父母助力:小“蟻族”闖出新人生

本刊編輯部

【策劃緣起】

有這樣一群年輕人:平均年齡集中在22～29歲之間,受過高等教育,月收入卻低于2000元。因為他們聚居于城鄉結合部,形成獨特的“聚居村”,又因為他們像螞蟻一樣忙碌、弱小,所以這群年輕人被賦予一個稱呼——“蟻族”。雖然他們被稱為社會第四大弱勢群體,但這群朝氣蓬勃的年輕人更是一個孕育著希望的群體,他們充滿智慧,不畏艱難,樂觀開朗,面對現實,敢于接受挑戰,懷揣夢想,有著質樸的信念,更對未來充滿美好的期待。其實,每一代人從苦到甜都要經過一個奮斗的過程:“60后”的年輕人一聲號召便“上山下鄉”;“70后”們在讀大學時還頂著“天之驕子”的余暉,畢業時就已不包分配,各自殺入了求職的大軍……可看看現代中國的中堅力量正是同樣從一窮二白干起的他們。現在,“奮斗”這根接力棒已經交給了新一代“蟻族”們,有句廣告詞說得好——“年輕無極限”,從社會底層開始,往哪個方向都是向上人生路。家有“蟻族”時,父母該如何在他們的成長“馬拉松”中送上一杯暖茶?本期讓我們共同關注——

【故事匯】

做只踏實向上的“螞蟻”

口 述/陳福松 (56歲)

整 理/非 常

我是個曾有10年煙齡的男人。年輕時上山下鄉,冬天冷得臉盆里的水能結冰,用報紙卷著土煙葉吸上一口辣出眼淚,才能驅走寒冷。回城后,我找了孩子他媽,第二年就美滋滋地抱上了大胖小子陳熙,為了孩子,我毅然戒了煙。

沒想到,我戒了20年的煙再次點燃還是因為兒子!2005年,大學畢業才22歲的兒子選擇留在武漢發展,半年過去了,從他打回電話越來越少的頻率和吞吞吐吐的語氣,我決定悄悄去看兒子一趟。

出了火車站,我按照兒子給的地址轉了5趟車才找到他的住所——城郊的一個小院。兒子不在,房東看了我的身份證后把兒子租的屋子打開了:10平方米的小單間,300元月租,一張書桌和一張單人床就占據了整間房子的三分之一。我什么話都說不出來,掉頭去小賣部買了包煙,狠狠抽了兩根。臨走前,我給房東留下1200元錢,讓他以后每個月少收兒子100元房租,這樣兒子就能勻出100元買點營養品吃。我千叮嚀萬囑咐房東,千萬別告訴兒子我來過。

到家后,我一邊跟老婆說兒子混得不錯,出校門就不再向家里伸手要錢,這小子將來準有出息,一邊卻暗暗打算怎么才能幫兒子一把。

兒子不常打電話回來,我就買了臺二手電腦學會上網,跟他嘮家長里短,也嘮我當年做知青時的苦樂年華。我翻出床底的舊軍用水壺、幾本知青日記,還買了作家二月河的書給兒子一起寄去。二月河說他當年開過山、打過炮、挖過煤,可“人生最底層有一個好處,就是無論從哪個方向努力,都是向上”。我把這句話用紅筆圈上。

過年時,我跟兒子頭碰頭喝酒,兒子說他在一個傳媒公司廣告部做數據統計,這跟他大學所學的信息管理專業根本沾不上邊。我拍拍他肩膀:“小子,你爸當年下鄉時連麥子跟草都分不清,后來還不照樣打理出一地好莊稼?只要踏實肯干、善于堅持,沒有誰一生下地就什么都會的。”兒子點點頭,只在家呆了3天就回武漢了。

一晃5年過去了,兒子一步一個腳印走過來。2010年元旦,回家過節的兒子向我匯報,他已經升為數據部經理,分期付款買了一套68平方米“蝸居”,還交了一個武漢的女朋友。

我跟兒子還是頭碰頭喝酒,喝的是兒子孝敬的“五糧液”,兒子說:“老爸,我知道你悄悄來看過我,幫我繳房租,講你的奮斗史激勵我,沒有你就沒有兒子的今天……”

這一回,我開開心心地喝醉了,我的兒子即便是“螞蟻”,也是一只一直努力向上向上再向上的“螞蟻”,他的未來一定錯不了,我這個當老子的為他驕傲!

