基于委托代理理論下的“公司+農戶”模式探索

摘 要:當前在我國作為單個農戶進入市場的替代，“公司+農戶”一定程度上改變了農戶在市場上的弱勢地位，但隨著市場經濟的不斷完善和發展，這一模式開始暴露出它的弊端。本文試圖從博弈論中的合約理論出發，探討“公司+農戶”模式存在諸如農民與公司市場地位不平等、農產品交易成本過高以及市場信息不對稱等問題;并提出建立農民經濟合作組織、多方力量支持合作社的發展以及發揮第三方監督的力量的建議。

關鍵詞:公司+農戶;委托-代理;契約理論;農民專業合作組織

中圖分類號:F306 文獻標識碼:A 文章編號:1009-9107(2010)01-0043-04

一、問題的提出

理論上講，處于市場弱勢且境況近似的從業者，具有采取集體行動的動力或傾向。單個農戶面對較大規模的市場時，天然處于弱勢地位。“公司+農戶”模式的出現正是基于這樣的制度安排，一方面，公司可以獲得穩定的原材料來源，保證生產的進行;另一方面，改變了農戶在市場上的劣勢地位，實現小生產和大市場的對接，提高農民的議價能力;有利于推進農業的產業化經營、農業技術進步和信息傳遞，有利于保護農民的權益。

然而，“公司+農戶”這一模式的推廣并不是無往不利的，尤其是在中西部地區，由于人們的商品意識不高，市場觀念淡薄，農戶在與公司的合作中經常處于被動地位，暴露出一些弊端。“公司+農戶”的組織形式，從表面上看，已同農戶之間形成了一種“風險共擔，利益均沾”的經營機制并為農戶提供各種必要的服務，但是，這種經營機制畢竟是建立在企業利益驅動基礎之上的，是以企業盈利為前提的。它與農戶之間的聯結是非常脆弱的，一旦市場發生波動，它與農戶之間的聯結就會發生斷裂，使農戶又回到原來的游離狀態。這是由企業的性質決定的，企業只有在盈利的條件下才能生存，這說明“公司+農戶”的產業化模式具有很大的局限性。

二、委托-代理模型中的契約理論

實踐中的“公司+農戶”模式反映在經濟學上可以用契約理論中的委托-代理模型來解釋。在委托-代理模型中，代理人與委托人相比有信息優勢，即委托人不能直接觀察到代理人所付出的努力程度。在結果不確定的情況下，利潤Q不僅由代理人的努力程度e決定，而且由某些外生沖擊決定，并且委托人和代理人都不能控制外生沖擊發生的可能性。這意味著，代理人通過選擇其努力水平e先行動，然后“自然”行動了，即它為隨機變量選擇了一個特定的值。則總利潤函數假定為:

Q=e+

我們假定隨機變量服從正態分布，其中中值為0，方差為δ2;在考察委托代理關系時，必須考慮當事雙方的風險態度，在“公司+農戶”組織模式中，我們假定代理人即公司或龍頭企業是風險厭惡者而委托人即農戶是風險中立者。因為代理人，如公司經理(他將人力資本投入到公司中)沒有多余的途徑投資，委托人(農戶)也不能進行投資多元化，在現實情形下，農民還沒有其他的途徑進行資本的投資和增值。[1]委托人實際上是大量同質股東的集合體(像一個決策者那樣行動)，每個股東(農戶)擁有少量股份。

采用Von Neumann-Morgenstern 效用u(#8226;)方法并且使它的期望效用最大化。[1]Von Neumann-Morgenstern效用函數為:

u()=-exp(-a)， a>0 (1)

代理人不確定程度Von Neumann-Morgenstern效用可用相應的確定性等價來表示:

C()=E()-R， R>0(2)

此處R代表風險貼水，是期望值E()和代理人愿為“彩票”支付的()之間的差額，也就是他的確定性等價C()。根據方程(1)和正態分布的隨機變量，可以得到:

R=a2α2，a>0(3)

(Bamberg and Spreman，1981)。

由上述三個方程可得最優解:

C()= r+αe-ke2/2-α2a/2δ2

假定信息是對稱的——即假定委托人能夠直接觀察到代理人所付出的努力，我們可以得到不確定情況下的結果。如果進一步假定努力水平是可以談判的，那么代理人的決策問題變為:

maxe，a，rE(n)=(1-α)e-r

求關于努力程度e的最大值，最優化的充要條件是e*=1/k，w*=1/2k

代理人獲得固定的工資報酬，風險中立的委托人承擔了所有的風險。如果回到有不對稱信息和不確定的委托代理模型，在這種新條件下，委托人再也不能直接觀察到代理人的努力水平(事實上，農戶在這一委托代理關系中是不可能直接觀察公司的努力水平的)，最優合約(e*，w*)將不再可行。

