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見過我這樣沒房沒車,不敢生病,老了也不靠譜的中產么?”
“有房我也不是中產,我有壓得喘不過氣的房貸和永遠都漲不上去的工資。”
“有房有車我就中產么?我天天都在焦慮,我精神上嚴重不中產。”
中產者的自我否定
“你見過我這樣沒房沒車,不敢生病,老了也不靠譜的中產么?”
“有房我也不是中產,我有壓得喘不過氣的房貸和永遠都漲不上去的工資。”
“有房有車我就中產么?我天天都在焦慮,我精神上嚴重不中產。”
不久前,《中國新聞周刊》委托調查公司在北京、上海、廣州、沈陽、武漢等10個城市,對1658名個人月收入在各地處于中等水平以上的常住居民進行的調查顯示,有近七成的人不認同自己是中產。然而,矛盾的是,調查也顯示:有68.8%的受訪者認為近幾年來中國中產的數量在增加。
那么,為什么那么多被視為中產的人不承認自己是中產?
2005年,國家統計局曾公布一份調查結論:“6萬元~50萬元,這是界定我國城市中等收入群體家庭年收入的標準。”在中國,這是“中產階層”第一次得到這樣清晰的數字化界定。不過中產并不單純是財富概念,還包括心態、社會地位等方面的內容。目前對中產劃分并無統一標準。
有研究報告顯示,中國中產階層在全部有經濟活動能力人口中占16%左右,比例不高,但是總人數并不少,超過1.2億,如果把他們的家庭成員也算在內的話,這個數量相當大。這樣一個龐大的中產群體是當前中國消費的支撐者,然而許多被視為中產的人都感嘆“長安米貴,居大不易”。巨大的生活成本,讓生活在大都市的中等收入者切實感受到了什么叫做“大不易”。雖然不少人收入超過國家公布的標準,但重壓之下,部分中產階層的優越感、歸屬感、安全感齊齊消退,“壓力大、強度高、焦慮多”一同抬頭,認為自己根本不是中產。
事實上,很多中產的絕對收入并不低,以北京為例,月薪5000元~2萬元的人群非常大。但是,這些人的生活壓力同樣不輕。一旦遭遇住房、教育、養老等任何一個問題,中產們的腰包就迅速縮水了。
社會不公讓中產“憤怒”
在社會學家看來,中產階層是社會的中堅,是促消費、擴內需的主體,是承載現代文化的主角,一個理想的社會應當有60%~70%的人口屬于中產階層,這樣的“橄欖型”社會才更穩定健康。
然而,有學者指出,在高昂的房價下,“中國的中產階層正在消亡!”——這個結論會令很多人感到震驚。盡管從世界范圍來看,中產階層的分化是一種趨勢,這在普林斯頓大學經濟學教授克魯格曼的《中產階級美國的終結》以及大前研一的《M型社會》里都有過深刻的闡述。但中國畢竟還是一個發展中的大國,經濟快速增長、財富迅速積累,怎么會出現在發達國家成熟經濟體內才應具有的 “中部塌陷”的社會結構呢?但這可能就是事實!本來應該成為中產階層主力軍的城市白領大多已經無法過上中產階層的生活。
住房危機導致了“中產階層的憤怒”。專家指出,他們的憤怒,并不是來源于他們經濟條件和生活水平的絕對下降,而是他們心理感覺上的相對貧困。
這種中產階層的憤怒,在一個經濟高速增長,社會急劇轉型,貧富分化日益嚴重的時代最容易出現。經濟高速增長催生了一個暴富階層。這個階層,又提高了所有相關階層(主要是中產階層)的自我預期。當這種膨脹的預期無法實現時,就會產生挫折感。而當游戲規則的不公平成為這種預期破滅的主要原因時,挫折感就會變成憤怒。比如,你大學畢業,自認為才能不讓于人。但是幾年下來,突然發現一個原來能力還不如你的同學,收入已經是你的上百倍,并且致富途徑不清不楚,你則連所房子都買不起,那么即使你沒有生存危機也會憤怒。
