星辰是你明媚的眼

[1]

許星辰一遍又一遍地聽著CD里的音樂，有些雜音了。許是聽久了，放得次數多，難免有劃痕，磨損了。

她只聽見他唱，我愿為你描畫笑顏，星辰是你明媚的眼。

她或想是他明媚的眼，或想跟著他，哼哼唱唱，走過大街小巷。

[2]

許星辰認識江衡，是在高二的時候。

她是高二時候那屆校園十佳歌手大賽的音控。她記得他麥克風里的聲音，那獨一無二的音色和別致的旋律，讓許星辰從瞌睡中瞬間清醒。只是她在清醒之前不小心觸動了開關，讓音量瞬間爆炸。而很不巧的，在那一刻，江衡跑調了。

星辰聽出了他聲音里的抖動，他好像是有些怯場，音調一下子高了，弄得全場哄堂大笑。三個評委舉了兩個紅牌，好心的第三個舉了一個居中的黃牌。無疑，江衡被淘汰了。還只是海選的階段，星辰覺得很對不起他。她差點兒就要沖出音控室去跟他說對不起了，卻看他落寞地離場，而那個舉黃牌的評委追了出去。

星辰旁邊的洛可可湊過星辰的耳邊：“原來他就是江衡啊，我之前都沒注意，就是他跟學生會文藝部部長傳緋聞啊，嘖嘖嘖，果然是……”

“啊？”星辰詫異了一秒，隨即又“哦”了一聲。

原來他就是江衡，學生會文藝部部長的神秘緋聞對象。一開始大家都以為江衡會是個什么驚天動地的人物，能引起全校有名的冷美人尹薇安的青睞。

可是，他那么靜默，又怎么像如此風云的人物？星辰這么想，想得又誤觸了開關，弄得音量突然降下來，又是兩紅一黃。許星辰尷尬地吐了吐舌頭。是怎么了呢？突然心情復雜了，失落了。

她記得他唱了那么一句，我愿為你描畫笑顏，星辰是你明媚的眼。

完整的、完美的、令人心動的聲線。

下一句，就跑了調。

[3]

跑調事件之后，許星辰的世界開始出現了江衡其人。不是因為他在尹薇安追出去的那個事件之后的被關注，也不是因為耳邊圍繞的江衡和尹薇安怎樣怎樣。而是，她喜歡他的聲音，喜歡他的旋律，純粹地，喜歡他的音樂。

她無意中在網上搜到他有一個個人音樂主頁，去的人寥寥無幾。那無幾的幾個人中，就有她。她叫Failing，而他叫仰望星辰。似是突然與他有了聯系，雖然這聯系，或只是巧合。當然，也有一個Vivian經常出現在他的音樂首頁。只是Vivian不說話，一如不說話的Failing。

他把他寫的歌錄下來上傳到自己的音樂空間里，還有他的音樂文字。星辰喜歡那樣的歌和那樣的文字，在周末可以忙里偷閑一小會兒，感受一下這不一樣的世界。她還把他的歌下載下來，刻錄在一張空白CD里，細心地貼上桃心形的標簽紙，寫上每一段旋律，每一段心情。再小心地藏好，在書柜最左邊的那個上著密碼鎖的抽屜里。

睡覺之前，耳機里放著他的歌，就仿佛漆黑的夜里都是滿天的星辰。只是，她從不把那些歌帶去學校，這是她害怕被觸碰的秘密。

有些秘密不能說，說了它就不是秘密了。于是這些故事只有許星辰一個人知道。她想，或許她能將它們保留到她老去的時光。

[4]

隨著高三學習的逐漸忙碌，江衡在星辰的世界里有些淡出了。她不能在家肆無忌憚地聽他的歌了，也不能總想著到他的音樂主頁上關注他的最新動態。她只能退到一個更默默無聞的位置，看江衡的故事，看他旋律的高低起伏。