從參與約束可知，不變的報酬(α=0，r=)將使代理人停止努力。

在市場交易過程中，農戶始終處于被動地位，當市場繁榮時，農戶所得到的分紅不會按比例增加，當市場不景氣時，農戶的損失比企業要多的多，對農戶的打擊也最大;當公司破產甚至倒閉時，大部分損失轉移到了農戶的身上。[2]從契約理論分析“公司+農戶”組織模式，可以看出，農戶和企業之間的契約關系是不穩定的。

三、實踐中遇到的問題分析

1.“敲竹杠”(hold-up)問題。也叫“套牢”或者“要挾”，指的是當人們作出專有資本關系投資后，擔心重新談判使得自己被迫接受不利于自己的契約條款或擔心由于他人的行為使得自己的投資貶值。[3]由于經濟活動中的主體都是不具有完全理性的個人，因此當事人雙方所簽訂的契約也不是完全契約，由于不完全契約存在漏洞，當事人才會利用這些漏洞使自己的利益最大化。農業生產的自然特點決定了農用資產具有高度的資產專用性，一旦交易終止或者由于自然原因不能交易，那么專用性投資就會受到巨大損失，可見，專用性資產投資具有很大的風險性。農民處于市場的弱勢地位，受到實物資產(土地、農用機械)和人力資本數量、結構的制約，農戶缺乏獲得及時的市場信息的有效渠道及處理信息的能力，不能左右自己的農用投資，也不能使自己的投資方式多樣化。[4]

2.農產品的專用性導致交易成本過高。新制度經濟學中的交易費用理論認為，契約過程存在交易費用。達爾曼(1979)指出，根據交易過程本身所包含的不同階段進行分析對交易費用進行了分類:為了使雙方的交易能夠達成，雙方相互之間的了解就必不可少，這要耗費時間和資源;如果相互了解了，彼此打算相互接觸，他們還得告訴對方可能提供的交易機會，這種信息的傳遞再一次需耗費資源;如果潛在的討價還價各方有多個代理人，在決定交易條件之前，還要產生某些作決策的成本;簡而言之，交易過程存在三個不同的階段，與此相對應，也存在交易費用的三種不同類型:尋求信息費用，討價還價和決策費用、監督和執行費用。交易費用本質上是專業化與勞動分工的費用。O.E.Williamson認為資產專用性指的是為支持某項特殊交易而進行的耐久性投資。W.Kasper和M.E.Streit則把資產專用性定義為生產性資產的一種狀態——如一件資本設備或一套專門知識——這種狀態不允許將資產轉用于其他用途。可見，資產專用性表明某些資產有專門用途，其收益依賴于它支持的專門交易。[5]農產品是一種專用性的資產，具有特定的用途，有很強的市場依賴性，一般生產周期較長，甚至跨年，更易受市場供求狀況和自然條件的影響，化肥、農藥、設施、農用機械等都是專用性的投資，加上農產品的易損性和需加工性，導致農產品投資存在很大風險。

3.信息不對稱導致的雙方喊價能力不對等。信息不對稱隱含的意思表明獲取相當的信息是要耗費資源的。而在市場交易過程中，農戶受幾千年小農經濟的影響，主動進入市場動力不足，與市場聯系很少，而且加上農村地理位置，傳統思維的束縛農民文化教育程度低下，獲取市場信息的渠道狹窄;另一方面，龍頭企業市場運作規范，運作能力強大，通曉國家法律，懂得如何在法律條文的約束下如何最大化自己的利益。新制度經濟學交易費用理論(見圖1)表明了信息不對稱下的代理人的努力程度。

圖1 信息不對稱下的代理人努力程度

由圖1看出，低成本的代理人1除成本之外還獲得了“信息租金”(圖中B區域和D區域)。[6]他獲得的剩余足夠多，使得他并無興趣裝成高成本的代理人2。即不對稱信息條件下，代理人傾向于付出低于平均值的努力，以獲得更多的剩余。

四、進一步思考

1.建立農民自己的合作經濟組織。當前我國農民生活水平得不到大幅提升的很重要的原因在于農產品轉化能力差，交易成本高，產品附加值低。面對有著雄厚實力的龍頭企業的毀約或者強壓時勢單力薄。單個農戶在與大市場對接過程中信息的不對稱以及可運用資源的缺乏迫切需要建立農民自己的合作組織來提高自己的市場地位，在整個農產品價值鏈條中分享更多的利潤。位于楊凌示范區的官村天和園果蔬專業合作社充分體現了合作社給農民帶來的切身利益。官村的西瓜和甜瓜在楊凌已經形成品牌效應，市場價格比普通瓜的高出兩倍。成立三年的合作社給當地農戶的收入帶來了顯著的增長，一個瓜果大棚給農戶每年帶來10 050元收益，相比以前單純靠種地收入增長了三成。由此可見，只要管理得當，農民積極性高，農民合作社的作用會得到充分發揮。

