美韓FIA重新談判的啟示

王 靜 張西征

美國民主黨人奧巴馬就任總統后,有兩個已經簽署但尚未獲得國會通過的自由貿易措施待處理——美國與哥倫比亞FTA及美韓FTA。一度被推遲的韓美自由貿易協定(FTA)成為美韓經濟關系的最大話題。奧巴馬和民主黨在競選過程中就一直反對美韓FTA,同時掌控白宮和議會的奧巴馬和民主黨要求就美韓FTA重新進行談判,而韓國人民對政府允諾對美國牛肉開放市場也是民怨沸騰。盡管韓國政府一再重申“決不重新談判”原則,面對內憂外困卻不得不接受可能要重新對美韓FTA進行談判的現實。

一、美韓FTA的基本內容

韓美雙邊自由貿易協定談判在歷經8輪10個月的艱苦磋商后,最終于2007年4月2日落下帷幕,并于同年6月30日正式簽署。

協定規定,大部分紡織服裝產品在協定正式生效后即可馬上享受零關稅優惠,而一些敏感產品則在5年或10年內以每年1/5或1/10的降稅幅度逐步減讓,直至零關稅。紡織服裝產品的原產地規則采用“yarn forward”(自紗線開始)的規定。規定要求,只有使用美國及/或韓國的紗線或面料所制服裝(包括服裝襯里),才可享受關稅優惠待遇。與美國-中美洲自由貿易協定不同,美韓FTA的原產地規定并未要求縫紉線、窄幅彈性布與口袋布皆需使用美國或韓國制,才可適用免稅規定。根據協定,雙方將取消85%工業產品的關稅,其余15%工業品的關稅將在3至15年內逐步取消。在汽車領域,韓方要求美國立即廢除轎車的關稅,并在5年內廢除小型貨車的關稅,雙方最終敲定,排氣量小于3000cc的汽車立即廢除關稅,其他關稅逐步廢除,韓國同意改變針對美國大型車的稅制;在豬肉、雞肉、橙子等農牧產品的市場準入方面,美國做出相當程度的讓步,不再要求韓國立即廢除關稅,雙方最終決定在今后5至10年內逐漸廢除關稅。雙方同意相互開放政府采購、電子商務交易、醫藥品、服務和投資等眾多領域的市場。在對韓國至關重要的大米問題上,美國方面的妥協使韓國得以將大米排除在貿易協定外。而美國此前一直要求將牛肉進口列入協定內容,最終的結果是美國同意由韓國總統在未來親自向民眾宣傳美國牛肉的安全性,使韓國民眾能夠逐漸接受。

二、對美韓FTA的分析與評價

美韓FTA是美國自1993年與窗體底端墨西哥達成北美FTA以來最大的貿易協定,也是布什總統自2001年以來推行的貿易政策中獲得的最重大成果。在協定達成當天,美國貿易代表署盛贊此協定為美國自“北美自由貿易區協定(NFTA)”達成以來“商業上意義最為重大”的FTA。根據韓國海關統計,兩國2006年的貿易額為704億美元。預計達成FTA的幾年后,雙方貿易額將增加到1000億美元。美韓FTA改變了東亞地區的貿易合作格局。

(一)美國是政治經濟利益的最大受益者

美國際貿易委員會(USITC)根據美上院財務委員會的請求,對美、韓簽訂自由貿易協定(FTA)后所產生的經濟影響進行了客觀分析,并于2006年10月11日發表了“韓-美FTA報告書”,該報告書分析韓美簽訂FTA后,美對韓出口將因此增加54%,對韓國進口增加21%。屆時兩國交易最為活躍的領域為農產品和纖維服裝。預計美對韓國農產品出口將因此增長200%,韓對美纖維和服裝出口將因此增長125%。4年后,美國對韓國農產品出口可增加104億美元,工業品出口增加87億美元,合計為192億美元。對韓國進口增加產品主要為纖維和服裝(70億美元)及其他制造業產品(29億美元),合計為99億美元。美韓簽訂FTA將帶動兩國GDP各自增長0.23%和0.69%,換算成金額為196億美元和39億美元。美韓簽訂FTA還有利于兩國非關稅貿易壁壘的改善,尤其是韓國對農產品的雙重關稅制度及進口程序、檢查、檢疫、檢驗等通關程序的改善,對促進美國農產品擴大對韓出口十分有利。

