盼年的母親

這段時間母親有點異常，時不時問我，“今天幾號了?”其實，客廳的掛鐘上明明白白顯示著日歷。終于有一次我被她問得不耐煩，朝掛鐘努努嘴說，“今天幾號，您自己看一下不就知道了嗎?”母親嘆一口氣，“我怎么感覺上面的鐘壞了，日期慢了。”

《新聞聯播》開始的時候，我特地把母親拉來，指著屏幕上的日期，又指指掛鐘上的日期，“人家中央電視臺的鐘不會也壞了吧?”母親瞅我一眼，說:“還有一個月才過年啊!”我忍不住笑道，“您都這么一大把年紀了，怎么還跟個小孩子似的，盼著過年?”母親不樂意了，“怎么，嫌媽老了?老人家就不許盼過年了嗎?”嘿嘿，我憨笑，以為母親開始返老還童了，因為只有小孩子，才是最盼望過年的。

沒多久，父親回來了，我悄悄跟父親說:“老爸，您不知道，老媽最近總是神神叨叨的，老是問我日期，原來她是想過年了。”父親斜了我一眼:“她哪里是想過年，過年她又討不到好，整天忙這忙那的。她是想老大、老二她們了。”父親口中的老大、老二即我的大姐、二姐，早已遠嫁他鄉，只在每年春節才回來一趟，若是彼時抽不開身，還不一定能回來。

父親接著說，“前幾天你媽給她們打電話問了，好像都沒時間，一個忙工作，一個忙生意，今年能不能回來還沒給個明確答復。”

“既然她們回不回來都是個未知數，那為什么老媽還這么關心日期?瞎操心。”

“你懂什么。”父親狠狠地說了我一句:“她們回不回來你媽也得作這個指望啊!你沒看她忙前忙后地收拾整理，準備她們回來的安置，我們家早就已經開始過年了。”我一想，還真是，這段時間母親將床單、被套洗了個遍，還將被子、褥子拿出來反復晾曬了好幾次。毫無疑問，這都是為姐姐們回來做準備的。母親的年，真的已經開始了。可是，如果她們不回來，那母親，該是多么失望!

第二天，我偷偷給兩位姐姐打電話，一句話，“生意再好，工作再重要，老媽只有一個。”姐姐們也都是做了母親的人，立刻明白，并當即表示:今年春節一定攜夫帶子回家拜年。當我把這個消息通報給母親時，母親的喜悅溢滿臉龐，嘴里只是不住地說:“那就好，那就好……”末了，她看看掛鐘上的時間，問:“今天幾號了?”

我驀然發現，這世上最盼望過年的，原來是母親——天下母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