海洋巨鳥信天翁

從世界最冷的陸地，極端最低氣溫達－89.8℃的南極洲到四季如春的北太平洋，處處都有它們的身影。它們在遠離海岸線的地方生活，最高時速達100千米，雙翼展開可達3.5米，在鳥類中堪稱絕對紀錄。

和它響當當的名字相比，其實并沒有很多人見過信天翁，畢竟那是生活在海上的飛鳥。它翱翔天際的身影，就和它的名字一樣瀟灑飄逸，每次它的出現就像一個神話。遠航的水手很愿意相信，信天翁就是在大海中殉難同胞的靈魂化身。因此，殺死它們中的任何一只必會招來橫禍。當然，也有不少船員仍熱衷捕食它們來豐富一下漫漫航途中單調乏味的餐飲。

逐浪不知疲倦

信天翁是鳥類中的壽星，可以活到70年以上。在生命周期的各個時段中，信天翁會飛完一段令人瞠目結舌的路程。信天翁生活在海上的第一年就平均要飛18.3萬千米，繁殖的那年要飛15萬千米。在它長長的一生中，累計飛行距離可以達到數百萬千米!信天翁為了完成這些壯舉，它們有不少秘密。

信天翁是翼展最大的鳥類，與身體相比，3米多的展翅寬度堪比滑翔機。它們擁有特殊的肌腱，可以使雙翼保持張開的狀態，而不損耗任何體力。事實上，信天翁迎著風以近乎垂直的角度急速攀升，待達到一定的飛行高度和速度后便一個翻身，開始幾百米的滑翔。當高度逐漸降低，即將觸及海面時，它們再次掉轉身子，重新逆風攀升。如此周而復始數百次，可使信天翁借助風勢省去扇動翅膀的力氣。

如果能夠看到信天翁著陸收起翅膀那一刻，你就會發現，它與很多鳥類大不相同。如果把企鵝家雞之類比做直挺挺的長柄傘，把老鷹天鵝之類比做兩節折疊傘，那么信天翁就是一把精致的三節折疊傘。太大的翅膀需要分成三部分才能收攏緊貼身體。它們善于根據風向來修正自己的遷移方向，有時甚至還會采用類似帆船“曲折航行”的方法。然而，真正使信天翁備受關注的，是它們那種被稱為“動力翱翔”的飛行技術。至少有3種信天翁——漂泊信天翁、南方皇家信天翁和灰頭信天翁，能夠在不著陸的情況下，圍繞南極洲飛好幾圈。

信天翁在飛行中所消耗的體力只比休息時多一點兒。它們也的確非常有效地利用與生俱來的優勢，并充分利用上升氣流，可以在海面上飛一個多小時不拍打一下翅膀。如此節能高效的飛行方式，可以讓信天翁輕松地完成長途旅程，這足以讓它們成為最會飛的鳥類。

愛情忠貞不渝

看了某些動物妻妾成群的極端例子，別以為動物界里的夫妻感情都是亂七八糟的。其實，動物界中同樣也有我們現代人類道德思想審視下的優秀典范，信天翁就是一個例子。信天翁對感情的執著和雙宿雙飛的依戀，猶如一生不變的家園一樣，絲毫不被玷污。幾乎所有品種的信天翁在成功配對之后都是結伴終身，經常能看到婚齡長達20年以上的老夫老妻，它們當上曾祖父母的情形也十分尋常。

無論在天空中還是在地面上，每只信天翁都有自己的活法，不過對于戀愛的前期準備，所有信天翁都會付出很多。在選定配偶之前，信天翁會進行長達三四年的求偶炫耀，這種情況在動物界是絕無僅有的。跟所有一年當中大部分時間都生活在海上的鳥兒一樣，信天翁也有一個固定的家，通常是大洋上一些不起眼的小島。一大群信天翁總是在特定的一個地方出生并長至起飛。它們的愛情故事就從出生地開始。當這些信天翁老鄉們長到四五歲時，發育成熟，開始有了尋找另一半的需要。‘由于海天廣闊，碰頭地點的唯一選擇就是出生地。它們成群結隊地開始回歸，把出生地變成不折不扣的“萬鳥相親”大舞臺。

通過尚不為人知的擇偶標準，它們非常默契地從單牌發展成對子——信天翁男女朋友幾乎長得一模一樣。在這個彼此尋找的過程中，沒有爭斗與廝殺，只有含情脈脈的無言交流。確定關系之后，信天翁伴侶會進行簡單的宣誓儀式，用不停地點頭、接吻和交誼舞實現相互欣賞。接著，這對新婚夫婦就立即開始最為真實的比翼雙飛。雌雄信天翁在空中用它們最擅長的方式宣告結合，以完全相同的姿態一前一后飛翔。從進化的角度去看待這件事，就能理解為什么在選中一個伴侶之前，這些鳥兒也會進行反復的考量。短暫的親熱之后，它們就義無返顧地分開了，各自回到大海上開始與之前相同的生活。當然這并不意味著一段露水情緣的結束，相反，此生不渝的進程才剛剛開始。單獨經歷了一年的風雨洗刷之后，信天翁夫妻從天涯海角再次回到私定終身的地點。

