




人們常說:“畫如其人”,不錯的,這句話充分體現了一個人的氣節!抗日戰爭期間,中國涌現出了一大批愛國畫家,他們用繪畫,同樣表達著對日本帝國主義的不滿和憤恨!他們為抗日戰爭,同樣做了不可磨滅的貢獻!他們高尚的人格和崇高的民族氣節讓后人欣賞、傳頌!那些錚錚鐵骨的愛國畫家讓我們永遠銘記于心!
保持民族氣節的齊白石
抗日戰爭時期,淪陷區許多無恥文人對于日本侵略者高官厚祿的利誘,趨之若鶩,甚至感恩戴德,甘為走狗。當時周作人等漢奸文人將民族大義置之腦后,喪失了國格、人格,紛紛粉墨登場,出任偽職。而齊白石、張大千、李苦禪、溥儒等愛國畫家在極其險惡的環境中,仍然保持著自己的民族氣節和人格的尊嚴,對日本侵略者和漢奸等民族敗類橫眉冷對,拒絕出任偽職,不畏強暴,甚至冒著生命危險,以各種方式進行斗爭。
著名國畫大師齊白石在北京淪陷后,毅然辭去受敵偽控制的北平藝專的教授職務。一些敵偽頭目,時常找齊白石索要字畫,作為一個有愛國心的畫家,怎能甘心聽從那些惡人的使喚?他在大門上貼了“畫不賣與官家,竊恐不祥”,“白石老人心病發作,停止見客”等字條。有人為他擔心,更有人勸他明哲保身,不要觸犯敵偽政權的人。但齊白石無所畏懼,他寧可挨餓受凍,也決不去取媚于那些強盜。他在詩中寫道:“壽高不死羞為賊,不丑長安作餓饕。”顯露出他不屈不撓的民族氣節。
一天,日本控制下的北平偽機關,派人把齊白石接去,強迫他宣傳所謂“中日共榮”,宣傳日本人的強盜理論。齊白石堅決拒絕,寧死不答應,因而被惱羞成怒的敵人扣留了三天,后來還是被人保釋回家。他到家后憤然揮筆寫下“子子孫孫不得做日本官”的遺言,表示自己抗拒到底的決心。當時日本侵略軍駐華北地區的頭目曾多次派人到齊白石家,誘勸他到日本去,加入日本國籍。齊白石斷然拒絕:“齊璜中國人,不去日本。你們要齊璜,可把齊璜的頭拿去。”
偽華北政務委員會委員長王克敏派人將齊白石在銀行的存款全部沒收,威逼齊白石為他作畫。齊白石義憤難平,于是提筆潑墨,揮毫作畫一幅,親自加封,找人送至王宅。恰好當天王克敏在家舉辦宴會,敵偽華北頭面人物聚集一堂。王克敏以為齊白石“就范”,送畫祝賀,喜出望外,當眾將畫打開。原來所畫的是一張《群鼠圖》,上題詞:“群鼠群鼠,何多如許?何鬧如許?既嚙我果,又剝我黍,燭炧燈殘天欲曙,寒冬已換五更鼓。”觀者目瞪口呆,王克敏羞惱得說不出話來。
這個時期,齊白石的螃蟹畫很多,朋友見他這樣,擔心敵人借故尋事,勸他多加注意。齊白石不以為然:“我殘年遭亂,留一條老命,還有什么可怕的呢?”他依然這樣畫下去,進行著自己特殊的斗爭。
齊白石在北平所表現出的民族氣節,贏得了人們的贊譽。抗戰勝利后不久的1946年1月,齊白石畫展在重慶舉辦,展出了一百余幅精致的作品。《新華日報》發表專文對齊白石的畫藝和人格作了高度評價:“白石先生不僅在畫技上有超人之處,以先生的品格來說,北平陷敵后,在那里住了八年,未作一畫,并拒絕了敵偽的教授之聘,這種高尚的節操,實為藝林生光。”
以筆代槍的豐子愷
豐子愷是我國著名的漫畫大師。全面抗戰爆發后,他以強烈的民族感情和高度的政治熱情,用各種藝術形式,全力投入抗戰宣傳工作。正如他自己當時所說:“我雖未真的投筆從戎,但我相信,以筆代槍,憑我五寸不爛之筆,努力從事文畫宣傳,可使民眾加深對暴寇之痛恨,軍民一心,同仇敵愾,抗戰必能勝利。”
豐子愷曾說:“漫畫是筆桿抗戰的先鋒,因為它的宣傳力頂銳利。……古語云:‘百聞不如一見。’現在我可以說:‘百篇文章不及一幅漫畫。’最后的勝利已經在望了,全國漫畫家一起沖鋒!”
