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蝸居》蝸身更窩心

摘要：《蝸居》故事分為三個情節段落，描述三種不同的生活狀態，蝸居故事中的主要人物之間組成三對人物關系，表現三種人性沖突《蝸居》豐富真實的細節元素和深沉的人丈關懷不僅使它在今天具有普遍的警世意義。

關鍵詞：生活狀態 人性沖突 《蝸居》

2010年元旦假日，風聞有一電視劇《蝸居》不錯，忙下載觀看，一夜看完，心里感覺十分窩心，試解析如下

一、蝸居故事

35集電視劇《蝸居》演繹一個長長的故事，概括起來，可以分為三個情節段落，描述三種不同的生活狀態。

(一)一池凈水演繹桃花源記

電視劇1－2集，剛剛大學畢業的郭海萍和男友蘇淳租住在大城市江州一個10平方米的小閣樓里。他們共同暢想未來，滿足于我們改革開放的成果，慶幸自己人生道路選擇的正確性，演繹一種互敬互愛，溫情脈脈的市民生活場景。郭海萍的妹妹郭海藻步姐姐后塵，大學畢業留在江州，結識樣貌英俊、善良心細的浪漫青年小貝，租住在一個三居室的間，男歡女愛，享受青春，代表一種物質簡約、精神富有、時尚現代的現代童話生活場景。這是整個蝸居人生故事的開始階段，也是買房故事發生前的序幕，代表發展中中國的城市生活常態。這個階段的人物關系、生活狀態、人性心理都是平衡的，對后來因買房引發的人物關系失衡、人性心理畸變發出質問，并形成對比。

(二)風乍起吹皺一池春水

電視劇3-20集，郭海萍買房事件推倒多米諾骨牌，引發一系列災難性后果。包括三個故事意蘊層。第一，郭海萍買房事件事出必然，揭示蝸居故事具有普遍性和代表性。上一階段夫妻蝸居、市民雜處的窘迫，夫妻與小姨子三人同房的尷尬，都為郭海萍買房做了鋪墊，但這些情節在故事第一階段或者說現代都市的原初生活狀態下，是輕喜劇似的，不過是給生活增加些甜甜酸酸的佐料本階段由同事買房熱、房價上漲、女兒回家三大原因引發的買房事件直接引發了生活本質狀態的質變。第，郭海萍考察房源見識房市的瘋狂和內部操縱的“雷人”內幕，引出一個雷人世界，一個強勢人物相互勾結，操縱各界百姓于鼓掌之間，強弱對比懸殊的變質了的社會結構。第三，郭海萍攢錢、籌錢買房見證金錢壓力下人性的變異。金錢使一個個人變成了鬼，逐個打碎了原來平衡生活中的所有美好元素。首先是海萍自己引發她人生觀以及性格心理從內到外的全方位變化。她對生活的態度從滿足變成了憤怒，憤怒于房小錢薄，憤怒于柴米油鹽，憤怒于街坊鄰里，憤怒于老公無能。人生觀的變化帶動了價值觀的動搖，她對妹妹當二奶的態度從反對到寬容，再到支持。第10集她和蘇淳吵架后向妹妹發出的男女關系的感慨，重利益輕倫理，重理性輕感情，大徹大悟于世態炎涼，是海藻脫離童話思維的最初誘因。其次是蘇淳，蘇淳是妻子性格變化和生活態度變化的直接受害者。在“4萬還是‘我媽’，6萬就成了‘咱媽’了!幸好這錢拿回來了，否則估計你嘴里就是他媽了!”的巨大壓力下，身心疲憊，無處藏身，不惜借高利貸，最終泄露了商業機密，差點遭受牢獄之災。接著是海藻，海藻因為姐姐的房款而陷入和市委秘書宋思明的曖昧關系之中，拋棄舊愛背棄承諾，從一個純潔可人的小女孩兒，變作孤獨又墮落的小情人，后來成為身心傷痕累累的單身母親。最后是小貝，神性與魔性共存、人妖同體的海藻真面目徹底擊垮了這個青春浪漫又踏實細心的男孩。那個漆黑的雨夜，豪華車燈照射下那個雨淚齊流的稚氣傻瓜臉、那凄風冷雨里撕心裂肺的嚎叫、那《燃燒翅膀》樂曲中轟然倒下的弱小身軀撕裂了觀眾心靈中最柔軟的部分。這位以“貝”命名的現代版金童王子，以為結識的是海的女兒，不料碰到的是藏在海藻里的小魚妖。愛情童話的破滅毀滅了人們心靈深處最美好的向往，也使買房事件的危害走上高潮和頂點。

