這半年來,南京接連出現一些博士、高校老師跳樓事件。不久前,筆者所在高校的一名老師就選擇了跳樓輕生。實話說,除了輕生者身份牽連到自己所在的高校之外,實在沒有激起大家內心太多的波痕?;蛟S每天非正常死亡的新聞滾滾襲來,早已讓我們麻木。
然而,我發現身邊很多朋友把輕生者對教學環境的憤怒、情愛的追求當成看不穿的“俗事”來鄙夷。甚至逝者的一些同事把自身定位成“忘世、忘情”的隱士,認為逝者的極端行為僅僅是對“俗世”太過在意而已。還用《紅樓夢》來解讀逝者的裸體,其實也逃不出俗之又俗的老套思維。甚至有的人提議,我們即使要死,也要轟轟烈烈地去當回“譚嗣同”,學習為家為國的往圣先烈。
細細一想就會發現,這些人在鄙視所謂的情愛俗事的同時,卻把自己的生存價值全部都交予了國家。于是就讓我們疑問,這些所謂的“忘世、忘情”,躲在書齋的知識分子們,真的是因為自己心靈境界的高遠,還是現實的權力沒有給他們招安的機會?所以,我并沒有看出這些“道學者”們有多少的超然意識,相反則是中國傳統知識分子因為郁郁不得志,沒有機會靠近權力核心,而刻意地去做個閑云野鶴式的“逍遙人”。
“窮則獨善其身,達則兼濟天下”的倫理觀,燭照和指引著中國傳統知識分子內心中那個隱隱的春秋夢,但我們更應該看到,在多元的現代社會之下,人的境況區別絕對不是“窮”與“達”的二元分立。相反,絕大部分時候,都是一個個奔跑在從“窮”到“達”的路上的孩子?;蛟S,有的人因為他的爸爸是“李剛”,有的人因為目標明確,勤奮努力,會很快上升到“達”的境界。但更多的人,在歲月的磨礪之下,可能一輩子都生活在一個庸常的世界:風吹雨打之后,任憑我們的人生慢慢“三俗”下去。
避免輕生者的悲劇重演,我們不僅不能把自己簡單超度,更不應該把自己的生存價值定位成一種國家主義式的權力獻媚。在個人與國家之間的漫長過渡帶上面,應該有著更為廣闊的公共參與空間,一旦我們把人生的價值交織于復雜的世俗交往之中,讓個體的命運嵌入進“形而下”的社會之內,我們的視野與心胸或許才能更加開闊。
但這些也通通不是我們選擇告別生命的理由。原因很簡單,恰恰是因為我們生活在一個充滿責任的世俗世界之中。輕生者,你或許完成了自身精神上的解脫,但絕對地辜負了一份最真摯、也是最“世俗”的親情之愛。無論身邊的這位逝者有多少理由去拒絕生命權,但他留下孤獨的父母絕對是個大大的錯誤。
在沒有英雄的年代,更該把自己融入于煙火氣息濃厚的公共世俗之中,不要夸大自己的力量,把口號喊得當當響,更不要刻意地去選擇逍遙避世。也就是說,如果你是一個現實主義者,就努力地把手頭事情做好,照顧好自己,善待好親人;如果你是一個理想主義者,可以用圍觀的力量漸進地改變不義規則;如果你是一個樂觀主義者,請把你情緒盡量地傳播;而如果你是一個悲觀主義者,請把你身上的責任系牢。
世間再無輕生者,而我們,依然要在這個世界里,好好地活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