鄭文科,商洪才
現代醫學對腫瘤的治療手段主要包括手術治療、放射治療、化學藥物治療3大類。但是上述療法在治療腫瘤時不可避免地會給患者帶來不良反應,影響患者的生存質量,并且不能確保控制惡性腫瘤的復發和轉移。當今,臨床療效評價的理念發生了根本性變化,以“疾病為核心”,最大限度的殺傷腫瘤的治療模式正向以“患者為核心”,謀求最好生活質量的人性化治療模式轉變,突出“以人為本,帶瘤生存”的觀念。這種理念恰恰符合中醫治病的思想,即整體觀念,辨證論治,調和陰陽,充分調動患者機體自身的調節機制,以達到最終治愈疾病的目的。
中醫“治未病”的思想早在《內經》時代就已提出,并且一直在中醫的臨床實踐中占有重要地位。現代臨床也十分重視對腫瘤的預防。在腫瘤的早期或亞臨床期加以中醫藥干預,可以提高治愈率。
林洪生[1]認為人到中老年以后,“虛弱風燭,百病易攻”,應當“法于陰陽,合于術數”,避免可能發生腫瘤的各種致病因素,同時合理使用健脾益腎藥物,固護正氣,使“正氣存內,邪不可干”,從而防止腫瘤的發生。此外,對于某些致癌因素引起的癌前病變,要及時進行干預,防止疾病發展。張建軍等[2]應用自擬方益胃湯治療胃癌癌前病變,結果顯示,加服中藥治療組療效顯著優于常規西藥組。
惡性腫瘤放射治療,是一種放射線作用于腫瘤細胞核內染色體DNA,直接、間接殺傷或誘發細胞凋亡致細胞死亡的方法。放療過程中,由于不同腫瘤組織對放射敏感性的差異,正常組織也會受到不同程度的損傷,倘若損傷維持生命活動的重要器官,則可危及患者生命或嚴重致殘。另外,長期放療,還會導致免疫功能抑制、致畸、致癌等危險。
中醫認為,放療在有效殺傷癌細胞的同時,也會傷及人體正氣,出現一系列癥狀,中醫辨證屬陰虛內熱,治宜滋陰清熱;濕熱內阻,治宜清熱利濕;脾胃不和,治當健脾和胃。臨床還可根據具體情況辨證用藥,采用滋肝補腎、清熱解毒、活血化瘀等治法。
袁昌勁等[3]通過個體性的辨證論治,對放療引起的放射性口腔炎、咽喉炎,放射性肺炎,放射性食管炎,放射性胃腸炎,放射性膀胱炎,放射性腦脊髓炎,放射性皮炎等提出了不同治法。常忠蓮[4]在臨床實踐中應用經方黃土湯及白頭翁加甘草阿膠湯加減治療放射性直腸炎,應用當歸貝母苦參丸合芍藥甘草湯治療放射性膀胱炎,均取得了滿意療效。此外,還有大量關于中醫藥治療放療后并發癥的報道。張代釗等[5]采用扶正解毒沖劑防治放療不良反應,收到了明顯效果。宋培榮[6]觀察中醫藥辨證治療對鼻咽癌急性放射反應的影響時發現,在不影響放射治療效果的前提下,通過中醫藥辨證治療可以減輕鼻咽癌患者急性放療反應,增加放療敏感性,提高患者生存質量。
化學藥物治療惡性腫瘤是行之有效的抗腫瘤方法之一,尤其適于中晚期腫瘤患者。但是,由于大多數化學藥物選擇性差,在治療過程中,往往在殺傷癌細胞的同時對正常組織細胞和臟腑的生理功能產生一定的破壞作用,對各系統產生的嚴重副反應給患者帶來很大痛苦。這些副反應主要包括消化道反應,免疫功能低下,肝腎功能損害,骨髓造血細胞抑制以及靜脈炎等。
中醫藥治療化療后并發癥有很大優勢。劉寶琴[7]應用益氣健脾和胃法治療化療引起的脾胃功能受損,療效突出,并認為健脾藥物人參、白術、茯苓、薏米對癌細胞有直接抑制作用。