聽說他和尹薇安有了更近一步的發展，聽說他們約定要一起考去星海音樂學院，聽說江衡牽了尹薇安的手……又聽說，他們分手了。

最后這個聽說是在高三二模考完出成績的那個星期。星辰聽人說，江衡二模考砸了，考得比一模還退了個一百名，怕是考不上星海了。于是，他們就分手了。有些直接，有些不可理喻，卻又那么真實。

現實本就是殘酷而冷漠的，不是嗎？只是星辰，心疼他的難過。

她終于鼓起勇氣去他的音樂空間上留言。

她留了一句自己怎么看都覺得很土的話，我們一直在你身邊。

可是，他沒有回她。

他也再沒更新。

怕是真的，被傷得那么深。

[5]

高考如同一場夢，一晃就走過了許星辰的時間。

考完的那天晚上，星辰躺在床上看天花板上用熒光棒里的熒光液畫出來的星空，默默地想那個安靜唱歌的少年。

他唱道，我愿為你描畫笑顏，星辰是你明媚的眼。

她想，或許，至此一別，他們就沒有什么交集了。

或許，從一開始，就不存在什么交集。

[6]

高中畢業禮，忙碌地畢業留影，匆忙地道別。擁擠的人潮中，他走向了她。

江衡走向了許星辰。

那么出乎意料地，他問她說：“你下午有時間嗎？”

當然在這之前有一大堆的鋪墊，思緒有點兒亂，靦腆少年的話顯得有些缺乏邏輯。緊張的星辰只聽出了這樣的意思，他征求她的意見，他或許是想和她開始什么。

那時候的星辰完全拿不定主意，她感覺手心里的汗冒得厲害，夏日炎炎，額頭上滲出的小汗珠濕了她的劉海，她一次又一次地撥弄自己的劉海以緩解緊張的氣氛。

可是，終于，終于的終于，到了那個故事的最后。

星辰鎮定下來，她沖他搖搖頭，她說：“對不起，我今天下午和同學有約了。”

旁邊的洛可可擰擰她的胳膊，星辰很痛，卻也拼命忍著。

待江衡走遠，洛可可問星辰為什么不答應他。

許星辰故作淡然地望著遠方：“我都還不認識他 ，都不了解他，要怎么開始。”

是呵，她好像真的不了解他。她不知道他當初與尹薇安在一起是如何的幸福，他寫的那些歌，那些旋律，那些文字，曾經那么讓她向往。她又怎么能讓她的夢想消失在倉促的決定里。

所以，她選擇放棄他們之間的交集。

從此，她不知道他是誰，他也不會了解她的情況。他們彼此，是平行的雙向道。他只是她心里不能說的秘密。

[7]

那個夏天走得有些快，星辰忘了有怎樣的經過，怎樣的高潮，怎樣的最后，她和江衡不再有聯系。

開往北方城市的火車上，星辰收到洛可可的短信。

她說：“你知道嗎？當初追你的那個男生與尹薇安分手不是因為成績呢。他們成績都很好，最后都考上了星海。可是他心里早已住進了另一個女生。他跟尹薇安說，對不起，他們不能在一起。星辰，你說，那個女生會不會是你呢？”

星辰閉上眼，窗外的天空是無盡的藍，卻是怎么望也望不到盡頭。

或許，他也以為他只是她生命中的陌生人吧。他以為他們之前沒有交集，她不知道他的存在。于是他默默地關注她，把她放在心里，讓她成為他不能說的秘密。這是一場青澀的暗戀故事，安靜的愛戀者總是讓故事在靜謐的氛圍中逐起逐落，卻也讓故事，在靜默的空間里，像夜一般沉睡。于是，她在故事的最后向他搖搖頭。

那就這樣吧。逝去了的不會再回來，那就放手讓它走吧。蒲公英注定要飛走的，像一些人，注定要遠離自己的視線，注定要在生命中，漸行漸遠。

她聽見他唱，我愿為你描畫笑顏，星辰是你明媚的眼；那年夏天彩虹色的愛戀，是我青春旋律的留念。

#1050833;編輯：付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