戀愛季的情書

□路金波

戀愛季的情書

□路金波

如果上帝慷慨，許人兩樣東西可終生追逐。你選升官和財富？去死吧俗人，正確答案是戀愛與閱讀。

據說新新人類很早就開始戀愛了，只在失戀時抽空瀏覽電子書。我們“老年人”不同，最早的戀愛來自閱讀。

70后們先讀《鋼鐵是怎樣煉成的》、《紅巖》、《西游記》、《隋唐演義》，可惜革命者和古人都不談戀愛，女人們都被英雄（宋江武松孫悟空）殺了，或者投胎成穆桂英、孫二娘去殺人。

大部分人的戀愛書，是瓊瑤和金庸。

我13歲的時候，住在古城漢中的安靜小鎮。假期里每天一早到郵電局隔壁的小店租書。在漢江邊油菜花田找最舒適的草地，坐或躺著看《射雕英雄傳》。

大概每個少年最初都夢古怪精靈的女生吧。翁美玲似乎只為“黃蓉”降生。她憑借這角色成為一代人心中不可超越的巨星。只是后來再讀金庸，知道他原本并非戀愛圣手，感情線或多或假，韋小寶7個老婆，楊過則苦等16年。若是今天再讀，我最愛的女子，該是趙敏。愛是游戲或戰爭，你需要力量相當的對手。

我23歲的時候，在西安一家網絡公司工作。1998年的中文互聯網，只有兩本愛情小說——《東京愛情故事》、《第一次的親密接觸》。痞子蔡無意間開創了偉大的歷史，愛情和寫作原來都這么簡單。這鼓勵我一度變成“李尋歡”，改變了自己的生活軌跡。而12年后的今天，他改回原名蔡智恒，出版了第十本愛情小說《鯨魚女孩，池塘男孩》——故事純得一如當年。而我亦改回原名，是這本書的出版商。這位已41歲的臺灣老兄，大概會一直寫這樣的男孩女孩故事吧。好羨慕他，愛與小說，讓他成為永遠的大男孩。

我33歲的時候，已在上海生活了8年。是一個兩歲女孩的父親。我在這年紀有了大房子。布置了簡單安靜的書房，真正開始愛上閱讀。讀科學史、哲學、歷史，當然，還有愛情小說。

西格爾的《愛情故事》使我沉思。他寫男主人公在紐約中央公園逆著人流跑步，希望重見她的面容。這細節只有最浪漫的人寫得出。結尾，當“她”整理衣物去醫院將永不再回來的時候，我甚至懷疑作者寫得不夠好。沒有煽情，“她”怎么還開著玩笑？一直到全書最后一句，作者平淡地寫道“我哭了”。這小說教我如何在愛中保持樂觀，如何在小說中保持克制。

另一部震撼我的小說是《白夜行》。日本作家東野圭吾代表作。我一直當推理小說看這500頁的大厚書，但是直到第490頁，我才忽然醒悟，這書真正寫的是愛情！19年的愛與犧牲。為她做所有的事情，包括殺死自己的父親。這使人絕望的宗教般的愛！

現在，35歲的某一個春天的雨夜，我坐在這里寫這篇文章，回憶、閱讀與成長。愛是十幾歲少年的幻想？是二十幾歲晃動的生活？還是三十多歲深沉的克制、宿命與犧牲？

我不知道。

我將永不知何為愛情。

為了這無知的困惑，我要閱讀與前行。

這真是太好了。

（摘自著名出版人路金波的博客http://blog.sina.com.cn/lujinbo）

責編/雪 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