臨床醫生十分重視腫瘤患者的免疫功能。中醫藥在提高機體免疫力方面有優勢,扶正中藥,尤其是補氣助陽藥,可激活機體免疫細胞活性,使之吞噬功能增強,同時提高機體免疫功能,加強化療效果。劉寶琴[7]應用滋補肝腎法也收到良好療效。
針對化療引起的骨髓造血細胞抑制,中醫藥除增加紅細胞數量外,對血小板也有一定提升作用,如應用中藥羊蹄根、茜草、升麻、鹿角膠等常可見效,而目前西醫尚缺乏特效手段。郁仁存教授認為,對紅細胞下降的患者,宜選用黨參、黃芪、當歸、鹿角膠、龍眼肉、生地、熟地黃、紫河車、人參、枸杞子等;對白細胞減少者,以補氣為主;針對血小板減少者,治宜益氣養陰補血[8]。
手術是治療腫瘤的重要方案,然而,手術治療腫瘤存在著諸多問題,如圍手術期的機體護理,手術后并發癥等。
手術前后以中藥扶正培本方藥進行治療,能夠為手術創造有利條件,促進術后恢復,預防和減少術后的復發和轉移,延長生存期[9]。胡冬菊等[10]研究發現益氣養精中藥有助于乳腺癌患者術后體液免疫功能和細胞免疫功能的恢復。Tan KY等[11]認為中醫藥配合手術治療直腸結腸癌,能夠減少術前和術后腸梗阻的發生,并減少直腸術后尿潴留的發生。陳立武等[12]通過臨床觀察發現復方中藥在肝癌Ⅲ期圍手術期中應用能明顯改善免疫功能、降低復發率及提高累計生存率。
轉移是惡性腫瘤的基本特征之一,遠處轉移是導致腫瘤患者治療失敗和死亡的主要原因之一,控制轉移是決定癌癥患者預后的關鍵因素。在鞏固期與康復期,病人經過臨床治療期,西醫的手術、放療、化療等治療手段已經不再適用,而中醫藥可以通過進一步提高機體免疫功能,消除體內致癌的內環境異常,誘導殘存癌瘤細胞的分化與凋亡,全面改善機體各器官功能,有效防止復發與轉移,鞏固治療期療效,達到完全康復[13]。同時抓住腫瘤間歇期和緩解期的有利時機進行藥物治療或調整,扶正祛邪,防止再度發作。病后康復期通過綜合手段,包括飲食,運動,心理,藥物等,慎防勞復。
《內經》將轉移稱為“傳舍”,并認為“虛邪中人”,“稽留而不去,息而成積”,“積”形成后,可以不斷地發生傳舍。中醫防治腫瘤轉移遵循《內經·至真要大論篇》中提出的“寒者熱之,熱者寒之”,“堅者削之,客者除之,勞者溫之,結者散之,留者攻之”,“損者益之”,“散者收之”。確立扶正培本,祛邪抗癌為治療總則。陳軍平[14]根據具體情況,細化成多種治法:屬扶正培本的有益氣養陰法,補氣生血法,健脾和胃法,滋腎養肝法,溫腎健脾法;屬祛邪抗癌的為:清熱解毒法,活血化瘀法,軟堅散結法,化痰祛濕法,理氣解郁法,溫通散寒法,并提出各種治法應互相滲透,靈活應用,才能做到“祛邪不傷正”,“扶正以達邪”,發揮全面抗腫瘤轉移的作用。凌昌全[15]提出在防治腫瘤過程中,中醫藥可以全程介入,在腫瘤的不同時期起到不同的作用。