(二)韓國在東北亞提升了地位

美國是韓國的第一貿易大國,因此對韓國而言,美韓FTA所帶來的動態經濟效果非常巨大。根據韓國對外經濟政策研究院的預測,美韓FTA將使韓國國內生產總值增加0.42%至1.99%(29億至135億美元),外國對韓國直接投資最多有望增加404 億美元,這可以使韓國在未來的7～10年內,經濟成長率每年保持在7%。從長期看,韓國獲得的經濟利益遠不止這些。在東亞區域主義發展中,政經格局以前是中日主導,韓國始終在中日的“陰影”下。美韓FTA的簽訂,在政經兩個層面給予韓國很大的支持,使得亞洲合作的格局有了巨大的變化,至少就東北亞而言,日本與中國會更積極地分別尋求跟韓國締結FTA。

(三)對日本有巨大負面影響

美韓FTA的簽署對日本震動非常大。對日本而言,美韓FTA是從經濟方面突破美日亞洲軸心的嘗試,讓日本感受到美韓關系超越美日的潛在危機。日本媒體稱日本是“FTA落后國家”,敦促政府與美國積極展開FTA協商。日本首相安倍晉三表示,日本與美國展開FTA談判是未來貿易談判的最重要議題。日本與韓國在汽車、電子等行業存在著激烈的競爭,在韓國搶先打開美國市場后,日本若要繼續保持其競爭優勢,與美國達成FTA已刻不容緩。同時,日本也在積極謀求建立東亞地區FTA框架,期望在地區貿易合作中扮演主導角色。在與東盟各國進行FTA談判的同時,日本也表達了與韓國進行FTA談判的意愿。

(四)削弱中國在東亞的經濟和政治影響力

從經濟方面來看,美韓FTA使得韓國擠占了中國對美國的一部分出口市場,沖擊了中國一直在醞釀的包括朝鮮半島在內的“環黃海經濟圈”。從出口結構來看,中國與韓國的出口結構存在很大的相似性,美韓FTA實施后,韓國能夠享受關稅方面的優惠,這對一向以價格為主要競爭力的中國商品來說是非常不利的。在投資領域,美韓FTA規定,美國投資者將在韓國獲得與當地投資者同等的待遇,這將影響中國未來的外商直接投資。由于美韓FTA最終同意朝韓開城工業園區的產品視同“韓國制造”,這表明韓國已逐漸深入朝鮮經濟生活,極有可能造成美韓控制朝鮮經濟,某種程度上侵蝕了中國在朝鮮半島的緩沖利益。美韓FTA實際上強化了美韓政治、經濟和軍事同盟。

三、韓美FTA或重新談判的啟示

(一)美國的對外經濟政策服務于其國家安全戰略

美國在對外經濟交往中政治處于第一要位。美國在推行雙邊主義的時候,選擇的目標也常常具有政治性。自由貿易協定應該只是其對外經濟領域的一個工具,是為了實施其所謂的“國家安全戰略”,確保自己的安全和在世界上的支配地位。如通過加強與石油出口國及石油運輸通道所在國的經濟政治聯系,從客觀上促進和保障本國的石油供應。

美國歷史上第一個雙邊FTA,是1985年9月1日與以色列簽署的FTA。美國與約旦的FTA經過三輪談判后,于2001年12月生效。凡是在國際政治領域符合美國戰略目標或擁護美國的國家,美國就會通過自由貿易協定等形式來開放國內市場,提供比最惠國待遇更優惠的待遇。如美國與新加坡簽署自貿協定,主要是緣于新加坡在反恐方面一直支持美國并提供軍事基地。

韓美自由貿易協定(FTA)中,向美國牛肉開放韓國市場是美國提出的一個重要條件。2003年年底美國確認第一例瘋牛病后,牛肉就從純經濟話題變成了復雜的政治問題。美國要求韓國恢復進口美國牛肉,以換取不將韓國大米市場列入談判議題。美國國會把牛肉作為批準FTA的前提條件。美國的貿易政策是一種混合體,“它是一個國家試圖影響外部經濟環境的那些行動的總稱”,“它也是一個國家整體外交政策的組成部分,服務于共同的政策目標。”因此,決不能拋開政治因素來分析美國貿易政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