努力奮斗,小城也開“幸福花”

口 述/曉彬 (25歲)

整 理/止梅

我出生在一個小縣城,母親靠她開的小農產品批發店養活我和弟弟。自從考進了上海一所大學后,我就沒準備離開這個霓虹燈閃爍的大都市。

然而,大三暑假,母親卻突然托鄰居家的成明哥介紹我進他所在的公司實習半年。成明哥在上海一家外貿公司做銷售,典型的白領。我很快便成了他的小跟班,和他同吃同睡同上班。

真正走進成明哥的生活,我才發現大城市生活的不易。為了省錢,成明哥租的房子在遠郊,每天都要步行半個小時再到地鐵站搭地鐵。做銷售的上下班沒個準點,有時晚上十一二點了還要陪客戶。每次我們都踩著星星回家,累得倒頭便睡。半年下來,我瘦了一大圈。

雖然金融危機的寒風已經不那么猛了,可業務還是不好做。因為業績欠佳,成明哥的工資被扣掉了三分之一,他拿著工資單氣得直跳:“還讓不讓人活了?再這樣我回家擺地攤去!”看著成明哥通紅的臉,我難過地問道:“你真的準備回家鄉啊?”成明哥嘆了口氣,拍拍我的肩膀:“寧要上海一張床,不要家鄉一幢房啊。我都混了兩年多了,如果此時灰溜溜地回家,臉上多掛不住。”

親身體驗到成明哥在上海生存的不易后,我對先前的打算猶豫了。這年國慶節,我回了趟家,將心中的苦惱說給母親聽。“大城市機會多,但生存很不容易,不說別的,光房子,你一年的工資還不夠買1平方米。其實,回老家也是個不錯的選擇,生活成本低,而且你是做銷售的,留在哪都是到處跑。”早有預謀的母親一條一條地說給我聽。

仔細回味回味,似乎也對,于是1年后,大學畢業的我義無反顧地回到了小縣城,接替母親料理農產品批發店。之前我認真了解了農產品市場,原來即使是一張薄薄的農用地膜,如果銷售量大,那也是利潤可觀啊。在母親的指導下,我不僅與老客戶保持好聯系,還從阿里巴巴等網上商城進貨,成本直線下降,每年利潤增長都在20%以上。

2009年端午,我開著新車帶母親去上海玩,順道去拜訪了仍在上海的成明哥。幾杯酒下肚,成明哥有些感嘆地笑了:“還是你好,事業蒸蒸日上,父母還都在身邊。不像我,辛苦打拼多年,卻無一磚片瓦,連女朋友都不敢談。”看著他落寞的樣子,我陷入了沉思。短短4年,我和成明哥的發展之路就已如此不同,看樣子,寧靜的小城也是能開出“幸福花”的。

獨辟蹊徑,花草也能“生金”

口 述/昔舒 (24歲)

整 理/黎敏

我從小就喜歡花草,家里的陽臺、頂樓,擺滿了的瓶瓶罐罐,里面全是郁郁蔥蔥的花草。我媽也隨我,只要我把作業做完了就行。鄰居常感嘆著對我媽說:“舒舒媽,你也不讓舒舒去參加幾個補習班?老讓她種花干嘛?”我媽把手一揮:“這也是個愛好啊,讓她玩吧!說不定將來還能成個‘種花家呢!”

高考的時候,我的志愿表一溜下來填的都是農林、園藝類的專業。還記得那時班主任詫異地看著我:“你怎么選這么冷門的專業?將來怎么就業啊?”“我喜歡!”頂著眾人不解的目光,我歡天喜地地拿著福建省一所農林大學園藝專業的錄取通知書上學去了。

上大學的時候,我對植物的喜好越發顯現。宿舍空間有限,沒法種大的盆栽,我就利用廢棄的礦泉水瓶、小杯子培植綠蘿、廣東萬年青、吊蘭等,每種都長得生機盎然。學校每一次搞跳蚤市場,我的花草小攤都是最搶手的,那些小小盆栽,一天就能賣出十幾盆,供不應求。

隨著大三來臨,我和那些考取了熱門專業的同學聊天時,他們都在感嘆找工作很難,有些性急的同學甚至從大三時就開始準備了。我卻胸有成竹,說實話,我可不想擠入什么求職大軍,我要用愛好來養活自己。那些在跳蚤市場上熱銷的小盆景就是我的堅強“后盾”。我把想法和我媽說了,她不僅同意我試試還拍拍胸脯保證:“舒舒,前3個月店鋪費媽來交!”我笑彎了腰:“媽,我開網店,不要交店鋪費!”