2.農民合作組織需要多種力量的支持。我國《農民專業合作社法》明確規定:“政府對農民專業合作社的建設和發展給予指導、扶持和服務。”對優秀專業合作社給予必要的資金扶持是政府職責的題中應有之義。資金短缺是目前制約合作組織發展的重要因素。與其他經濟組織不同，農民專業合作社沒有抵押物，難以通過商業銀行渠道獲得貸款，需要創新金融扶持政策。要探索建立合作社社員乃至合作社之間的互助聯保機制，開展資金互助合作和相互擔保。鼓勵開展農村抵押貸款，凡產權歸屬清晰、價值評估合理的各類農村資產，都可以作為貸款的抵(質)押物，如土地使用權、林權、水域權、草場以及房產等，拓寬貸款擔保渠道。如當前在國際上比較流行的小額信貸，可以用來為合作社服務。政府與銀行、保險機構聯合開展小額信貸保證保險貸款業務;降低貸款條件，加大信貸投放力度，優先提供低息和中長期信貸支持，限定最高利率上限。

對農民來說，銷售環節是最主要和他們最關心的。產品生產出來賣不出去就不能實現其價值。因此，拓寬農產品銷售渠道是各項工作的重中之重。2009年7月4日農民合作社召開產品推介會，來自北京的幾家大型超市的負責人與其中參展的合作社簽訂了初步合作意向書，將直接從合作社收購新鮮瓜果蔬菜，直接提高了農民的生產積極性和參社積極性，顯著地提高了農民的收入。因此，政府可能需要在推動“農超對接”的過程中，更注重對農民專業合作社權益的保障，如對合作社進行“農超對接”，聘請專門銷售人才等經營活動進行補貼，從而切實提高合作社闖市場的能力，實現合作社的健康、持續發展。

3契約執行的第三方監督。當契約的自我履約機制失效時，契約的執行就依賴于第三方的監督。當交易環境的不確定性增加、交易包含很高的專用資產時，風險會顯著上升，這些條件下會導致自我履約機制傾向于失效。發生這種情形，可能是由于自我執行的條款太昂貴以至于不能簽訂和執行，也可能是因為特定的形式要求契約具有靈活性，或者形勢變得太復雜以至于無法通過事先設定的條款來進行管理。這時就要求某些輔助性機制，如來自契約外的第三方的介入，解決爭端的程序可由當事雙方來協商決定，參與調解的第三方可以是私人的，也可能是公共的，還可以是兩者的結合。[7]例如，如果政府可以頒布法律對選擇違約或者侵害農戶利益的企業進行懲罰，這樣社會的平均收益矩陣就發生了變化。

初始矩陣為

AB

AB6，62，8

8，24，4

受到懲罰后的收益矩陣為

AB

AB6，62，-1

-1，21，1

選擇策略B的人的收益因為懲罰而減少了3，這是帕累托更優的策略向量(A，A)就會成為支配策略向量。

加入合作組織后的農戶市場地位提高，市場談判能力增強，可以更好的利用合作社來維護自己的利益。同時，面對農戶的聯合體，簽約公司不敢再擅自壓價，提高農產品準入標準，農民的利益可以得到有效的保護。

參考文獻:

[1] 埃里克#8226;弗魯伯頓，魯道夫#8226;芮切特.新制度經濟學—一個交易費用分析范式[M].上海:上海人民出版社2006:297-312.

[2] 孫耀吾，劉朝.“公司+農戶”組織運行困境的經濟學分析[J].財經理論與實踐，2004(4):114 -115.

[3] 盧現祥，朱巧玲.新制度經濟學[M].北京:北京大學出版社，2007.

[4] DROBAK，J.N，J.V.C.NYE，eds.The frontiers of the new institutional economics[M].San Diego:Academic Press，1997.

[5] DWARKIN，R.Taking rights seriously[M].London:Duckworth，1997.

[6] 曹俐，雷歲江.“公司+農戶”經濟學分析[J].生產力研究，2005(6):41-42.

[7] 青木昌彥，奧野正寬.經濟體制的比較制度分析[M].北京:中國發展出版社，2005.

Research on Company Plus Farmers Pattern Based on Economic Principal-agent Theory

WANG Yan，LI Lu-tang

(College of Economics and Management，Northwest AF University，Yangling，Shaanxi 712100，China)

Abstract:At present，as a substitute for farmers to enter into market individually，the company plus farmers pattern has changed farmers’ disadvantage position to some extent，however，with the rapid development and improvement of market economy，this pattern began to expose its drawbacks.This article attempts to explore the problems in the pattern like the inequality of market position，high transaction cost and information asymmetry，then it proposes the establishment of farmers co-operatives， all round support for its development and bringing the third party supervision into full play.

Key words: company plus farmers;trust-agent; contract theory;farmers’ co-operative