(三冰欲靜而風不止魚蝦鰍蟹各浮沉

21－35集，美好生活破碎后艱難、曲折的修復過程，蘊含有感情的修復、生活狀態的修復和人性的修復等多個層面。“藻”“貝”愛情關系的修復不可謂不真誠，不可謂不感人，但是，小貝心中最美好東西被傷害造成的精神畸變，尋常百姓對權勢的致命依賴，海藻心中被激發出來的放任激情，都說明伊甸園不可能失而復得，滄海之后難為純潔的水。海藻幾經動搖之后，任由小貝絕望而去，專心致志、心安理得當了宋秘書的“二奶”。海萍夫婦幾經風塵，隨著海藻與宋秘書關系的遠近幾度搬遷。各色人等逐漸分化，海藻沉淪，宋秘書得意，蘇淳經風塵，海萍經風雨，小貝出走，宋妻走向末路，老江湖李家阿姨抗爭到死……。值得注意的是，本段各色人物任浮沉的現實主義情節描寫中，加入了理想主義元素，表露了作者和編劇對社會文明建設的積極思考。電視敘事強烈的理想主義主觀色彩表現在凸顯感人細節的長鏡頭中，表現在頻頻出現的極具政論色彩的畫外音里，表現在抒情色彩濃郁的音樂語言中。也表現在生硬的故事結局安排上。蘇淳先知先覺的辭職不太符合他懦弱本分的性格和能力；小貝最后的幸福生活也根本不符合本故事證明的生活邏輯(小貝旁邊又出現一個不會變化的海藻，還是讓他再經歷一次死去活來?和海藻的情感經歷對小貝的生活認知絲毫不發生影響?)市委書記的出現、宋秘書集團的徹底毀滅不過是作者編劇和觀眾的集體意淫，海藻的出國更是違背了既定的故事主題，故事講述者對海藻的二奶生活的態度更加模棱兩可。如果說，故事中感傷的浪漫主義還是比較圓熟與感人的話，其中理想的浪漫主義就比較笨拙和可疑，這種美學技巧的無能我的理解是迎合時事，又也許是變相暴露理想主義之渺茫。

二、蝸居人物和蝸居問題

蝸居故事中的主要人物是郭海萍、蘇淳、郭海藻、小貝、宋思明五人，他們相互之間組成三對人物關系，表現三種人性沖突。第一種，郭海萍——郭海藻——小貝三人之間，表現恩愛對立。在郭海萍籌錢買房事件中，以郭海藻為中心，這邊是姐妹親情或者叫姐妹恩情，那邊是男女愛情。郭海藻內心矛盾外部沖突的結果，是親情壓倒了愛情，這種情節設置比較符合當下社會的世俗文化走向，似乎揭露出當下的社會更加崇尚世俗、實際和理性。上個世紀八十年代大力宣揚的愛情，似乎成了一般人不敢涉獵，只配宋思明等人才能擁有的奢侈品。第二種，宋思明——郭海藻——小貝三人之間，表現愛欲對立。這個以女性為中心的三角故事，表面上似乎象征新時代性觀念開放以來女性地位的上升，實際上揭示的是當今女性的悲哀。宋思明對于郭海藻而言，表面上是報恩和身體酬謝的對象，實際上是欲望的主體關照物。小貝滿足郭海藻的是愛情，宋思明滿足郭海藻的是物欲和肉欲，隨著故事進程的發展，郭海藻倒向宋思明的主動性越來越明顯，說明當下女性的內心追求中，物欲和肉欲的力量打敗了愛情和道德倫理的聯合。不可思議的情節是，宋思明在身體上的魅力也高于小貝。難道社會上的精英人物——既得利益者階層的床上功夫也高于普通百姓?還是在現代女性的內心潛意識里，強勢人物——物質擁有者帶來的性快感更有刺激?對這個問題看似無聊的追問，也許能挖出更為赤裸裸的社會現實和人性本質，使人哀嘆現代文明的基礎——人文主義之空洞無物。曾幾何時，我們還在效法五四先驅，為了自由戀愛同包辦婚姻做英勇的斗爭就在昨天，我們高呼沒有愛情的婚姻是不道德的，性愛專屬于愛情等等口號，鼓勵人們走出家庭，尋求內心真愛。現在，當家長和社會終于不再約束愛情，家庭也不再管制性欲的文明時代，性和愛卻可悲可嘆地分離了。就本故事而言，在當下時尚女性的心靈中，男朋友和男情人的分離以至對立，深刻揭露了現代女性內心的軟弱、空虛和無助。第三種，宋思明——郭海萍——蘇淳/郭海藻四人之間，表現物質和精神的對立。宋恩明代表郭海萍的物質需要，蘇淳和郭海藻代表郭海萍的精神和情感依賴，郭海萍在房子和丈夫、妹妹前途的關懷和現實利益需要之間的徘徊也沒有堅持多久。物質對于精神的勝利表現在郭海萍的方方面面和里里外外，再一次向這個所謂的現代文明發出人性的質問。

魯迅說，悲劇是把有價值的毀滅給人看，《蝸居》是一個典型的社會悲劇和人性悲劇。故事把所有悲劇元素的緣由統統指向了一個事件——郭海萍籌錢買房，并以郭海萍的房東李家阿婆一家和宋思明張洪聲陳寺福一伙的社會沖突為外圍故事，放在當下房地產熱的社會大背景中，就賦予了《蝸居》廣泛的代表性和警世價值。

關于房地產熱，主流媒體上的解釋有地方財政收入問題、城市階段性發展問題、熱錢流動問題等因素，近來又屢屢爆出官商勾結、內部操縱等內幕。《蝸居》把所有這些因素都通過感人的故事，時尚的語言、以及視頻媒體多維的美學元素表達出來，帶給觀眾真切的感動和沖擊。不僅如此，它還深刻揭示出房地產熱的后果，不是市民生活階段性的提高，而是物質生活迅速的貧困化，并深入細致地描繪了由此帶來的尋常百姓生活觀念的扭曲、人生價值理想的變異、人際感情關系的緊張和邪惡化趨勢。從人類文明進程的大視角下，控訴這個人類文明建設中的災難性事件。本故事探討的人類內心世界美好人性的毀壞和修復問題，雖然只是一個嘗試，如果考慮到人類歷史中更多的災難性事件(比如二戰和文革)，就有普遍的價值。有人說，《蝸居》通篇飲食男女，卻彰顯世態本色盡是家長里短，卻深蘊生存哲學，隨處峰回路轉，卻無一跳脫常情。《蝸居》豐富真實的細節元素和深沉的人文關懷不僅使它在今天具有普遍的警世意義，從歷史上看，它的現實主義成就還將使它成為21世紀初中國社會一個很好的文學記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