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飛

路總有堵的時候，開車也好，走路也罷。尤其開的是好車，6個缸的，8個缸的，16個缸的。缸是什么意思?馬力。缸越多，馬力越大，跑得越快。在大城市的街上走著，聽到拖拉機(jī)的聲音，或戰(zhàn)斗機(jī)的聲音，那就是好車來了，就缸多。

舞劍開的是好車，從天上看，像彩蝶收了翅膀似的。跑起來賊快，一般的車根本就攆不上它，難以望其項背。但城市路不暢，老堵車。

舞劍的車?yán)媳欢略谙睦⑼尽⑸Ｋ{、豐田、本田、別克、奧迪之中，非常窩火。白天鵝掉在野雞棚子里，顯不出優(yōu)越來。這時，舞劍就想，自己的車要是長一對真正的翅膀就好了，堵車時，翅膀一呼扇，飛到前邊去，或者騰空而起，飛到對面的車道上，打道回府了，或者飛到旁邊的野地里，優(yōu)哉游哉地睡一覺。

舞劍專門向汽車制造廠訂做了這樣一輛帶翅膀的車。平時翅膀是隱形的，需要張開時才張開。舞劍第一次張開翅膀，是高速公路堵車，這邊車道一條長蛇，水泄不通。他翅膀一張，呼扇呼扇飛到前邊一看，幾輛車追尾。他呼扇呼扇越過車禍現(xiàn)場，收起翅膀，走了，車后一地的驚愕。第二次張開翅膀，是肇事，他的車速太快，撞飛了過斑馬線的老者，他剛剎住車，人群呼啦就圍了上來，像要吃了他，他見勢不妙，張開翅膀，呼扇呼扇地騰空而起——跑了。

舞劍越來越覺得有翅膀好，再不怕堵車，一堵他就飛。不怕肇事，肇事就飛。不怕警察，警察未近前，他就飛。他有時從城東到城西，城南到城北，不走路了，飛。沒有紅綠燈，沒有車，沒有人，真快。

舞劍的車比直升機(jī)好。直升機(jī)不能走路，不能跑，只能飛。舞劍的車能走，能跑，能飛。直升機(jī)受管制，不是想怎么飛就能怎么飛。他不受任何約束，實質(zhì)上他的是車，不是飛機(jī)。警察不管飛機(jī)，空管不管汽車。兩不管。

大家都想有舞劍那樣一輛車。有人比舞劍有錢，做出的翅膀更輕巧，飛得更高。有人不如舞劍有錢，做出的翅膀飛不遠(yuǎn)，飛不高，但只要能飛就都飛。有路也不走了，飛來飛去，飛膩味了才落到地上。飛起來橫沖直撞，把別的車刮了碰了，再飛。

飛就是一種感覺。在別人都不能飛時，你飛；在別人都怕警察時，你不怕；在別人都不敢撞人時，你敢。

舞劍覺得不過癮。他想自己飛，想怎么飛就怎么飛，想飛到哪兒就飛到哪兒。

飛得多了，他也長了一對翅膀——飛人。飛到天上，見到鳥兒，他興奮地打招呼：嗨，鳥兒!鳥兒啐了他一口唾沫，罵道：你長得跟熊似的，還裝鳥兒。見到老鴰，老鴰用翅膀使勁扇了他一個耳光，罵道：你個龜孫子，你算什么鳥東西。

舞劍受了辱罵，下來后組織人馬打鳥，凡是帶翅膀的部打，打得它們死無葬身之地。

鳥們才得知舞劍這只怪鳥是得罪不起的。人惹不起他，鳥也惹不起他。

飛的人多了，就容易出人禍——也可以叫空難。有一回舞劍和別人在天上結(jié)結(jié)實實地撞上了，翅膀部斷了個徹底，兩人一個掉到了湖里，淹死了。一個掉到了斑馬線上，摔死了。人們呼啦圍上來，互相打問，看呀看呀，斷了翅膀的，什么鳥人?

(贏王摘自《羊城晚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