經過詳細的市場調查,我大四時就專門開了一個網上小店,賣自己DIY的那些兩三厘米高的微型盆栽。為了吸引眼球,我連種植的花盆都是自己動手做的,用陶土或者小貝殼什么的。反正大四功課也不多,我一邊學習,一邊把自己的小生意打理得欣欣向榮。

大學畢業后,我的高中同窗要么繼續頭懸梁錐刺股地考研,要么抱著厚厚的簡歷擠進人頭攢動的人才市場,而我的淘寶小店已經有了一小撮喜歡迷你園藝的fans。刨去各項開支,我月收入3000多元。在廈門,這樣的收入水平,能讓我過上挺有滋味的小日子了。聽到我匯報戰績,我媽笑得合不攏嘴:“舒舒,你啊,真的長大了。”

養花弄草已經從我的愛好變成了“聚寶盆”。身為年輕人,可不能把自己框死了,誰說就得畢業后找工作,換條思路,毛毛蟲也能變蝴蝶!

【網絡來風】

達摩306:我就屬于生活在大城市的“蟻族”。我和女朋友倚在磚頭搭建起的木板床上,在沒有爐火的冬夜期盼未來——可3年了,我們一直生活在這個城市的邊緣,工作時有時無,收入時好時壞。我不由自主地想:可能我太高估了自己生活在大城市的能力。

撲啦啦飛:“蟻族”怎么啦?“蟻族”照樣能活得很自信。盡管我生活的地下室里擠滿了6個同伴,盡管我生活上捉襟見肘,但人生的經歷本來就包括艱難和辛酸,條件差正應該是艱苦奮斗的起點。要相信,道路是艱難的,但前途是光明的。

生如夏花:大城市有繁華誘惑的一面,也有殘酷無奈的一面。每個人都有“坐標”,都得去奮斗、去刻畫人生軌跡。只不過,若干年后,當你已不再是初出茅廬的學生,當你面對結婚生子、父母年邁時,你就會發現生活不能只發牢騷,努力才會有明天,就這么簡單。

每天笑三聲:我覺得二三線城市也許是“蟻族”更好的選擇。更何況,大部分畢業生在畢業的頭一兩年為企業創造的價值非常有限。在這種情況下,適當地降低起點,回基層做那些對你有所提高的工作,既可以幫助自己了解社會,又可以提高專業實踐能力。

【支招看招】

“蟻族”父母成長手冊

“蟻族”的現狀讓人心疼,也發人深省。那么,家有“蟻族”“準蟻族”的爸媽們,該擺正何種心態。做出何種預警呢?

正視現實,端正心態不要想著“命苦怨政府,點背怨社會”,社會不可能包攬一切問題,作為教育體制改革的產物,有著這樣那樣的陣痛也是正常的,是可以理解的。不要一味地埋怨,消極地等待,空談誤國,消極誤事,要學會坦然接受不可變,積極面對有所求。

擺正位置,丟棄“面子”很多出身名校的學生及家長們,都將“面子”放在了第一位,總認為不當將軍的士兵不是好士兵,不進大城市的學生不是準精英,以為掛了個“金牌”就應該當“統帥”。其實,名校也有孬學生,狗肉也能上正席,自己的斤兩不是校名所能負重的,一切還在個人。量力而行,盡力而為,不要為校名所累,更不要為面子強求,是金子總會閃光,無論丟在哪個沙灘上。

以往者之可鑒,知來者之可追“先行者”是最好的照身明鏡,要學會多方了解“先行者”們的情形,學會心中有數,早做打算。必要時,要建議孩子親自體驗大城市“蟻族”的生活和小城市緩慢的節奏。有比較才有鑒別,才能看出此之所長,彼之所短,才能準確地根據自身情況做出初步選擇。

未雨綢繆,有備無患畢業后選擇留在大城市的大學生并非全為“蟻族”,淪落為“蟻族”的人,除了外界各種不可逆轉的因素之外,自身能力不足也是極重要的原因之一。而目前高等教育與實際就業需求有比較大的偏差,所以,要督促孩子在學校里積極做好各方面的準備,儲備專業知識的同時大量地參與社會實踐,在實戰中鍛煉自己,增長經驗,以增強將來就業時的話語權。