《漫文漫畫》是一本號召人民起來抗戰的抗日讀物,圖文并茂,風格獨特。這是豐子愷從報紙、雜志上收集許多幅抗日漫畫,從中選出50幅并附上說明而編輯成的,其中35篇為自己所寫,如《孫中山先生偉大》、《我悔不該早點站起來》、《傳單是炸彈的種子》、《全面抗戰》、《焦土抗戰的烈士》等,表現了對日本帝國主義的蔑視和抗戰到底的決心。他在序言中寫道:“抗戰是為人道而戰,為正義而戰,為和平而戰,我們是以殺止殺,以仁克暴……”
《大樹畫集》是豐子愷到廣西宜山后,將其在抗戰以來的漫畫收集起來而編輯成的。該書以抗戰為主題,揭露日本帝國主義的侵略罪行,歌頌中國人民英勇頑強的抗敵斗爭。其中《轟炸——嘉興所見》畫的是一位正在喂奶的母親,不幸被炸彈削去頭顱,而嬰兒仍在母親懷里吃奶,其慘狀不忍目睹。《轟炸——武昌所見》畫面上是兩個抱頭奔逃的男子和一個已被炮彈擊中躺倒在地的婦女。作者把轟炸之中的慘狀濃縮在畫幅之中,使人看了感到深深的震撼。作者對逃難途中的所見所聞也作了如實的描寫,如《青天白日下》、《勝境在望》就是此類題材,前者畫的是一家四口人途中休息的情景,后者是一家三口人在山間小道上徒步而行。畫集還表現了人民群眾的抗戰信心和對前方戰士的愛戴之情。如《馬上》一畫,只見有兩人騎在馬上,仰視天空,慶祝空軍殺敵而歸。《簞食壺漿》中,老百姓手提酒壺慰問殺敵而歸的戰士。這本畫冊,無疑經過作者精心選擇和編排,第一幅《大樹》和第19幅《生機》遙相呼應,暗示中華民族摧不垮的民族精神。第20幅《炮彈作花瓶》則表現了作者對和平的渴望和抗戰必勝的信心,其余各幅也都慘而不悲,顯示出一股神圣正義的抗戰激情。
豐子愷多才多藝,不僅畫畫得好,而且在音樂、文學等方面也才藝過人。除了利用美術形式宣傳抗戰外,豐子愷也非常重視音樂鼓動民眾起來抗戰的重要作用。他說:“音樂是藝術中最活躍、最動人、最富于‘感染力’的一種。”音樂的宣傳力“普及于全體民眾,像血液周流于全身一樣”。在武漢期間,豐子愷與蕭而化合作,創作了“深沉雄壯,威而不猛”的歌曲《我們四百兆人》,刊登在《文藝陣地》創刊號上。其歌詞唱道:
我們四百兆人,中華民,仁義禮智潤心。
我們四百兆人,互相親,團結強于長城。
以此圖功,何功不成!民族可復興。
以此制敵,何敵不崩!哪怕小東鄰!
我們四百兆人,齊出陣,打倒那小日本!
