壩上,揮之不去的金黃

不久前，北京的朋友給我傳來一堆壩上的照片，仙境般的美景把我的心撓得癢癢的。匆匆跟公司領導請了年假，在這個城市還能依稀看到夏天影子的金秋時節，我簡單地收拾了下行囊，隨同俱樂部的隊友向壩上進軍。

提起壩上，幾乎每個專業攝影者都知曉，那是入門級攝影愛好者最喜歡的地方，當然攝影名家更能拿出好片子。基本上每個去過壩上的人，無論什么季節，都會大有所獲。而秋天更是壩上的妖嬈期，“壩上歸來不看秋”已經成為一句俗語。

由于心中充滿了向往，所以一伙人經歷過舟車勞頓后根本沒有倦意，而且很快就彼此熟悉了。

誤入“歧途”的烤羊盛宴

聽說壩上，最早是看瓊瑤阿姨那部《還珠格格》時得知的，這部紅極一時的電視劇很多外景都是在壩上拍攝的。

實際上，壩上只是一個地理名詞，可在地圖上卻找不到這個地方，它特指由草原陡然升高形成的地帶，又因氣候和植被原因而形成的草甸式草原。

現在，壩上主要泛指河北省與內蒙古交界處陡然升高的地勢，即河北的張北、豐寧、圍場一帶。

對于旅游者和攝影者而言，最讓人心動的還是圍場的壩上，那里是清代著名的皇家獵苑“木蘭圍場”主戰場——從圍場一直往北，到河北省塞罕壩機械林場，再深入至內蒙古克什克騰旗西南部的紅山軍馬場，沿路風景美不勝收。

遺憾的是，也許是一路上過于瘋狂，閱歷無數的領隊竟然老馬不識途，將我們帶到了張北的壩上。

不過上帝關上了一道門，還給我們留下了一扇窗。張北壩上盡管景色要略遜一籌，但讓人垂涎欲滴的烤全羊卻相當便宜，才350元一只!

饑腸轆轆的我們剛剛坐下，店主便牽來一只80來斤的肥羊，宰殺、扒皮、破肚、清洗、上烤架……店主麻利的手腳讓我們看花了眼，簡直就是現代版的“庖丁解羊”嘛。

炭火上竄下跳地吞噬著鮮嫩的羊肉，烤爐上“滋滋”聲不斷，偶爾有羊油掉入炭火，噴起老高的火苗，我們的口水也跟著淌了一地。

看來真是餓瘋了，一天之內我們幾個人居然消滅掉了兩只全羊!

不知這里的野狼有沒有如此兇猛?

視線被“磁石”牽著走

大飽口福后，我們感覺不能太貪戀吃了，便包了輛車直奔圍場壩上。

天氣棒極了，秋天的壩上，太陽暖洋洋的，遠處的白樺林讓我想起了樸樹，那個歌聲充滿滄桑感的男人，不過比起“靜靜的村莊飄著白的雪，陰霾的天空下鴿子飛翔”的歌詞，游覽壩上的感覺要愜意許多。

這里的每個細節總是磁石般牽著我的視線。看著草原讓我想起了高原。如果說高原是堅硬陽剛男子的話，那么草原就是一個窈窕、可人的美女了，純熟柔美，起伏錯落，有著令人震撼的線條感。

眺望著窗外的草原，我伸了個懶腰，真想躺到軟綿綿的草地上，睡上一覺。

看不見的傳說

太陽落山的時候，車子終于開進了機械林場景區，100多萬畝廣闊的原始森林夾道歡迎我們。我還是頭一次“零距離”接觸如此浩瀚的林海，加上正值秋季，夕陽給這一大片林海灑下了滿地的金色，一車人蹦蹦跳跳，興奮不已。

機械林場景點不多，規模也不是很大，有七星湖、金蓮映日、灤河源頭、泰豐湖等。七星湖原是七個小湖，遠遠望去，如同天上北斗七星掉落人間，因此而得名。清晨，湖上的霧氣還沒有完全褪去，裊裊地飄浮在湖水上。游人三三兩兩地拍照留念，卻沒人敢大聲說話，惟恐攪擾了這一汪寧靜。

看著照片，我又徒生傷感:我們可以拍攝下最美的景色帶走，卻如何帶走這片寧靜?

金蓮映日，與詩人楊萬里那首“接天蓮葉無窮碧，映日荷花別樣紅”顯然有同等意境。身在觀賞園中，如同置身于金蓮花的浩渺海洋，被陽光一照耀，株株金蓮，輝煌奪目，“輝輝爭日色，灼灼動風枝”的“金蓮映日”奇觀不正是如此嗎?

