

著名作家丁玲和陳明的愛情,在文學圈甚至圈外,都引起人們關注。近日,年過九旬的陳明,出版了《我與丁玲五十年——陳明回憶錄》,以親歷者的身份,系統地回顧兩人相伴走過的歷程。書中在陳明的簡介中說:這本書,“對于了解丁玲是難得的第一手資料,也是極其寶貴的獨家史料”,對于像我這樣關注丁玲的人來說,自然是必讀的書了。讀后有所感,為小文與讀者分享,懇請陳明及方家批評指正。
陳明對丁玲的兩個擔當
丁玲與陳明的結合在1942年的延安。那時,丁玲38歲,陳明25歲,13歲的差距,典型的老妻少夫;此前,丁玲經歷過兩次婚姻——先與胡也頻,胡被國民黨殺害后與馮達——和一次戀情——與馮雪峰相戀;陳明經歷過一次婚姻。盡管陳明比丁玲小13歲,但自兩人步入婚姻殿堂后,陳明一直扮演了丁玲守護者的角色。這角色,基本上是兩個擔當:一是在丁玲命途多舛的歲月中,不離不棄,成為其堅強的后盾;一是在政治上、歷史上維護丁玲的名譽,尤其在丁玲1986年去世后,陳明雖再婚,但一直沒有放棄丁玲名譽堅定捍衛者的責任。
在中國文學史上占一席地位的作家中,丁玲屬于命運最為坎坷的一個。這種命運,肇始于1933年她被自己第二任丈夫馮達出賣的被捕。在被國民黨軟禁3年的歲月中,丁玲與馮達育有一女,直到1936年才在黨組織的安排下奔赴陜北。在延安,丁玲又寫過使她受了“幾十年苦楚”(丁玲語)的《三八節有感》等雜文,成為延安整風中被批評的對象;而在接踵的“審干”中,丁玲被捕的歷史又似霍桑筆下無法隱滅的“紅字”,夢魘般地糾纏著她。然而,夢魘并未結束。1955年,丁玲又成為“反黨小集團”的頭目,1957年成為聞名全國的大“右派”。經歷了風霜雨雪的北大荒歲月后又進秦城監獄;出獄后又被流放山西,直到1979年才重返北京,恢復黨籍;而她被捕那段歷史的結論,幾經周折,直到1984年才塵埃落定,丁玲用“我可以死了”來告慰自己。此時,距離丁玲謝世僅有不足兩年的時間!
在丁玲所遭受的幾次大的創痛中,陳明不管從現今年輕人所不能理解的“黨性”來說,還是從自己的命運考慮,都可以選擇離開而不用背負道德的指責,但陳明堅定地和丁玲站在一起,成為丁玲棲息的港灣。這樣的婚姻,這樣的愛情,用“蕩氣回腸”的字眼來表達,都輕了。
丁玲謝世后,陳明依然沒有放棄守護者的責任。雖然這種守護,使陳明常常有“按下葫蘆起了瓢”的忙碌和尷尬,但陳明一直堅守,直到如今出版這本回憶錄,也可以看作是一種守護。
本來,丁玲一生坎坷,涉及到的歷史事件甚多,而自身的經歷又是那樣豐富,她的性格又是那樣特立。對于研究者來說,觀點各異,甚至針鋒相對,不足為怪。但在陳明看來,凡是離開了他心目中丁玲形象的觀點、言論,基本不足取,應該按照他的觀點而對丁玲保持“輿論一律”。為此,陳明首先寫下了大量文章批駁研究者,甚至采取上書的方式動用組織手段以維護丁玲的形象;其次,以對丁玲日記、講話以及作品整理的方式,修改原始記錄,以有利于己。在陳明這本回憶錄中,依然可以找到類似的守護痕跡。
“改家”陳明的“夫子自道”
丁玲稱陳明為“改家”,意即丁玲的作品都經過陳明的修改。在回憶錄中,陳明專門有“關于修改丁玲的作品及遺物的處理”一節,說明自己這樣做的理由,其中著重談到了他對丁玲四十年代日記的修改原因:
