李玢穗 李佳玲
[摘要]本文主要以日本唯美主義的代表作家,有著“惡魔主義作家”稱號的谷崎潤一郎為研究藍本。谷崎的創作在受到西方唯美主義影響的同時,又深深地扎根于日本傳統文化的土壤。其中又特別是對日本傳統文化中“女性”形象的繼承與變異。西方的唯美主義給了谷崎創作理論的手法,而日本的傳統文化卻給谷崎的作品注入了獨特的文化內核。
[關鍵詞]唯美主義 谷崎潤一郎 倫理的缺失 日本傳統文化 “母親崇拜”拜腳癖
谷崎潤一郎,作為日本唯美主義的代表作家和集大成者于日本唯美主義的一員,于1910年在第二次復刊的《新思潮》(唯美主義的重要刊物)上發表了小說《文身》,從此正式以唯美主義作家的身份跨入文壇。他在《做了爸爸》里也談到,“對我來講,第一是藝術,第二是生活。”這就使得他的創作在很大程度上是脫離了當時的社會而顯示出了很大的非政治性、非社會性的傾向。
西方唯美主義的超倫理性,像是王爾德提出的“藝術家沒有倫理上的好惡。藝術家如在倫理上有所臧否,那是不可原諒的矯揉造作” 也深深地融入到他的創作中去。在這一點上,王爾德的理論與日本的傳統文化倒十分相符。日本人的倫理觀念并不強,至少在性方面是這樣的。日本的原始社會很漫長,許多原始社會的觀念習俗一直流傳著。日本最初向中國學習的時候正處于唐朝,中國風氣最開明的一個王朝。從唐朝學來的文化與思想同日本原本的原始思想相結合,使得日本的倫理意識一直不濃。直到幕府時代才強調著男女大防等中國倫理色彩濃重的觀念。但緊隨著日本資本主義的發展,町人階級的壯大,這種倫理在后來也被打破了。反而是日本原本的觀念高踞塵上。遵循著王爾德“超倫理”的理論,同時傳統文化中倫理觀念的淡漠使得谷崎的很多小說都存在著倫理的缺失。
唯美主義就是強烈地追求“美”的一個流派。就像是英國權威的文藝理論家約翰?羅斯金的一生都在為“美”而奮斗,因而被稱為“美”的使者。西方的唯美主義所強調的是“抓住每一剎那,追求藝術的純美”。佩特所看重的是完美的藝術形式而帶來的感官享受,到了日本的唯美派手里就變成了“引起生理官能快感的具體內容。”谷崎追尋“美”,而這種美在他看來就存在于日本女性的身上。確切地說,是具有美麗肉體和容貌的女性身上。在谷崎筆下,男人在面對著這種強悍的美麗時,幾乎沒有任何抵抗的能力。這就使得他的作品里經常描寫男性的嗜虐與被虐傾向。
日本最開始是由女性當國的。中國的歷史文獻《三國志?魏志?倭傳》里就有提到,日本本是由女王執掌政權的。后來,女王死后,一位男性的王即位了。可國內的反應卻是民眾不服,這位男性王只好退位給了前任女王的宗女。當然,后來進入封建社會后,日本產生了天皇,這也是后話了。
日本的母系氏族社會存在了很久,上文就提到過女性當國。這也是母系氏族文化的一個特色之一。這種民族性的“戀母情結”深深地扎根于日本歷史文化的土壤當中。日本的女性在某種程度上就是母親的化身。她們從小就被教育為將來長大了要當一個好母親。但日本的父親形象卻是模糊的。日本的男性可以是忠勇的武士,卻很難說是一個好父親。日本人認為為孩子哺乳是母親最大的快樂。某種程度上來說,這應該是一種日本式的人文關懷。
日本女性不僅在孩子面前是母親,同時,在丈夫面前也隱含著某種母性的關懷。在女子結婚后,她不僅要照顧丈夫的衣食起居,同時還要安撫丈夫的內心。日本民族一向是一個憂患意識強烈的民族,男子在社會上、事業上的壓力很大。每當男子在外受挫時,回到家總是他的妻在安慰著他。一個丈夫有時候是妻子身旁的一個成年的大孩子,他象其他孩子一樣,需要溫柔的照顧和溺愛。這種對女性更是對女性作為“母親”角色的崇拜,深深地影響了谷崎的小說。日本傳統的美麗的母親的形象在谷崎手中變成了妖艷的帶有神秘的惑人心弦使人無法抵擋的女子形象。他繼承了傳統文化中的母親形象并加上自己的美學色調。正如三島由紀夫所談到的那樣:“當母親的純潔的愛與性欲相混淆時,她會立即改頭換面。她會變成典型的谷崎的女人,如《刺青》(即文身)中的姑娘一樣。她美麗的身子潛伏著一個黑暗、殘暴、罪惡的東西,如果我們能仔細地研究一下,就會看到,那不是女人生來所具有的特別的罪惡,而是男人期望的一種罪惡。它反映了男性的欲望。”而小說的男主人公,在作者的安排之下,對于這一類美麗而邪惡的女性幾乎沒有招架之功,唯有頂領膜拜的份兒。谷崎在自己的第一篇小說《文身》里清吉一眼認定了自己要文身的女子就是因為看到她美麗的腳,并且小說中還詳細地描述了這個女子的腳的誘惑:“五個纖細的腳趾從拇趾到小趾整整齊齊并排的神態,那不亞于繪島邊撿到的淡紅色貝殼的膚色、那滾圓的珍珠一般的腳后跟、還有那似乎是不斷用巖間清冽泉水洗濯而產生的潤澤,”對此他強烈贊美道,“正是這樣的腳,才是將吸吮男人的血液而肥潤,踏在男人的胸上的腳!”這種贊美很容易使人想起谷崎對自己母親的贊美,即他所說的“湯團一般的小腳”。谷崎對母親的戀慕和他的小說中男主人公對那些女子的戀慕一樣,都是一種崇拜。這種崇拜表現的最終極的形式就是“拜腳癖”。據西方的性心理學研究:“在足戀者,足或履不只是一個工具,而是一個真正的象征,是不惜頂禮膜拜的東西,是一個理想化的對象,摩挲時固須極其虔敬之誠,想象時更不免忘餐而廢寢。”這種足戀,也就是拜腳癖,實際上是男性心理中,受挫折的性欲以倒轉的形式集中到女性身體的一個特殊部位—腳或者是鞋,在這類男子心目中,腳或鞋成了女性最具誘惑力的部位,女性成了腳或鞋的附屬品。
谷崎眼中的美是強悍的,肉感的,是值得頂禮膜拜的。這種濃重的“一邊倒”的傾給他的作品深深打上了個人的印記。
參考文獻:
[1]薛家寶.唯美主義研究.天津社會科學院出版社,1999.
[2] (美)魯恩?本尼迪克特.菊與刀.商務印書館,1990,6.
[3]方天安.選擇?接受?轉化—晚清至20世紀30年代初中國文學流變與日本文學關系.武漢大學出版社, 2003.
[4]葉舒憲,李勝凱.太陽女神的沉浮—日本文學中的女性原型.陜西人民教育出版社,1992.
[5]布魯瑪,張曉凌,季南.日本文化中的性角色.光明日報出版社, 1989.