可惜，金蓮花盛開是在夏季。對于我們，那只能是個傳說了。

神勇的司機

真正的好戲還在紅山軍馬場。夜里三點，我們就起床準備出發了。冠冕堂皇的理由是，為了觀看草原上的日出;其實真正的理由是，可以趁著月黑風高，省個門票錢(其實這個最關鍵)。

我們乘坐的吉普車有些破舊了，在崎嶇的土路上搖搖晃晃像喝醉了酒一般。大約過了半個小時，車子忽然停了下來，原來是到了河北和內蒙古的界河，只要過了這條河，就算逃票成功。司機下車，拿著手電筒四處仔細查看情況，我們一個個也都戴上了頭燈，跟在后面看熱鬧。

仔細一瞧，這難度還真挺大。河床只有幾米寬，但河道兩側卻是陡峭的泥濘砂土，上面留下很多被車輪碾壓后的深深痕跡，看來要想順利通過這里，還需要深厚的駕駛技術呢。

我們都有點擔心，吉普雖破可好歹也載著我們這些金枝玉葉呢，萬一出個啥事咋整?司機卻不慌不忙地沿著河邊轉了一圈，笑瞇瞇地說，沒事，你們都上車吧。只聽吉普車一聲怒吼，便一躍而起，直接向河道沖去，爬上陡坡，重重砸在了內蒙草原上!

車內一片歡呼。

“陰陽天”像極古戰場

喇嘛山，傳說中觀看日出的最佳地點。

可天公偏偏不作美，在我們好不容易爬上頂峰才發現，當天是個大陰天，而且還飄起絲絲小雨，真是“人算不如天算”。

接下來的盤龍大峽谷更是讓人悔青了腸子。

一條細長的河流在峽谷中曲折穿梭，蜿蜒而過。兩側的山體已經沙化，山上散落的樹木呈現出黃黃綠綠的顏色，有的地方稀稀拉拉，有的地方宛如森林，遠遠望去錯落有致，自成風景。走在小樹林里，四處鋪滿了金黃的落葉，踩上去比家里的地毯都還柔軟。

如此美麗撼人的大峽谷，就因為氣候太差，照片拍得慘不忍睹。

可轉念一想，這不正好是將來再來壩上的最好借口嗎?

午飯后，我們來到將軍泡子。

曾經，這里是清朝皇家狩獵場，位于紅山軍馬場附近的將軍湖、點將臺則是康熙皇帝搞定葛爾丹叛亂的古戰場。

一位老人告訴我們，1685年葛爾丹率兵打到賽罕壩，用幾萬峰駱駝在將軍泡子附近布下駱駝陣，清軍見招拆招，用一萬只大炮齊發，炮彈的巨響，驚散了陣容龐大的駱駝陣，讓葛爾丹落荒而逃。

或許是萬炮齊鳴的強烈震動，改變了這里的地理結構，從而導致地下水噴涌而出形成一個巨大的泡子。

傳說歸傳說。有趣的是，在我們抵達這里的時候天空也開始放晴，那個過程十分緩慢，于是便有了一半陰一半陽的場景，那個分界處恰好就在將軍泡子正上方，當地人說這種“陰陽天”很少見，詭異的氣氛好像要把我們帶回硝煙彌漫的古戰場。

當年的慷慨悲歌已不再，而今水寒依舊，風蕭蕭依舊，景色依然壯麗。我在想，要是到了冬天，這里豈不是林海雪原、莽莽蒼蒼，那時在這里狩獵又是何等快意?

無奈的草原

很快，太陽露出了整個笑臉，天空湛藍湛藍的，心情也格外愉快。吉普車沿著大草原將我們帶到北溝。

北溝是個安靜祥和的開闊地，成群的馬兒在悠閑吃草，堅守崗位的太陽把馬兒和我們的笑臉鍍成金色，顏色美得讓人內心充滿了與草地擁抱的渴望。高坡、矮山、草場、樺樹林……我稀里嘩啦地狂摁快門，卻怎么也拍不夠。

朋友告訴我，北溝是壩上的影視基地，很多好看的電視劇電影都到這里取過景，如果仔細找還會發現一些痕跡。我心中暗自咬牙，在如此美妙的景點留下那些亂七八糟的東西，與其叫做遺跡還不如該叫垃圾，早該扔掉了。

可回頭一想，包括自己在內的這么多人來這里拍照觀光，又何嘗不是在玷污這圣潔的大草原呢?

《狼圖騰》中那位蒙古族老人為草原命運堪憂而充滿無奈，壩上亦然。

揮之不去的壩上

在太陽下山前，我們趕到了此行的最后一站——五彩山。

五彩山，山如其名，每到秋季，山上品種繁多的樹木會呈現出赤橙黃綠紫五種顏色，繽紛璀璨，美不勝收。我們這回來的正是時候，正是此山最美的時刻。

經過了數日的奔波，我們這幫年輕人的心也在慢慢沉寂下來。一群人坐在五彩山頂的一個大石頭上，眺望遠方的太陽，天空成了一個大染缸，滿滿地全是金紅色，隨后又漸漸消失在了暮靄中。

壩上之行回來后的幾天，每當我靜下心來閉上眼睛，眼前總是會出現大片大片的金黃色，揮之不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