生死約定

“媽媽，我要等到十年后再死!”躺在媽媽懷里的石倩顯得很認真地說。

“閨女啊，這，這——”已經哭干了眼淚的媽媽聽著女兒的話，心如刀絞一般地哽咽著。

“你放心，媽媽，我一定會等到十年后再死的!”

“我，我但愿女兒你，你——”

自小就聰明伶俐的石倩，很得村上人的喜愛。從小學一年級算起，她的成績在班里就占居頭牌。同學羨慕她，老師喜愛她，爸爸媽媽更視她為驕傲。

石倩的脾氣自小就有點怪，凡是自己認定的事就一定要干成。第一年高考，成績只夠二類本科的，她堅決不上。爸爸媽媽勸她，能考出這樣的成績已經不錯了，還是選個學校上吧。可石倩怎么也不肯，決定復讀，定要考上個理想的一類本科。爸爸媽媽拗不過她，只好讓她去復讀。第二年高考，石倩經過一番努力，終究如愿以償，考上了一所名牌大學，這讓村里人都為她高興。大學畢業(yè)后，她被一家外資企業(yè)聘用，上班還不到半年，石倩被查出得了鼻咽癌。晴天霹靂，讓家人一下子如墜深淵之中。石倩剛查出這個病時本不想把自己的病情告訴爸爸媽媽的，經過多次的思想斗爭，還是決定告訴他們，何必遮遮掩掩呢?得知女兒患了癌癥，石倩的爸爸媽媽急得不知所措。他們?yōu)榱税参颗畠?，強忍著內心的悲痛?？扇f萬沒想到，女兒倒是安慰起自己來了。

“媽媽，女兒和你來個生死約定!”石倩忽然從媽媽的懷中站起來說。

媽媽抬起頭來看了看女兒，以為女兒在說夢話，口中嘟噥道:“生死約定?”

“好，我們就來個生死約定!”站在一旁的爸爸好長時間沒說一句話，他聽女兒再一次說“生死約定”的話，立即支持道。

“十年后再死!”女兒對著爸爸媽媽說。

“十年后也不死!”爸爸說。

“十年后也不死!”媽媽似乎聽出什么味道，毫不猶豫地說。

生死約定，就是這樣定下來的。

十年的路是短是長，對于一個身患癌癥的人來說自在心里。最讓石倩感到難以承受的是每天的化療，一個療程又一個療程。剛開始，還能承受，到了后來不是嘔吐就是頭昏，有時氣起來還拒絕化療。媽媽安慰她，你是跟我和你爸爸有過生死約定的，要堅持治病，不然怎么能好起來呢?你看，公司的老總來看你，那么多的同學來看你，連醫(yī)院的院長聽說你定下了生死約定也來看你，假如你不好好治病，好好地活著，不就失信于人了嗎?石倩哭了，哭得再一次躺到媽媽的懷里。

“幾度風雨幾度春秋，風霜雪雨搏激流#8943;#8943;”歌聲在醫(yī)院的上空回蕩著，病友們把鼓勵的目光都投向了石倩。病友們都知道，每次化療前，石倩就會走在醫(yī)院的鵝卵石小道上，唱起這首《少年壯志不言愁》。唱完歌，她就一步步走向病房繼續(xù)化療。到了后來，石倩在化療前還跑到醫(yī)院的涼亭下跳起了舞。有人說，石倩的頭腦是不是出了毛病?可更讓人不解的是，石倩除了自己唱，自己跳外，還召來一些病友和她一起唱，一起跳呢。漸漸地，醫(yī)院的住院部病區(qū)里快成了一個大型歌舞廳了。過了些日子，石倩自感病情好多了。石倩在想，能為其他病友做點什么呢?她隨著護士走進了其他病房，搞起了護理，這讓好多人很驚訝。一個癌癥病人，自己還能活多久，卻幫別人干這個?看著病友們不解的目光，石倩總以笑臉作答。

“閨女啊，你在醫(yī)院里，又是唱，又是跳，現(xiàn)在又去幫護士搞護理，真是瘋瘋傻傻的，你就不怕人笑話嗎?”媽媽責怪女兒道。

“媽媽，我不是在踐行自己的生死約定嗎?一天不死，就得快樂地活著呀!”石倩邊說邊“哈哈”笑了起來。

“真是傻乎乎的!”

“我就是要這樣傻下去!”

商場里，公園中，小河旁，人們隨處都可看到石倩的身影。對于這樣一個有過生死約定的女孩，都表示深深的敬意。十年已經過去了，她仍然那么精神，那么漂亮，那么迷人。一個緊追她十年的男孩，每年的情人節(jié)都為她送來一支玫瑰花，她全都欣然接受了。石倩打聽到，那個男孩和自己的父母也有過十年生死約定。

(編輯 王麗)

作者簡介

朱士元，江蘇淮陰人。出版有短篇小說集《美食王》《走向河流》《背影深處》，散文集《桃園春情》，中篇小說集《天輪三部曲》，長篇小說《血濺雙竹圖》等，長篇小說《血濺雙竹圖》獲首屆吳承恩文學獎?，F(xiàn)任《散文家》副主編、《淮陰報》副刊部主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