在中醫藥應用于大腸癌根治術后的鞏固治療研究中,梁碧顏[16]發現,治療組(中醫藥聯合放化療)1、2、3年復發轉移率分別為0、4.08%、20%,對照組(單純放化療)分別為5.13%、22.9%、36.1%,即治療組1、2、3年無病生存率分別是100%、95.92%、80%,對照組為94.87%、77.1%、65.9%,認為中醫藥聯合放化療對于預防大腸癌的復發轉移具有積極和重要的意義。Hsu YL等[17]研究發現,黃連解毒湯能明顯增強滅活磷酸細胞周期蛋白依賴性激酶(cdc2和cdc25c)的表達,并降低細胞周期A,細胞周期B1中cdc2和cdc25c的水平,從而阻滯細胞分化周期。增加B細胞淋巴瘤-2相關蛋白(Bax和Bak)的表達,同時降低B細胞淋巴瘤-2(Bcl-2)蛋白和B細胞淋巴瘤-xl(bcl-xl)蛋白的水平,從而導致線粒體凋亡。此外,通過增強胞漿中重組人核轉錄因子(NF)-kB抑制物的數額,抑制細胞生存信號,并減少細胞核中NF-kB的數量和活性,同時減弱在人肝癌細胞(Hep G2和PLC/PRF/5)中Bcl-xl的表達。在裸鼠模型上,黃連解毒湯對肝癌細胞的生長有抑制作用。根據實驗結果,認為黃連解毒湯對人體肝癌細胞有潛在的抑制作用。
隨著醫學模式的轉變,生活質量成為評價腫瘤療效的重要內容。腫瘤患者在接受手術、放化療后,均有不同程度的食欲,疼痛,疲乏,睡眠,精神等多方面障礙,影響患者的生活質量,而提高生活質量是中醫藥的一大特色。
賈英杰等[18]通過臨床觀察中藥對中晚期惡性腫瘤患者生活質量的影響發現,中藥組在改善患者生活質量總分等方面優于中藥加化療組,在抑制腫瘤病灶方面無統計學差異,并認為中藥可以作為獨立治療方式應用于中晚期惡性腫瘤的治療。許樹才[19]報道應用枳實消痞丸可以有效改善晚期腫瘤患者臨床癥狀,提高生存質量。付文勝[20]亦報道,四君子湯能提高晚期惡性腫瘤患者生活質量,有良好的臨床應用價值。
惡病質是嚴重影響患者生活質量及縮短生存期的主要因素,可發生于任何腫瘤及腫瘤的任何時期,并且越到晚期惡病質的發生率越高。近年來,中醫工作者從不同的角度入手,對惡病質采用中醫藥防治,并取得了滿意療效。其治療疾病重點在于發揚機體的抗病能力,調整機體的功能狀態,通過“扶正”達到“祛邪”的目的[21]。崔慧娟[22]等研究發現,參附注射液具有改善癌癥惡病質的作用,韓國棟[23]等臨床應用中藥薏苡仁提取物-康萊特治療癌癥時,發現其同時具有很好的治療惡病質的作用。同時中藥抑制腫瘤也具有多部位、多靶點的特點。還有人認為中草藥類的天然生物細胞分化誘導劑與人體細胞的基因有親和力,對人體各組織器官功能有全面提升效果,能為失序的生理機能找回新的平衡[24]。
現代研究表明,中醫藥在防治腫瘤過程中扮演著不可替代的角色,尤其是在西醫防治腫瘤感到棘手的領域,比如在防治和減輕患者放化療后出現的嚴重不良反應,免疫力低下,腫瘤轉移和復發以及多藥耐藥等方面,中醫藥顯示出了明顯的優勢;在配合手術治療腫瘤方面,療效突出。中醫藥在防治腫瘤過程中的特色與優勢,就是針對腫瘤的特點,辨證論治,綜合治療,以扶正培元為主,輔以祛邪抗癌,把重點放在提高患者生存質量,延長生存期上。
同時,應正視中醫藥在防治腫瘤中的地位與作用,單純的中醫或西醫都無法有效的防治腫瘤,中西醫應相互配合,取長補短,發揮各自的優勢,才能更加有效地防治腫瘤,解除腫瘤患者的疾苦。
[1]張英,林洪生.“治未病”應貫穿于中醫藥防治腫瘤的始終——林洪生學術經驗系列[J].中華中醫藥學刊,2008,26(12):728-729.