至于丁玲40年代的日記,因為要出版的時候她已經去世,沒辦法和她商量,只得我獨自替她改。我為什么要改呢?因為她的日記本來就記得很不完全。我修改過她和毛主席的談話,因為她與主席的談話,也是憑記憶記下來的要點,不可能一字不差,意思可能不是很完整。比如毛主席說,茅盾的東西不忍卒讀,看不下去。沒有講到茅盾作品的好處。我認為,如果把丁玲的日記原封不動地公開,人們會以為,丁玲是在借毛主席的話攻擊茅盾。考慮到毛主席說這番話,只是在非正式場合說的,不是太嚴謹,同時對茅盾也稍過了一點,所以我把這段話做了適當的修改,把丁玲說的茅盾的話加進去了。再比如毛主席說郭沫若,有才華,但組織能力差一些,我的修改也沒有違背主席的基本意思。丁玲接著毛主席的話說,他們的作品還是寫得好,我不如他們。丁玲當時記的時候沒有想到要去發表。丁玲去世后,我覺得這段談話有意義,可以發表,比如毛主席一再對她說,看一個人,不能只看幾年,而要看幾十年。
這可以看作陳明修改丁玲作品的“夫子自道”。陳明何以要著重談對丁玲日記的修改呢?緣于陳明與丁玲的兒子蔣祖林關于丁玲日記的“筆墨官司”。我在2001年曾經寫過一篇小文章,也談到這一“官司”,因而與我也有點關系。
丁玲1947年至1954年的日記,經過陳明整理后,以《四十年前的生活片斷》為題,首先發表在《新文學史料》1993年第2期上,注為“陳明整理稿”,陳明在注文中還說:“括弧內的字是我加的簡注。”那么,未加括弧的,讀者當然認為都是丁玲自己的親筆內容,是原始的記錄,陳明只是原稿照錄,未經絲毫的改動或刪節。
不料,丁玲和前夫胡也頻的兒子蔣祖林于1994年5月22日給《新文學史料》(見1995年第1期第53頁)編輯部寫了一封信,嚴正指出經陳明之手整理發表的丁玲日記《四十年前的生活片斷》“與原稿不符”,并以丁玲1948年6月15日的日記為例加以說明。蔣先生特意在括弧內加注說明:丁玲日記的原稿“現存我處”。
陳明“整理”稿:
毛主席評郭文有才華奔放,組織差些;茅的作品是有意義的,不過說明多些,感情較少。
蔣先生披露的日記原稿:
毛主席評郭文,有才奔放,讀茅文不能卒讀。我不愿表示我對茅文風格不喜,只說他的作品是有意義的,不過說明多些,感情較少。郭文組織較差,而感情奔放。
除了蔣祖林指出的“丁玲的話,經‘整理’,成為毛澤東主席的言論了”之外,陳明還把丁玲式有些語言上的表述作了他自己以為通順的修改。
蔣先生在信末指出:“總之,對待史料,應忠實于作者原稿。在內容上,不應隨意修改和編造。在文字上,若修改不當,也會影響史料的文字水平。原稿中明顯誤寫的地方,如修改,應注明是修改者的意見。”
當時,我為蔣先生認真求實的精神所感動,也為陳明對涉及毛澤東和丁玲談茅盾、郭沫若的日記的“整理”感到震驚!因此,2001年我在一篇文章中特意引用了這個例子(該文收在拙著《知情者眼中的周揚》一書中):
作為一個老共產黨員,陳明當然知道黨一貫倡導的“實事求是”的原則,當然也知道完整地保存史料對研究者的重要性,尤其是涉及到毛澤東這樣的歷史偉人的時候,更應慎之又慎。陳明的做法,名為整理,實則是肆意刪改。這種對歷史不負責任的態度,令我深感失望。失望之余,我還抱有希望——為保持丁玲的“完人”形象,陳明對文藝界發表的有關丁玲的文章,從“史實上”加以駁斥得很多,這回是涉及到他自己了,我真希望他也能撰文據理駁斥。
我在文末還特意說:“順帶提個懇求:陳明可否就丁玲日記的修改問題,給像我這樣的熱愛丁玲、又有點‘考據癖’的人一個明確的答復呢?”
