坐視鳥兒吃枇杷

連續10多天，從晚上8點多開始，雨水就時急時緩地下到黎明，天空陰沉。今晨卻碧空如洗。我出門更上一層樓，到七樓屋頂享受雨后的明媚和清新。鄰家花園里高低錯落的花草樹木被多日的夜雨清洗得一塵不染。花園不大，在這方寸之地的屋頂，再高級的園藝師，都很難盡顯才華。不過，在鋼筋混凝土堆砌起來的城市中，只需攀爬十多級臺階，就能享受到一點兒大自然的趣味，真不亦樂乎！

陽光淡淡地映照著我和園里的花草樹木。欣賞了一會兒生機蓬勃的花園，我返身走進自家小屋，坐到臨窗的桌前，翻開一本書慢慢讀起來。在我的心靈與書中人物逐漸開始對話時，唧唧的鳥叫聲讓我一下抬起了頭。我想，是哪來的鳥兒呢？我的目光穿過窗戶去到鄰家花園里尋找。此時，卻沒了聲音，我以為是自己產生了幻覺，剛要低頭讀書，鳥叫聲又飄然入耳。

我真遲鈍。其實，應該想到，定是鄰家花園里來了鳥兒。鄰家的花園里除了桃樹、李樹、鐵樹、葡萄、無花果等，還有三棵枇杷樹，其每年所結果實、沉甸甸地壓彎了枝條。果然，在枇杷樹上站著5只頭頂像粘了一片小雪花、身披灰褐色羽毛的鳥兒。它們正仰頭歡叫著，大約叫了半分鐘，便低頭不停地啄食枇杷；幾分鐘后，又仰頭歡叫，好像在說：“好吃好吃，味道好極了！”

我一動不動地看著樹上的鳥兒，生怕動一下就驚擾了它們愉快的“早餐”。我曾多次坐在這個位子上讀書，不止一次看到鳥兒飛入鄰家花園的樹上跳躍歡唱，或是在樹上尋找可食的蟲子，而正在進行的吃枇杷卻是首次目睹。在它們啄食枇杷時，樹葉有節奏地晃動著。它們每啄食一會兒，就抬頭唱歌般地鳴叫，像在贊美枇杷的鮮美，又像在宣告一項偉大工程的進展。有兩只鳥特別活躍，在樹枝上跳來跳去，快速地啄食著一個個枇杷，也快速地歡叫著。

大約15分鐘左右，這幾只鳥兒不再啄食枇杷，有的望天叫個不停；有的轉頭用尖尖的嘴梳理著背上的羽毛。有只頭略低、尾向上、兩翅松開下垂，一下下地抖動著身子；還有一只側過頭靜靜地看著身旁的伙伴。我想，它們一定是吃完了“早餐”，且吃得心滿意足。突然，它們像受到了驚嚇，猛地飛離了樹枝。

櫻桃、枇杷和楊梅是初夏時節同時上市的水果，被譽為“初夏三姐妹”或“初夏三友”。南方地區的男女老少對這“三姐妹”亦好“三友”也罷，是家喻戶曉、人人喜愛。在兩個名字中，我愛“初夏三姐妺，”覺得其更富有生氣和詩意。

枇杷是雙子葉植物，屬薔薇科的長綠樹，果實呈卵形、橢圓形、圓形，色金黃，因形似琵琶而得名。人們又稱之為“黃金丸”和“小金錘”。枇杷是亞熱帶樹種，原產我國四川、陜西、湖南、湖北、江蘇、浙江、臺灣、貴州、云南等省，長江以南各省多作果樹栽培。有的書上稱“枇杷是我國南方特有的珍稀水果，其秋日養蕾，冬季開花，春來結子，夏初成熟，承四時之雨露”，為“果中獨備四時之氣者”；枇杷果肉柔軟多汁，酸甜適度，味道鮮美，營養豐富；枇杷還有很高的保健及藥用價值，其能“潤五臟，滋心肺”。枇杷家族龐大，“成員”多達200余種。

任何一種果樹似乎都有多重價值，除了向人們奉獻形態多姿、味道各異的果實外，不同的樹形無論是生長于田園山川，還是農家都市，都會在春夏秋冬給人們以美的享受。它們在默默地美化著人類和動物的生存環境，更是人與動物最親近的朋友。