審時度勢,量力而行生活沒有最好,只有最適合,適合的就是最好的。要看清楚自身家庭情況及孩子實際能力,在充分考量愿望的可行性的前提下確定好畢業后的可能去向。大城市有大城市的無奈,小地方有小地方的悲傷,如何取舍,要審時度勢,依情況而行。隨著社會的大步發展及就業形式的嚴峻,大城市之外的地方也有極大的發展空間,不要死抱“寧要大城市一張床,不要小地方一幢房”的思想,也不要思維定勢地對大城市絕望,適合的就是最好的,一切早做準備,量力而行。

全力支持,學會變通孩子已經是“蟻族”,不用悲傷嘆氣;孩子已經奮斗在“小城”,也不用沾沾自喜。未來如何,尚不可知。一切都在變化,關鍵在于堅持與拼搏與否。孩子是“蟻族”的家長,要學會做孩子思想上最強大的支持者,行為上最有力的保護者;孩子若堅持“蟻族”,應放他自由,盡力照顧好自己,解除他的后顧之憂;孩子有所困擾,要懂得疏導,樹挪死,人挪活,人活著亦不用一棵樹上吊死。至于在小城里謀得一職半位的,父母既要學會理解孩子遠離大城市的心理落差,也要懂得鼓勵其不斷上進。輕松往往意味著懈怠,不要為了一時的悠閑,就毀了一輩子的斗志。(廖玉平)

【海外來風】

大學畢業生就業:多國出新招

英國:推出“國家實習計劃”

由于經濟不景氣,不少大公司紛紛取消了對應屆生的引進計劃。面對這樣嚴峻的就業形勢,英國政府適時推出一項“國家實習計劃”。它旨在介紹大學畢業生進入企業實習,希望通過3個月的帶薪實習提高技能和經驗,實習期滿后,他們將有機會獲得全職工作。

美國:減免貸款“不差錢”

面對就業壓力,美國聯邦政府采取了一系列補貼激勵的措施,其中最主要的做法就是免除學生的貸款。就業指導人員建議那些暫時找不到工作的應屆畢業生應該多管齊下,適當考慮其他選擇,譬如做志愿者、繼續讀書或者進入家族企業等。

日本:多“省”聯動保“就活”

“走!到地方干農活去!”——日本農業水產省打出了這樣的標語,希望以此緩解農村勞動力不足、城市大學生就業難的狀況,并承諾每位“下鄉”的研修生可獲得最高限額15萬日元(約合人民幣11100元)的交通費和每天7000日元(約合人民幣518元)的國家補助。

(整理/綠茶)

【過來人言】

未雨綢繆,才能決勝千里

龔華

從大環境來看,金融危機前后出現的“蟻族”,與社會發展和教育現狀有著不容忽視的關聯。而具體到個人,成為“蟻族”一員,與其選擇專業到就業的觀念密不可分。

多數“蟻族”來自農村或小城鎮,認為大城市能夠提供更好的生活和發展空間。然而,毫不諱言,“蟻族”所學知識與才能與社會需求脫節,這才是難以找到理想工作的最重要原因。據《大學生就業藍皮書》撰寫方——麥可思專業調查公司對連續3屆大學畢業生的就業研究發現,大學生專業結構性失業突出,個別專業嚴重持續性“供大于求”是造成大學生失業的主要原因。其中連續3年失業率最高10名的專業包括文學、法學、醫學和教育學等。而石油工程、材料物理等5個專業為就業率或薪資增長最快的專業。可每年法學、醫學等專業都是所謂的熱門專業,準“蟻族”們如何冷靜選擇專業也是必須考慮的問題。

其次,很多“蟻族”對于未來的夢想是“五年內有房有車”,事實上,對于很多從小生活在當地的青年來說,這個夢想都不能實現。而你所生活工作的城市與自己并非從屬關系,融入與被接納當然需要一定的時間。目標定得過高,自然難以實現;難以實現目標,心理落差必然越來越大。只有給自己一個合適的定位,才能有一個良好的心態。要想發現自己的優勢和機會,首先就要把大學生和“蟻族”的標簽放置一邊。一旦放下身份和心理負擔,就會發現工作機會其實很多,跟自己一樣在辛苦奮斗努力拼搏的年輕人舉目皆是。

另外,是否專業對口,這份工作比別人的收入多幾百元還是少幾百元,并不值得“蟻族”斤斤計較。職場生涯和個人生活都需要做規劃。這份工作能否維生?能否提升個人能力?對將來的發展有沒有一定幫助?只有未雨綢繆,才能在人生與職場上決勝千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