給我最堅定的等待

□津三月

給我最堅定的等待

□津三月

命運多舛，其間歷經苦難、相互守候的兄弟情誼，彌顯珍貴。

（一）

清晨的空氣中彌漫著一層薄霧，為這個早來的秋天平添了一絲涼意。我從二雷手中接過鼓鼓的背包，用力拍了一下他的肩膀，說：“二雷，一定要好好學習，明年考個好大學，給哥掙臉。錢的事你不用擔心，我會每月給你寄來的。”

二雷眼圈有些發紅，他哽咽著說：“哥，放心吧，我沒事……你在外面要保重身體。”

我“嗯”了一聲，鼻子也有些發酸，便趕緊回過頭去。

車剛好來了，我揮了揮手，站上去。

車子緩緩啟動，我扭回身去，透過模糊的車窗，看見二雷還呆呆地站在村口，單薄的身體在秋風中瑟瑟發抖，我的眼淚頓時奪眶而出。

（二）

回想起剛才對二雷說話的口氣，我不禁覺得好笑，多像一個大人對一個孩子的囑托啊。其實，我比二雷只大一歲。我倆在一個學校讀高三，成績都很好，都有希望在明年考上一個很好的大學。

然而，不幸卻接二連三襲擊了我們這個本來幸福的家庭。五年前，本來健壯的父親突然病倒，在床上躺了兩個月后撒手人寰。而母親在父親離去五年后的這個暑假，由于積勞成疾也倒下了，之后再也沒有起來。

父母的接踵離去對于我們而言，如同天塌下來一般，意味著我們兄弟兩個已經變成了孤兒，從此失去了經濟來源，不要說上學，恐怕連吃飯都成了問題。

和弟弟相對而泣時，我打定了一個主意：退學！出去打工供二雷上學。

一開始，二雷死活不干。我們爭執了整整一個星期，二雷終于沒有拗過我，答應了我的要求。

做出這個決定后，我半夜跑出去，跪在母親墳前，一直哭到天亮。

我舍不得放棄學習，我舍不得美好的校園生活。然而，我并不后悔做出這個決定。我是哥哥，不能眼睜睜看著二雷退學。

人生的命運本來多變，這又算得了什么呢？

（三）

在省城轉乘火車后，第二天的中午，我到達了那個繁華的南方城市，投靠了一個早就在此打工的遠房表舅。表舅領著幾個人，在這里干一些裝修搬家之類的雜活。

從此后，我就跟著表舅每天轉戰于這個城市的角角落落，只要能掙錢，再苦再累的活都做。

我是個生手，一直也沒干過重活，每天晚上回到租住的小屋，渾身就像散了架一樣，但我依然咬牙堅持。表舅很照顧我，每次都挑最輕的活給我，而分錢的時候卻和別人一樣。大家都知道我的情況，也沒人和我計較。

日子在單調乏味中一天天過去。

我每月按時給二雷寄去二百塊錢，把剩下的都存了起來。匯款的時候，我只在匯款單留言上簡單寫一句“我很好，你要好好學習”之類的話，從沒有寫過信。我也沒讓二雷回信，我怕他因此浪費寶貴的學習時間。

自己可能今生就與大學無緣了，我把所有的希望都寄托在二雷的身上。只要二雷能考上大學，就算付出再多，我也心甘情愿！

春節到了，我沒有回家，直到高考的前十天，我才向表舅請假。表舅很痛快地答應了，我心里那個急啊，恨不能插上翅膀飛到家里。

（四）

從車站下車后，我直接去了學校，想要給二雷一個驚喜。

可是，當我來到二雷教室的時候，卻從他同學那里得到一個讓我萬分震驚的消息：二雷退學了。我的腦子“嗡”的一聲，人差點摔倒在地上。當我踉踉蹌蹌走出學校的時候，一個學生追了上來。

“我知道二雷在哪兒，我帶你去找他。”他說。

我們在一個建筑工地停了下來，那位同學向里指了指，說：“他在那里。”

我抬眼望去，發現有一些工人正蹲在地上吃飯，其間就有我久違的兄弟的身影。本來就單薄的身體，愈發顯得黑瘦了，頭發長而零亂，身上的衣服也破舊不堪。

一年不見，我都快認不出他了。我感到一陣陣的心疼。

我大聲喊：“二雷！”

二雷聽到喊聲抬起頭來，一見是我，他“騰”地站起來，驚喜道：“哥，你回來了？”

我本想跑過去抱住二雷，但一想到他退學的事，一股無名之火頓時升起來。我大踏步地走過去，不容分說，沖著他當胸就是一拳，并大聲吼道：“你說！為什么要退學？”

二雷站立不穩摔倒在地上，所有人的目光同時投向我們。我顧不上這么多，仍然不依不饒，沖過去，又要打第二拳。二雷趕緊從地上爬起來，雙手緊緊抱住我的胳膊，哭著說：“哥，你先別打，聽我解釋。”

一年前，二雷在答應了我去打工的要求后，自己暗暗打定了一個主意。在送走我的當天，他也退了學。這一年來，他也一直在打工，而每月我寄來的匯款單都由那位要好的同學轉交給他。

二雷說：“哥，我知道你都是為我好，可我知道你也想考大學，我又怎么能為了自己而犧牲你的愿望？現在好了，我們兩個這一年掙的錢足夠我們明年上大學用的了。哥，你哪也別去了，暑假后我們一起回學校復習，明年我們一起考大學。”

聽了二雷的話，我恍然大悟，再也無法抑制內心的激動，緊緊抱住了二雷……

責編/雪 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