此時，我又聽到了從鄰家花園傳來的鳥叫聲，與剛才的叫聲相比，這次的叫聲像孩子清脆的高聲歡笑。我的思緒立即被其中斷，目光不由自主地快速到達枇杷樹上，只見兩只像畫眉的鳥兒在啄食枇杷，其多半是“夫妻”，同飛同食。它們的吃法與前一批小鳥完全不同，啄食枇杷的速度快、力度大，樹葉抖動幅度大。它們啄食后，抬起頭來不住地左顧右盼，不停地張合尖尖的嘴，像在細品枇杷的美妙滋味，又像在警惕地觀察周圍的動向。我還靜靜地期待著它們的歡叫，卻沒有了，其又低頭快速地啄食枇杷，再次抬起頭來亦是重復著前次的一切。看來，它倆屬于“只干不說”類型的鳥；飛走的那幾只屬于“又干又說”類型的鳥。不知今天是否還會飛來“只說不干”或“不說不干”類型的鳥兒？

在蓉城，像鄰家一般甚至比之更好的屋頂花園很多，它們既綠化美化了城市的空間，又成了鳥兒們的食物基地和棲息、玩耍的空中樂園。多數屋頂花園都十分茂盛、四季皆綠，在冬天也有鮮紅的仙客來和臘梅、紅梅開放。在屋頂花園沒有枇杷、桃子、櫻桃和葡萄等水果可吃時，鳥兒們就在濃密的樹木和瀑布般的藤蔓植物中尋找蟲子吃。屋頂花園里的植物能夠正常生長，鳥兒們的除蟲功勞不可磨滅。有鳥兒光顧屋頂花園，說明城市的生態環境好。否則，只有關在籠子里被養著玩的鳥，那就讓人郁悶、難受了……

是啊，一座城市如果連只野生的、自由的鳥兒都沒有了，人是否還能在這樣的環境里生存下去？近10年的每個春天，在蓉城的清晨或傍晚，我都聽到了布谷鳥的聲聲鳴叫。在樹木蔥翠的河邊、公園和居民小區里，我也聽到過不同聲調的鳥唱蟬鳴。是什么鳥兒在叫，我不得而知，也不需知道。我感到，不論什么樣的鳥叫聲都比最動聽的音樂美妙。這也證明了蓉城的“森林城市”美譽名符其實。與鄰家的花園對比，我家的屋頂是沙漠，鄰家的屋頂是綠洲。

我所居住的小區有10多棟7層高的樓房、800多戶人家，且多數人家的屋頂都建成了花園。樓房之間的空地處，不是長有修剪整齊、四季綠茵茵的草坪，就是種有桂花、石榴、桃樹、柚子、橘子、臘梅、紅梅、玉蘭、海棠、枇杷、棗樹、梨樹、芭蕉等等。大葉榕的樹冠已經長到了五樓人家的窗邊。一排排小葉榕任憑風霜雨雪的吹打，始終亭亭玉立地站在通往小區大門筆直寬闊的道路兩側……行走在小區里如同在花園里散步，既可聽到聲調不同的鳥兒歡唱，也可看到一兩只和成群結隊的鳥兒在樹與樹之間飛躍。

在四季清晨的靜謐中，我醒來還未起床就聽到屋頂花園或樓下樹上傳來動聽的鳥鳴聲，有時是一兩只鳥的叫聲，有時不知有多少，反正，它們的叫聲匯合起來就像一曲多聲部交響樂。如蓉城所有的屋頂都建成了花園，那該是一幅多么令人心醉的空中美景啊！

鳥叫聲把我的目光再次聚集到掛滿金黃枇杷的樹上，一看，好幾只形似斑鳩，又沒有斑鳩大的鳥兒正在大吃特吃枇杷。這幾只鳥兒是我們小區的“居民”還是“外來戶”？它們屬于“又干又說”類型的鳥兒，歡叫聲就像男孩子大聲說話。它們吃夠了枇杷并未立即飛走，而是在樹枝間跳上跳下地玩耍和歡快地鳴叫。它們若是發現了坐在窗后的我，還會這般無拘無束和無所畏懼嗎？

從鳥兒們的歡叫、跳躍中，我知道它們吃枇杷時很快樂。同樣，我坐視它們吃枇杷也很快樂，比看書快樂。書依然攤在桌上，一頁都沒讀完。

望著沒了鳥兒的枇杷樹，我想，要不了幾天，枇杷就會被鳥兒們吃得精光，可枇杷樹依舊在，鳥兒們還會來到樹上跳躍歡唱。花草樹木都喜歡鳥兒，沒有鳥兒，花草樹木定會很寂寞很寂寞。

責任編輯：黃艷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