我們四百兆人,睡獅醒,一怒而天下平。
把藝術獻給人民的徐悲鴻
著名畫家徐悲鴻,江蘇宜興人,曾任北京大學藝術學院院長、北平藝專校長,建國后任中央美術學院院長、中國美協主席。抗日戰爭期間,作為一位有正義感和民族氣節的愛國畫家,徐悲鴻積極主張抗戰,反對妥協投降;在他的各種體裁、主題的繪畫作品中,大都以“托興”、“自況”的表現手法,充分體現了他那“悲天憫人”的激情和強烈的愛國主義精神。
1936年,廣西、廣東爆發了要求抗日的“兩廣事變”,陳濟棠、李宗仁以抗日為名,向全國發出通電,討伐蔣介石。不知國民黨內幕的徐悲鴻此時正在桂林,對此十分贊同。他在報上揶揄蔣介石說:“何謂蔣先生的禮義廉恥?禮者,來而不往非禮也,日本既來,奉送東三省;義者,不抗日;廉者,捐‘廉’(上海方言‘廉’、‘錢’同音)買飛機平西南;恥者,阿拉(上海方言‘我’)不抗日,你抗日,你就是可恥。”徐悲鴻冒著危險這樣做,反映了他的鮮明態度:誰抗日,他就支持誰;誰不抗日,他就反對誰。
徐悲鴻“相信只有人民能夠拯救祖國于危亡,而藝術該是人民事業的一部分。他決意把自己的藝術獻給人民,為民族解放和人民解放做出貢獻”。在日本帝國主義全面入侵中國前夕,一些國民黨的官僚準備投降,民族危機迫在眉睫,徐悲鴻歷盡千辛萬苦創作了《田橫五百士》和《奚我后》。“有人問徐悲鴻在這樣艱難的情況下,為什么還能有這樣大的毅力畫完這樣大的創作?他回答:主要是田橫高風亮節的精神激動著他,日本帝國主義的侵略激怒了他,中國人的自尊心促使著他,藝術家的誠心鼓勵著他,所以他才能在十分艱難的情況下畫完這樣的大幅作品。”
《風雨如晦,雞鳴不已》畫一只昂揚激奮的大雄雞,兀立在竹叢斜石上引頸高啼,構圖新穎,筆勢剛健,意境雄渾之中略帶沉郁,表現了抗戰必勝的堅強信念,寄托了作者對新理想環境的渴望追求,不愧為傳世名作。馮法祀在《我的老師徐悲鴻》一文中說:“周總理在一次出國畫展的預展中,沒有看到徐悲鴻的《風雨如晦,雞鳴不已》,便問道:‘為什么沒有那幅畫?那是一幅反映時代脈搏的畫,它很能代表當時重慶的政治氣氛。’周總理在看徐悲鴻遺作展覽時,曾感慨地說:‘悲鴻的畫是和政治緊密相連的。’”
巨幅國畫《愚公移山》,是徐悲鴻在抗戰最為艱苦的1940年創作的。畫中的愚公白發長須,拄鋤而立,開山者體魄壯健,揮鋤掘石,表現了堅卓的精神和堅強無比的力量。在構圖上疏密相間,跌宕起伏,多樣統一,強弱對比,重點突出。畫面中把那些壯漢畫得頂天立地,動勢富有變化,表現出一種節奏和動律的形式美。這幅畫思想性也很鮮明,其主旨在于激勵民眾的斗志,不屈不撓,團結奮戰,爭取戰勝日本帝國主義。
徐悲鴻在抗戰期間還畫了不少雄獅、老虎、奔馬,特別是他創作于1942年的《會師東京》,畫面七頭獅子巍然雄峙于亂云飛渡、迷蒙蒼莽的群山峰頂上,以憤怒的目光注視著東方,并呈現出一躍而起,奔向前方的強烈動勢,整個畫面氣勢磅礴,威震山岳,以象征主義的手法表現了我們民族在戰斗中覺醒,將與敵寇決一死戰的大無畏英雄氣概。有評論家認為徐悲鴻在抗戰時所作的動物畫,最能夠傳達其內心的驚濤拍岸般的悲憤激情,表達他在“那種民族災難深重的年代里,內心涌動著的不畏艱險、不懼拼搏、自強不息、追求和平幸福的審美渴望”。
