這是冬天
沒有歌唱清風的葉子了
只有一只鳥站在枝頭
一遍一遍地唱著寒風
大雪覆蓋了草籽麥粒蟲子
鳥啊 你是否是
用歌聲壓住內心的饑荒
不要忘記了
樹的前方30米遠就是我的麥田
通紅的爪子
順著那棵狗尾巴草扒開了雪
你就會找到我遺落的一穗麥子
叼起它回到溫暖的屋檐下
幸福地過個年吧
你不要再苦苦等待了
你的同伴已于大年前被一粒鉛彈射殺了
你喚黑了月亮
也等不來你溫暖的愛情了
小小的鳥
細細的爪子抓住寒冷的枝
翅膀只剩下了天空
頭上閃爍著黃昏的擦痕
“嘰——”的一聲飛去了
我看見小鳥的影子
在雪地上劃了一道搖曳不止的黑線
拾穗的母親
“黃金落地 老少彎腰”
整個麥季
母親就在這句話里活著
從麥地到村莊
從村莊到麥地
母親是一只黑瘦的螞蟻
頂著一粒粒麥子 揮汗如雨
一步一步丈量著
一碗稀飯到一場酒席的距離
母親拾麥子的動作像磕頭
磕一個頭拾一穗麥子
麥茬地里大眼睛尋找著大眼睛
早晨出發時身子朝向麥地
影子朝向村莊
傍晚回家時身子朝向村莊
影子朝向麥地
當母親身子和影子合為一體
她要么睡在寂靜的村莊
要么睡在寂靜的麥地
二十蛇皮袋的小麥并不多
可壘起來
卻是我永遠也翻越不了的大山
責任編輯趙宏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