由此說來,陳明回憶錄中的“夫子自道”,算是給蔣先生和我一個“明確的答復”了。
不過,陳明這個答復,實在難以服人。首先,陳明認為,在丁玲已經去世,“沒辦法和她商量”的情況下,“只得我獨自替她改”;還說,“丁玲當時記的時候沒有想到要去發表”。日記本來就不是為了發表才寫下的,若是為了日后發表而寫,那么這日記就失去了真實性。這是人所共知的事實。這且不說,但說陳明把修改日記看作是理所應當的事情,連蔣先生這樣不是歷史的專門研究者都知道“對待史料,應忠實于作者原稿”,專門的研究者就更不同意陳明的觀點和做法了。道理淺顯易見,不必多費筆墨。其次,陳明認為,丁玲記毛的“意思可能不完整”,等等。陳明并沒有與聞這次談話,如何知道的?再說,日記是什么?私密的個人感受的記錄,意思完整不完整,是個人的感受,旁人,哪怕是丈夫這樣的親人,怎么能越俎代庖呢。第三,陳明認為毛的話“不是太嚴謹”才做修改。且不說這是率意的斷語,即使毛的話就需要句句“嚴謹”、“句句是真理”嗎?更何況,毛是領袖,但毛也是人,他為什么就不能作為茅盾的讀者,對茅盾的作品提出自己的評價呢?第四,陳明認為自己對毛的話的修改沒有“違背主席的基本意思”。而根據蔣先生披露的日記原文,毛評郭沫若只說“有才奔放”,陳明生生地把丁玲的“郭文組織較差”的評價強加給毛,讓丁玲背上“是在借毛主席的話攻擊”郭沫若的黑鍋不說,如果這樣還不叫“違背主席的基本意思”,那倒真讓人無話可說了。
關于丁玲這一天的日記,還有一處也需要補正,這就是陳明“夫子自道”所提到的“比如毛主席一再對她說,看一個人,不能只看幾年,而要看幾十年”的那段話。現根據2001年出版的《丁玲全集》(11卷,第338頁,這一卷是蔣祖林擔任副主編的)收錄的丁玲日記引如下:
毛主席坐在空地里的躺椅上,他很鼓勵了我。他說:“歷史是幾十年的,不是幾年的,究竟是發展,是停止,是倒退,歷史會說明的。”他似乎怕我不懂這意思,又重復了一遍。他又說:“你是了解人民的,同人民有結合。”他又說:“你在農村有了十二年,再拿八年去城市,了解工業。”散步之后,他又邀我一道吃完飯。我在他院子里樹下坐談時,他又說歷史是幾十年的,看一個人要從他幾十年來看,并舉魯迅為例;……
其實,毛在說了這一番話后,還有話,只是丁玲沒有在日記中記載而已。
1978年7月24日,丁玲給中央組織部寫了一封信,簡述自己的歷史,“作為黨了解我,處理我的政治問題的參考”。信中,丁玲提到了這一天與毛談話的情況:
一九四八年夏天我出國前夕,在西北坡一天黃昏,偉大領袖毛主席見到我,肯定了我這幾年的努力的方向和工作,談到決定派我出國的理由,并懇切地說:“看一個人不是看幾年,而是要看幾十年。”又說:“黨對你希望很大,信心不足。”最后又說到:“以后可以到工廠,寫工人……。”(《丁玲全集》12卷第96頁)
把毛的“黨對你希望很大,信心不足”這句話,放在日記中的語境來理解,毛對丁玲有鼓勵,當然也繼續有批評,丁玲則只記鼓勵,不記批評。相互參證,相互補充,日記的內容才完整。“改家”陳明如果真的認為丁玲這一天日記“意思可能不是很完整”,倒應該把這句話補充進去。但陳明沒有這樣做。因為他明白,丁玲后來一系列的磨難,完全可以在這句話中找到源頭。當然,這是另一篇文章的題目了,且按下不表。
子之矛、子之盾的尷尬