1938年底到1942年5月,徐悲鴻在南洋各地舉辦了數次籌賑畫展,他把賣得的畫款全部捐獻祖國以救濟難民。吳作人在《徐悲鴻先生生平》一文中記載:“正在1938年,著名的印度大詩人泰戈爾邀請他去印度,十月里他攜帶了大批作品離開重慶,一路在香港、新加坡、吉隆坡、檳榔嶼等地開籌賑展覽會,南洋各地熱愛祖國的僑胞,對徐先生籌賑畫展給予了熱情的支持。在1939年到1942年之間,徐先生將歷次籌賑畫展所得都全部捐獻,總額將近十萬美金。” “這個對祖國滿懷赤誠的藝術家,不僅自己分文未取,而且連路費都是自己負擔的。”
歌頌抗戰的唐一禾
唐一禾是中國現代著名的油畫家、美術教育家。早年曾在北平美專、武昌藝專學習,1930年赴法國留學,1934年回國后在武昌藝專(今湖北美術學院的前身)任教,并擔任教務主任兼西洋畫系主任。1944年3月,在由江津赴重慶途中,因所乘輪船觸礁沉沒而不幸遇難,年僅39年。
在抗日救亡運動中,唐一禾以繪畫為武器,宣傳抗戰。他創作了油畫《武漢警備者》,成功地塑造了保衛祖國大好河山的英勇戰士的形象。畫上的主要人物是一位全副武裝的士兵,背景是陽光明媚的蛇山公園和春游的人們。作者以其出色的構思和生動的藝術語言形象地向人們宣告了這樣一個真理:祖國的大好河山、人民的和平生活要用抗日的刀槍來保衛。這幅作品在1937年4月第二屆全國美展上引起了轟動。日本侵略者大為恐慌,其駐武漢領事館擬高價收購。唐一禾、唐義精兄弟倆以“非賣品”為由,予以拒絕。
唐一禾創作了一批以反映抗戰與人民生活為主題的繪畫作品,我們從中可以強烈地感受到他那熱愛祖國和人民的真摯之情。他的油畫代表作《勝利與和平》創作于1942年。這幅畫的中間是一位優美典雅的勝利女神(或曰和平使者),在她的旁邊站著一位手持寶劍的英姿颯爽的游擊健兒,砍倒了畫幅左下角歪斜著的如同野獸般的日本強盜,使婦女、兒童得救了。這幅畫表現了作者堅定的信念——日本侵略者必然被打敗,抗戰必勝,和平的愿望一定可以實現。這件作品既表現了唐一禾的愛國主義思想,也顯示出他高超的技藝和才能,是思想性和藝術性的典范之作。
《七·七的號角》是唐一禾在1940年為創作巨幅油畫所作的草圖,描寫當年青年學生組織的一支抗日宣傳隊。橫幅的畫面上一列長長的宣傳隊伍,他們舉著旗幟,拿著土喇叭、鑼鼓道具……開赴抗日的前方。“畫家似乎不準備畫一個特定的環境,然而這空白處理卻是恰當的,它正好說明了當時舉國上下、同仇敵愾的抗日情緒,也更好地說明了宣傳隊活動的舞臺之廣闊。”
在民族矛盾和階級矛盾極其尖銳的年代里,唐一禾愛憎分明,他對民族敵人的憎恨正是出于他對人民的愛。他創作了一批表現勞動人民的作品,如《村婦》、《窮人》等,飽含著他對勞動人民的熱愛之情。《村婦》所描述的是四川農婦趕集中休息時的神態。畫面上一位農婦的背上背著她的嬰兒,籃子里裝的是在集市上出賣的母雞,她的頭微微低垂,臉上露出愁慘的表情。唐一禾創作此畫的時間是1943年,四川江津農村,其意圖是通過此畫控訴日本發動的侵華戰爭,給中國社會造成的民不聊生的悲慘景象。《窮人》描繪的是祖孫兩代人的悲慘遭遇,他們衣不蔽體,四處飄泊,老人佝僂著腰背,一手拄著討飯棍,一手牽著孫子,挨門乞討,他那由于饑餓而深陷的眼睛失去了光彩,他似乎已經習慣了社會的黑暗,不乞求誰的安慰和同情;他已經不再留戀這人生,只有一絲憂慮通過緊閉的唇縫顯示出來,那就是不放心身邊時常喊肚子餓的孫兒。畫家用凝重的顏色處理背景,更加重了這幅畫的沉重氣氛。不僅表現了抗戰時期勞動人民的悲慘生活,更顯出窮人高傲的性格和把希望寄托在后代身上的感情。