[2]張建軍,張權.中醫治療胃癌癌前病變的臨床觀察[J].當代中醫,2010,27(10):55-55.
[3]袁昌勁,唐 求.中醫藥防治腫瘤放療并發癥[J].湖北中醫雜志,2008,31(4):22-23.
[4]常忠蓮.經方防治腫瘤放化療副反應及術后并發癥用藥探析[J].中國中藥雜志,2005,23(17):1366-1367.
[5]張代釗.中醫藥防治腫瘤化療致骨髓抑制的研究[J].東方藥膳,2009,17(1):34-35.
[6]宋培榮.中醫藥防治鼻咽癌急性放射反應的臨床研究[J].中國中西醫結合雜志,2007,27(5):452-455.
[7]劉寶琴.淺談扶正祛邪防治腫瘤化、放療副反應的體會[J].中國自然醫學雜志,2006,24(1):64-65.
[8]郁仁存.中醫藥防治腫瘤的作用和展望[J].中國中西醫結合雜志,2007,21(5):389-390.
[9]周宜強,王黎軍.中醫防治腫瘤的現狀及腫瘤學科的發展思路[J].世界中醫藥,2007,12(5):259-263.
[10]胡冬菊,李媛媛,劉經選.益氣養精中藥對乳腺癌術后患者免疫功能的影響[J].中醫雜志,2008,26(1):35-37.
[11]Tan KY,Liu CB,Chen AH,et al.Seow-Choen FThe role of traditional Chinese medicine in colorectal cancer treatment[J].Techniques In Coloproctology,2008,12(1):1-6.
[12]陳立武,林 晶,陳 文,等.中藥治療原發性肝癌Ⅲ期圍手術期患者42例[J].中國中西醫結合雜志,2005,24(9):832-834.
[13]中華中醫藥學會.中醫藥防治腫瘤四大優勢[N].中國中醫藥報,2006-11-06(006).
[14]陳軍平.中醫藥防治腫瘤轉移的思路與方法[J].陜西中醫,2005,14(12):341-343.
[15]凌昌全.中醫藥在防治腫瘤中的作用和地位[J].中國中西醫結合雜,2007,26(5):390-391.
[16]梁碧顏.中醫藥防治大腸癌術后復發轉移的前瞻性隊列研究及大腸癌舌象研究[M].北京:中國中醫科學院,2007:3-6.
[17]Hsu YL,Kuo PL,Tzeng TF,et al.Huang-lian-jie-du-tang,a traditional Chinese medicine prescription,induces cell-cycle arrest and apoptosis in human liver cancer cells in vitro and in vivo[J].Journal Of Gastroenterology And Hepatology,2008,23(7):290-299.
[18]賈英杰,王 晶,張 瑩.中藥對中晚期惡性腫瘤患者生活質量影響[J].天津中醫藥,2006,23(4):279-281.
[19]許樹才.枳實消痞丸改善晚期腫瘤患者生活質量的療效觀察[J].湖北中醫雜志,2009,25(4):22-23.
[20]付文勝.四君子湯提高晚期惡性腫瘤病人生活質量療效觀察[J].中醫藥臨床雜志,2005,(1):14-15.
[21]張永軍,馬勝林,張愛琴.中醫藥防治腫瘤惡病質的作用[J].實用腫瘤學雜志,2008,28(4):373-375.
[22]崔慧娟,李 園,萬冬桂,等.參附注射液抗癌癥惡病質的臨床研究[J].中國腫瘤臨床與康復,2005,12(5):478-480.
[23]韓國棟,李洪勝,王 建.康萊特對晚期惡性腫瘤患者惡病質和免疫功能的影響[J].江西中醫藥,2006,18(3):20-21.
[24]錢伯文.中醫藥防治腫瘤從基因層面探討[J].上海中醫藥雜志,2005,24(6):3-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