上述陳明的“夫子自道”,大致可以用一句話來概括,就是凡是不利于丁玲形象的,就改,這是“明改”。而與此相對應的是,對于別人有關丁玲的人和事記載,不好也不能改的,就按“夫子自道”予以“暗改”,方法是含混事實。這樣的例子,在回憶錄中可以隨手拈來。
比如,書中關于周揚與丁玲在延安時的一段描述:
《“三八節”有感》之后,周揚編了一些馬、恩、列、斯、毛的書,地位漸漸上去了,跑在丁玲的前面。有人勸丁玲也要走上層路線。丁玲說:“首長們都很忙,我沒事找他們干什么?”1936、1937年丁玲剛到保安和延安時,與毛主席和其他中央領導人經常在一起談天,很隨便。那時中央領導都很容易接近。后來丁玲看到首長門前有了站崗的,就不進去了。毛主席后來也跟丁玲談過周揚:“周揚這個人有點邏輯。他的特點是,黨正確他正確,黨錯誤他錯誤。”(第78—79頁)
丁玲與“首長們”疏遠是否因為“首長們都很忙”,是否因為“有了站崗的”,即使一般讀者,想一想就能明白。這段話所暗藏的玄機在周揚編書上。
所謂周揚編馬恩列斯毛的書,不是一些,就是一本,即《馬克思主義與文藝》,1944年由延安“解放社”出版,1984年作家出版社再版。而“地位漸漸上去了”的潛臺詞,用通俗的話說,周揚善于拍馬屁,“走上層路線”,以后才官運亨通;而丁玲因為不“走上層路線”,后來才屢遭磨難。周揚是否是只會“走上層路線”,是另一個問題。這個暗示令人生疑:人所共知的事實是,中國共產黨是在延安發展壯大起來的,如果在延安時,這個黨的組織,這個黨組織的領袖,就只重視“走上層路線”的人,怎么能有“從勝利走向勝利”的結果?陳明說這番話的時候,大概忘了自己也是在這個組織中生活了一個甲子的老黨員吧?
另一個事實,也讓陳明這種說法陷入自相矛盾。晚年的陳明,致力于一項社會活動,就是擔任中國延安文藝學會的領導工作,從副會長到會長。他的回憶錄中,專門寫到了這個學會的目的:是“要學習、紀念和發揚延安的精神”,不但“組織出版延安文藝叢書”,而且“每到重要年份紀念文藝座談會講話的時候,我們總要搞些活動”(第296頁)。周揚這本書從延安文藝座談會講話的第二年(1943年)開始編輯,目的是什么?不就是宣傳毛澤東座談會講話的精神嗎?周揚第一次把毛澤東與馬恩列斯等關于文藝的論述并列在一起,在當年自然是“學習、紀念和發揚延安的精神”的最好的教科書,現今的“毛澤東文藝思想”這門學科的源頭,恰恰是這本書形成的概念。怎么周揚在延安為講話宣傳就成了“走上層路線”,而晚年陳明在北京主持的重要年份紀念《講話》、搞活動,就成了冠冕堂皇的“學習、紀念和發揚延安精神”了?子之矛,子之盾,我都為陳明的“夫子自道”尷尬。我相信,陳明晚年致力于對延安精神的弘揚與傳播,絕沒有什么私心,而是出于公心;我也同樣相信,當年周揚在延安編的那本書,也是出于公心。
尷尬的還有,再舉一例。
丁玲和沈從文的恩怨,一直是文壇津津樂道的話題。這本回憶錄中也有說法:
丁玲看到《記丁玲》(沈從文在丁玲30年代被捕后所寫——引者)之后,說沈從文是在寫小說,很生氣,在書上作了很多批注,但沒有寫文章反駁。后來《詩刊》要發表胡也頻的幾首未刊詩,請丁玲寫幾句話,丁玲在文章里捎帶了沈從文幾句,說他市儈,當時不聽友人勸告,一心依附胡適往上爬。……丁玲紀念胡也頻的文章,是在沈從文健在時寫的,發表的,沈對丁文有意見,是通過給徐遲等人的信來表達的,在丁玲去世之后才公開發表的。