陸定一在《〈唐一禾畫集〉序》中指出:“唐先生的畫,是歌頌抗戰的,尤其難得的是,他的很多素描和油畫,表現了對祖國和勞動人民的熱愛。現在我們讀了他的《村婦》、《窮人》、《女游擊隊員》、《七·七的號角》(畫稿)、《勝利與和平》,可以看出唐先生對于勞動人民,是如何驕傲地熱情地加以表現。另一方面,唐先生對于民族的敵人和人民的敵人,是不肯卑躬屈節的。”
賣畫救國的劉海粟
劉海粟是我國現代繪畫藝術的先驅者。他不僅以其頑強的藝術探索精神和杰出的成就載譽畫壇,更以其領風氣之先而為世人所矚目。他在中國的美術院校首開裸體模特兒寫生的課程,曾在上個世紀20年代引起了一場軒然大波。抗戰時期,劉海粟不為名利所動,拒絕出任偽職,賣畫救國,表現了一位愛國畫家崇高的社會歷史責任感。
“八·一三”戰事爆發后,日寇大舉進攻上海。1939年1月,劉海粟發動上海美專師生捐畫400幅,在上海舉辦了救濟難民展覽會,全部售罄,募集款項全部捐給上海教養院難童建筑院舍三幢。同年4月,劉海粟又在上海舉辦歷代名畫展,為前方浴血奮戰的將士籌集醫療款。劉海粟在《國畫源流與派別》一文中說:“中國歷代書畫展覽會為籌募醫藥救濟經費,闡揚我國古代藝術,征求各收藏家珍藏,公開展覽,門券所得,悉數交給上海醫師公會,作為醫藥救濟之用。展我先賢遺跡,表現民族精神,意義莫大焉。”接著劉海粟又發起主辦“吳昌碩遺作展”,將兩次畫展的收入,全部捐給醫師公會。
汪精衛投靠日寇后,發表背叛祖國民族、和日本帝國主義勾結的《和平宣言》。為了拉攏藝術界的名流,汪精衛派褚民誼到上海找到劉海粟。褚民誼說:“汪先生非常敬重你的才華和聲望,想請你在他的政府里管管教育。我希望你不要辜負汪先生的器重!”劉海粟堅決地回答:“我是藝術家,畫畫才是我的天職,當官,我不適合。如今想當官的人很多,請汪先生另請高明,恕海粟不識抬舉!”
1940年1月,劉海粟在印度尼西亞的巴城(今印度尼西亞的雅加達,簡稱巴城)舉辦“中國現代名畫籌賑展覽會”,后又移展多處,從泗水、垅川移往三寶垅,后又移往萬隆。所到之處,受到僑胞的熱烈歡迎,義賣收入超過了30萬盾,全部由華僑籌賑總會匯寄貴州紅十字會,轉給急需救助的前線抗日將士。
1941年2月,劉海粟的籌賑畫展在新加坡中華總商會開幕,愛國華僑領袖陳嘉庚主持開幕式。劉海粟在一次講演中大聲疾呼:“吾人論人格,不以人為標準,以氣節為標準。不論何人,凡背叛民族,不愛國家者,必須反對。氣節乃中國人之傳統精神!唯有氣節,始能臨大節而不可奪……有偉大之人格,然后有偉大之藝術。一個國家或民族,其人民如有不屈之人格與豐富之智慧,必能創造一切,必能強盛。”當時在新加坡編輯《星洲日報》“晨星”副刊的著名作家郁達夫,在《星洲日報》上發表《劉海粟大師星華雙賑畫展目錄序》一文中說:“我們只要有決心,有技藝,則無論何人,在無論何地,做無論什么事情,只要這事情有一點效力發生,能間接地推動抗戰,增強國家民族的元氣與聲譽,都可以說是已盡了他報國的義務……從這樣的觀點來著眼,則藝術大師劉海粟氏,此次南來,游荷屬一年,為國家籌得賑款達數百萬元,是實實在在,已經很有效地,盡了他報國的責任了。”
以民族大義為重的高劍父
著名的國畫大師、“嶺南畫派”的創始人之一高劍父,早年曾追隨孫中山參加辛亥革命,被譽為“革命畫家”。