很難探究，在浩瀚的大海中，在數千千米的路途中，在沒有全球漫游平機即時通訊的情況下，它們是如何準時赴約的，雌雄兩只鳥一前一后到達目的地的誤差僅僅幾天。找到彼此后，進行一段纏綿的愛情之舞，然后產下小寶寶共同撫養。這在我們人類司空見慣的事情，可在動物世界實在太難能可貴了。忠貞不渝，海枯石爛，除了少數例外，信天翁基本上都擁有一顆忠貞之心。

更了不起的是，信天翁夫妻會輪流孵蛋，一方在家，另一方就會出海捕魚養活一家人。這一出海往往就得飛上幾千千米，耽擱上好幾天，但守家的一方沒有絲毫猶豫。哪怕小鳥出生之后，一家三口需要的食物再多，外出一方耗時再久，另一方也依舊執著等待。即便一方遭到不測，另一方也會至死不渝。100天左右的共同持家，雛鳥飛快長大，翅膀一硬，就可以像父母一樣自在滑翔了。在完成了使命之后，信天翁夫婦便又開始獨處生活，直到來年，它們還會在相同的時間，相同的地點，以相同感情開始孕育新的小生命。每年一次，長期相伴，直至老死。

生存岌岌可危

由于在陸地上行走時動作很笨拙，在起飛時行動很緩慢，而在孵蛋時又與鳥巢寸步不離，因此對陸地掠食動物來說，信天翁是一種理想的獵物。貓、家鼠和田鼠……這些從船艙里逃出來的嚙齒動物已學會啃噬信天翁雛鳥的屁股或鳥蛋來填飽肚子。它們甚至還會趁著成鳥孵蛋的時候，向成鳥發動攻擊!

在某些情況下，纖細修長的翅膀以及過于肥胖的體形會對這些鳥類起到阻礙作用，因為它們必須依靠強勁的風力才能夠飛行，所以大多數種類的信天翁都生活在亞南極直到南極大陸邊緣那些最不適宜人類居住的地區。對于在那里繁殖的鳥類來說，亞南極群島依然是寧靜的避風港。由于海豹獵人和捕鯨人意外地放過了這些島嶼，而它們又從未被人類所侵擾，因此，島上的原生動植物不用忍受那些常隨著水手登陸而來的外來入侵物種的騷擾。不幸的是，這種地方變得越來越少。比如，一批家豬在新西蘭的奧克蘭群島上繁衍生息，而那里是一群白冠信天翁的繁殖場所。有一次，科考人員竟然在那里看到一頭種豬在吞食信天翁的雛鳥!第二天，當從海上回家的成鳥為自己的孩子帶回了食物，結果它在空空如也的巢穴邊逗留了幾個小時。后來，這只白冠信天翁終于明白了一切，它只能張開翅膀，再次飛向大海。

全世界最稀有的一種信天翁——阿島信天翁的發現要追溯到上世紀50年代。1982年，來此進行物種清點工作的科學考察隊確認了阿島信天翁的存在。但這群信天翁蟄居在一片泥炭層臺地上，那是一個人類很難到達的地方。當時它們的數量只有5對!而今，阿島信天翁已有15對左右。鑒于這種鳥的繁殖率極低，這些新生的阿島信天翁見證了該種群非同一般的增長。盡管如此，這個物種的生存問題依然充滿變數。科學考察隊特別害怕阿島信天翁感染禽霍亂。十幾年來，這種疾病在附近一個印度洋黃鼻信天翁群落中造成了巨大的破壞。

相反，廣闊的大海對于這種鳥類來說卻是一個寧靜的避風港，因為在那里，它們幾乎不會遇到任何掠食者。由此看來，信天翁會把生命中80％的時間花在海上也不足為奇了1但很不幸，即便在海上，情況還是變得很糟。上世紀80年代末，生物學家開始注意到信天翁的數量出現了下降。在克羅澤島上，人們發現了不少魚鉤，其中有一些散落在信天翁的窩邊，還有一些甚至就鉤在成鳥的嘴上。直到1990年，一位在印度洋南部參與金槍魚捕撈行動的澳大利亞學者找到了確鑿的證據：在延繩釣作業中，那些長達100多千米并豎滿魚鉤的魚線殺死了大量海鳥，尤其是信天翁。每年都有近10萬只信天翁因此喪生。然而，補救辦法還是有的：如把“U”字形魚鉤換成全封閉的環形魚鉤；在魚線上增加掛載物，以便在海鳥看見魚餌之前就讓它沉入水下：將魚餌染成藍色，以減少其能見度；在船尾安裝各種能夠驚飛鳥類的裝置……和白天禁漁的規定一樣，在海鳥繁殖期禁漁的做法也顯示出了它的效力。英國非政府組織皇家鳥類保護協會和國際烏盟共同創立了信天翁保護小組，這個工作小組動員漁民一起對信天翁進行保護，并教他們使用那些能夠降低鳥類死亡率的裝置。不過，盡管如此，全世界范圍內22種信天翁，有18種已被世界自然保護聯盟列入了瀕危物種名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