這段話的玄機在最后一句:丁玲對沈有意見,在沈在世時就說了,沈可以反駁;沈不公開反駁,反而暗地里寫信給別人,在丁玲去世后才公開發表。潛臺詞是,丁玲光明磊落,而沈從文則躲在暗地里;丁玲去世后才由友人發表信,使丁玲失去了答辯的機會。
沈從文與丁玲的恩怨是否像陳明所言,仁者見仁,智者見智,這里不做討論。但從學術規范上來說,要對某人進行批駁,應當在某人健在時進行,給人家一個答辯的機會;否則,人已經死了,死無對證,批駁者也勝之不武。陳明所言不無道理。但且慢,陳明采取的是雙重標準:對沈從文的要求是一種學術規范標準,而對自己則是另一種標準。這,可從陳明對待周揚的態度看出。
丁玲與周揚的恩恩怨怨,更為文壇所關注。陳明晚年維護丁玲形象的重點,就是反復地說周揚與丁玲的關系,反復地批駁周揚的一些說法。不過,如果把陳明從1979年丁玲復出后一直到今天所寫的文章包括這本回憶錄,作一個排列、研究,就會發現這樣一個大致的事實:在1989年,也就是周揚去世之前,陳明的文章中,即使談到丁玲所遭受的磨難,也沒有點到周揚的名字:丁玲在延安審干中的磨難,那賬是算在“康生”頭上的;丁玲在1955年成為“反黨小集團”的頭目,那賬是算在“作協黨組”頭上的;丁玲一直得不到自己滿意歷史問題結論,那賬是算在中國作家協會“領導人”頭上的。但1989年之后,陳明在文章中開始直呼周揚的名字,開始對周揚此前的做法、說法予以批駁。這只要翻翻匯集陳明1979年以后所寫的文章的《我說丁玲》一書(湖南文藝出版社2004年版),就不難看出來。最典型的事例是,周揚在1978年答趙浩生的訪問,提到丁玲,并有一個在延安就分兩派——以丁玲為首的“暴露黑暗”和以他為首的“歌頌光明”——的說法。該文1979年就發表在《新文學史料》上,但在事隔十多年后,陳明才在1992年專門寫文章進行批駁。在這本回憶錄中,凡涉及到周揚的地方,更是不放過。
用陳明對沈從文的要求反觀他對周揚的做法,如果說陳明等的就是這種“死無對證”的時機,雖合乎邏輯但畢竟是我的揣測;如果不是,那又是什么?這里,又有必要把我在2001年對陳明的“懇求”重復一遍,希望陳明點撥迷津。
順帶補充一則史料。
陳明在書中提到,1978年他在北京為丁玲和自己的平反奔波的時候,看到過鄧小平和當時文化部兩位領導人的一個談話,內中提到了丁玲。當時他沒有抄下來,現在書中憑記憶寫道:“鄧小平說,丁玲和我同年,聽說她現在還在寫文章,寫東西,對她應該有個比較寬的結論,這樣比較好。可以不參加外事工作、外事活動。”(第259頁)
我在搜集有關丁玲的資料時,在當年作協一位老人家里看到過鄧小平談話的記錄稿,并特意把這段話抄錄下來。談話時間是1979年8月19日。鄧小平說:
丁玲在長治,現在結論做得松了些,她表示感激。丁玲和我同庚,七十四了,現在還準備寫長篇呢!
鄧小平所言對丁玲的“結論做得松了些”,是指1978年7月6日,長治老頂山公社黨委根據中央11號文件和山西省委的指示,為她摘掉右派帽子(第255頁)。鄧小平的話,與陳明記憶中的“對她應該有個比較寬的結論”語意顯然不同;況且,鄧小平也沒有說過丁玲不能參加外事工作及活動的話。如同對待毛澤東一樣,對待鄧小平這樣的歷史偉人的話,也應慎之又慎,力求準確。
(責任編輯吳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