早在“九·一八”事變發生后,高劍父就站在人道主義的立場上,義正詞嚴地發表《對日本藝術界宣言并告世界》,憤怒地遣責日本軍閥暴行,大義凜然地指出:“恃德者昌,恃力者亡”、“多行不義必自斃”,“托爾斯泰有言:‘藝術為一種革命,或征服暴力,創造慈愛世界之工具。’亦曰:‘以藝人之情感感動他人’”,日本藝壇泰斗“諒不忍坐視萬劫不復之戰禍復作。因是懇請先生等本美化人生之圭旨,起而聯合藝術界及民眾團體,一致奮起,大聲疾呼,作人道和平之大運動,吁請政府軍閥即罷侵華之兵……”。他竭力號召全世界有良知的藝術家行動起來與違背人道的法西斯暴行作堅決的斗爭。
上海“一·二八”事變后,高劍父畫出《淞滬浩劫》——后改為《東戰場的烈焰》,把侵略者的滔天罪行暴露在世人面前。畫面上是那被日軍野蠻炮火轟擊下出現的烈火沖天、濃煙彌漫、樓屋倒塌、設施俱毀的景象。近景充塞著碎瓦破磚、斷垣殘壁,折斷焚燒著的電線桿雜亂橫倒在地;遠景那高大的建筑物,可能就是東方圖書館,在罪惡的轟炸下轉瞬成了廢墟。畫面上沒有一個人,都在槍炮襲擊下成了新鬼……觀畫者從這荒涼悲慘的景象中,怎能不勾起對人類文化破壞者的無比憤恨呢!
抗日戰爭爆發后,高劍父移居澳門。“過去在日本同盟會時,高劍父、陳樹人與汪精衛私交甚篤,一旦汪精衛背叛祖國,投降日本,高劍父、陳樹人即以民族大義為重,堅決與之決絕。汪精衛曾多次派人或寫信企圖拉高劍父落水,但劍父始終加以拒絕,并對人說:‘此乃大節攸關,雖與汪是故舊深交,至此亦不能不斷絕。……國難深重,汪精衛已成奸逆,遺臭萬年,歷史已成定論矣。’高劍父贊陳為‘時窮節乃見’,并常用陳的話來教育學生,拒絕參加當時落水文人所組織的漢奸團體。”在國家民族危亡的時刻,高劍父始終保持著中國人堅定的民族氣節,義無反顧地與投靠侵略者、認賊作父的舊時深交一刀兩斷,不愧是一條硬錚錚的中國漢子、中國畫家!
為國獻身的張善子
抗戰爆發后,國畫大師張善子曾無比悲憤地說:“丈夫值此機會,應國而忘家。……以今日第一事,為救國家于危亡。萬一國家不保,則個人雖富擁百城,又有何用?恨吾非猛士,不能執干戈于疆場,今將以吾畫筆,寫出吾之忠憤,來鼓蕩志士,為海內藝苑同人倡!”
張善子、張大千是同胞兄弟,出生于四川內江,兩人都曾投李瑞清之門,又一同東渡日本留學。兄長張善子尤其擅長畫虎,有“虎癡”之稱;弟弟張大千以其摹古本事而享譽畫壇,徐悲鴻為其畫冊作序譽之為“五百年來第一人”。在抗戰時期,倆兄弟都表現出崇高的民族氣節。為了維護民族利益和人格的尊嚴,張大千不為名利所動,對日本侵略者和漢奸等民族敗類橫眉冷對,拒不合作。張善子赴歐美各國舉辦宣傳畫展,募集款項捐獻給祖國,把生命都獻給了抗日的民族解放事業。楊云史先生曾有詩贊道:“軾轍齊名昔兩蘇,蜀山再見二雄具,丹青有力明尊攘,正氣歌成正氣圖。”
抗戰爆發后,張善子由蘇州途經武漢,最后抵達重慶。在武漢停留期間,他秉筆揮毫,畫了很多虎畫寄贈給前方將士,激勵他們奮勇殺敵,保衛國土。當他聽到日本侵略軍殺害30萬南京民眾的暴行后,怒不可遏,義憤填膺,立即以實際行動抨擊日寇暴行。他除參加國民政府賑濟委員會組織的賑濟難民工作外,主要從事美術創作。著名的巨幅國畫《怒吼吧,中國》,就是張善子在武漢構思并開始創作的。整個畫面構圖雄偉、氣勢磅礴、感情強烈、震撼人心。畫幅上正面畫的是28只斑斕猛虎,奔騰跳躍,正撲向一絲落日。老虎象征著中國當時的28個行省,威武勇猛,生氣勃勃;落日則代表日寇,已經夕陽西下,奄奄一息。張善子以剛勁的筆法在畫上寫下了“怒吼吧,中國”幾個大字,并在畫的左下角題道:“雄大王風,一致怒吼;威撼河山,勢吞小丑!”