面對暴富階層,中產階層這種“你能為什么我不能”的心態,直接投射在住房上。當他們看到一棟棟豪宅崛地而起時,就覺得自己擁有一套一二百平米的住房屬于生活的底線,得不到滿足就會大聲疾呼。
中產階層具有政治敏感性,由于受過比較好的教育或有較好的讀書、上網能力,他們對于政治事件,特別是對于涉及到不公平、不公正、不正義的話題十分敏感。如“躲貓貓”、“三聚氰胺”、“我爸是李剛”等事件,既體現了這個階層的政治敏感特點,也顯示出了該階層的話語權和輿論能力。
然而,中國的中產階層缺乏參與社會公共事務的渠道。在政治和利益的博弈之中,中產階層只能孤軍奮戰。在體驗過無數次個體單挑體制的悲壯結局之后,中產階層也不得不學“乖”了。就像在一些不公平的拆遷中,當拆遷戶明白對抗無果之后,就會爭先恐后地去爭奪率先拆遷而獲得的一些“獎金”。逐漸地,中國中產階層的這些經驗會化為一種勢利的文化和心理結構而固定下來。他們不再屬于市場,甚至不再普遍地相信個人奮斗、相信公平規則,有些人變得只希望更近地依附、委身于權力。曾有一個中產階層人士如此精妙地概括自己的價值觀:我不痛恨這個體制,我只痛恨自己不能進入這個體制。
實現中產階層社會任重道遠
中產階層是社會中最安定的人群,理論上有“國家的穩定器”之稱。上世紀90年代以來,中國中產階層發揮了社會緩沖層和社會穩定的功能,表現出的是溫和的傾向,但是,目前我們遇到的是改革開放30多年來嚴重的經濟危機的壓力,也就是說到了中產階層比較敏感的時期,所以,要特別關注這個問題,要防止“敏感的中產階層”變成“憤怒的中產階層”。
從歷史經驗看,中產階層的政治表現有過兩種完全不同的方向,一種可以稱作“溫和的中產階層”,其與社會主導意識形態相一致,起到了社會穩定的功能。另一種可以稱作“憤怒的中產階層”,即中產階層由于受到經濟打擊和政治刺激,而表現出很強的政治對抗的傾向。考察國外的中產階層就會發現,一些國家出現過從“敏感的中產階層”變成“憤怒的中產階層”的變化。當然,在這種變化中,有些“憤怒的中產階層”的對抗變得曠日持久了,有些則只是暫時出現。
中國現在面臨的首要任務就是社會結構轉型。現在中國低收入人群規模巨大,尤其是數量眾多的農村人口,中產階層像個立柱立在低收入人群這個橫杠上,形成一個“倒丁”字結構的社會,這意味著中國目前是中產匱乏的社會。必須想辦法擴大中產的數量,才能使這個社會的結構變得更加穩定健康。
有學者指出,只要特殊利益集團橫貫于社會上層,令社會結構板結而難流動,那么,所謂全民皆富的成熟社會,所謂中產夢就是一個畫餅,房奴、學奴、醫奴等現象就將長期存在。
另外,現在的很多政策對中產是不利的。比如個人所得稅政策,比如醞釀出臺的車船稅,板子都重重地落在中產身上,對富人反倒像“按摩”。
清華大學人文社會科學學院院長李強教授認為,社會需要大力培育中產階層。一個社會的中產是慢慢培育起來的。目前的社會轉型過程中,中產是不完全的中產,同時他們是分裂的,他們的價值標準、意識形態、文化品位等,所有的標準都不一樣。培育中產不是一個短時間的任務,它要求整個社會結構的轉型。比如說產業結構,第三產業占主體后才可能出現大量中產階層。
李強預測,中國的結構轉型需要30到40年的時間,中國要真正實現中產階層社會差不多得到2040年。(本刊綜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