決熊膽資源問題，近幾年來，四川、陜西、黑龍江等省藥材生產、科研等部門進行了活熊馴養、人工“引流取膽”，在質量檢測、藥理、藥化等方面都進行了大量研究工作。為使“引流熊膽”的成果早日應用于臨床，衛生部藥政局于1988年6月在成都召開了“引流熊膽”藥用審評會，與會專家及部分省市藥政、藥檢人員對陜西、四川兩省申報的“引流熊膽”資料進行了全面評審，認為：人工“引流熊膽”與天然熊膽內在質量基本相同，可供藥用。

而對于亞洲動物基金在成都的做法和理想，中國科學院的一名動物教授說：“難度太大了，首先是現在被飼養的黑熊數量太大了；其次是人們太需要熊膽治病、救命了，而誰能說熊的生命比人的重要呢？”

善事的難度

在亞洲動物基金投資近300萬元建設的救護中心里，治療是最初步、最簡單的工作。因為更難的工作在于它們還將生活很多年，每天都要吃掉大量食物。僅僅從食物角度計算，現在60多頭熊每個月至少需要1萬多元的伙食費，這個數目還在不斷擴大。

沒有善良和愛心的人是很難做好這項工作的。這里的環境與其它動物園看起來沒有太大區別，但醫生和飼養員不同，他們需要比其他人多一些護理的知識和耐心，多一些小心，畢竟，它們都是猛獸。

在龍橋中心，目前的志愿者仍是以外籍人士為主。朱柯的解釋是：目前在中國要找到滿意的志愿者很難，因為他們必需要有專業技能和有充足時間，而且，除了食宿，沒有任何報酬。“關懷野生動物，說起來簡單，做起來卻很難很難，尤其面對渾身散發異味，又隨時可能傷害你的黑熊?！?/p>

另一方面，在當初簽署的協議中，亞洲動物基金同意給予黑熊養殖場（戶）一定的經濟賠償（每頭7000元左右），以確保黑熊在送來前不會被屠宰或者切掉身體部分出售。

“這相當于我們出錢把它們買回來，然后治療、飼養它們，人們應該可以想象我們需要付出的太多了。”朱柯說，“但許多人可能不相信，盡管我們做的是不可能賺錢的慈善事業，仍然有許多人不支持、不理解我們，甚至把我們當成了搖錢樹?！?/p>

不僅是拯救動物

為了盡早使黑熊遠離傷害、虐待和剝削，救護中心本希望能在2008奧運會前關閉所有養熊場。但他們坦承：很難做到。據官方承認，現在全國各地養殖場還有7000頭黑熊，但有官員私下披露，實際數目至少超過一倍。就是說，還有一萬五千到兩萬頭黑熊還在經受著恐怖的苦難。推動關閉養熊場的立法則舉步維艱，甚至不能進入立法視野。

而黑熊養殖業是把令人發指的殘害施加在這種感受喜怒哀樂的能力一點不比人差的動物身上。在人類曾經有過、現在遠未能中止的對動物的傷害、虐待和剝削行徑中，沒有比這更殘忍的了，即使在尚未達成動物保護共識的時代，也是背離公序良俗的。

黑熊救護中心正在進行的努力，不單為了黑熊，也是在使我們的國家從精神上融入現代文明。然而，在相當多的人對動物生命還缺乏敬畏、國家立法極端滯后的情況下，這種努力很有些西西弗斯推石上山的悲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