抗戰初期,張善子創作最多的題材是中國歷史上的愛國英雄與愛國故事。他連續創作了《弦高犒師》、《蘇武牧羊》、《精忠報國》、《文天祥正氣歌圖》、《文天祥像》、《正氣歌》等12幅人物畫像及四維八德人物畫像。其創作目的與動機如他在《文天祥像》上的題詞剖露的:“要效文山先生,發揚民族精神。”同時,他還在各處舉行“正氣歌人物巡回展覽”,宣傳愛國主義,宣傳抗戰,得到了人民群眾的極高的支持和極高的評價。
“八·一三”周年紀念時,張善子又創作出一幅主題鮮明、生動感人、表明中國抗戰必勝、日本帝國主義必敗的巨型詩畫《中國,怒吼了》。畫面上端為怒吼的雄獅,象征著覺悟與奮起的中國人民;畫面的下端為搖搖欲墜的日本富士山,象征著日本帝國主義;一頭鬃須怒張、雙目如炬的巨獅正踏在小小富士山頭,把山壓得土崩泥潰,獅口大開,似乎發出驚天動地的吼聲;畫的下端還題了一首詩:
中國怒吼了!中國怒吼了!
誰說中華民族懦弱?
請看那抗日烽火,
照耀著整個地球!
中國怒吼了!中國怒吼了!
我們已團結一致。
萬眾奮起,步伐整齊,
不收失地決不休!
中國怒吼了!中國怒吼了!
“八·一三”浴血搏戰,
愛國健兒,奮勇直前,
殺得敵人驚破膽!
張善子喜好畫虎,自稱“虎癡”,為了畫好虎還曾精心飼養一只虎。他畫的《飛虎圖》贈給由陳納德率領的援華作戰的美國空軍志愿隊。陳納德即將該隊改名為“飛虎隊”,并按《飛虎圖》制旗幟和徽章下發,戰士大受鼓舞,作戰倍加勇敢,接連重創日機,日軍聞之喪膽。
張善子說:“多賣出一幅畫,就多一顆射向敵人的子彈,多一份支援國家抗戰的力量。”他在國內外舉辦了一系列募捐畫展,既宣傳了抗戰,又籌集了資金支援祖國抗戰事業。1938年底,張善子帶著他和張大千的作品共八十余幅赴歐美各國作宣傳展出。在歐美兩年間,張善子先后舉辦一百多次畫展,共募得捐款一百余萬元,全部匯回祖國支持抗戰,自己沒有染指毫厘。當他抵達香港,除了攜帶的展品外,已是腰無半文,連買一張飛機票的錢也沒有了。不僅如此,他還到各大學及民眾團體宣傳中國抗戰,個人所作宣傳講演的次數更是數不勝數,為當時歐美等國的“一碗飯援華”、“援華中國周”等活動付出了辛勤的勞動。他在美國舉辦畫展時,其為抗戰奔走呼叫的愛國熱情感動了美國人民,美國總統羅斯福和夫人多次邀請他進入白宮。對此,《新華日報》、《大公報》及歐美的一些報刊均給予了很高的評價:“為國家籌賑宣傳”,“收獲成績極為豐滿”,“對于我國國際宣傳影響至鉅”。盛贊他的愛國主義精神與崇高的民族氣節。
1940年10月,張善子回到重慶,因積勞成疾不久去世,將生命獻給了抗日民族解放事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