面朝大海是有福的……
面朝大海的山林是有福的
遼闊的綠環抱深廣的藍
林濤向著海浪竊竊私語
交出深藏的命春天和負離子
生長在山林里的喜鵲是有福的
她們用白與黑向綠和藍致意
銜一嘴綠咬一口藍
把人間歡樂喊成林間喜悅
生活在海上的人們是有福的
波瀾壯闊了胸膛漣漪溫柔了性格
盛著大海的內心盛得下整個世界
所有的悲歡離合頃刻蒼茫著蔚藍
此時站在海邊的我是有福的
海水用力洗滌生活的銹和暗傷
讓我重回光鮮和深邃
在一滴海水里花好月圓海的名字如此簡約
海的名字如此簡約
恰似藍天的色彩如此單一
海以莫測的形態,放縱心情
向世界表達特立獨行的思想
她時而撐起身體發動巨浪
讓所有的物種瞠目汗顏
她時而伸出淡藍的舌頭舔噬云朵
舉起浪花的小手浣洗太陽的腳跟
她柔韌的骨骼剛毅心懷寬廣
把春色和情仇化作一滴海水的卑微
她用絕世的藍黯淡萬千粉黛
她用巨大的深給夜晚平添了黑
她沉默激情堅韌開放
有著世間萬物最多情的基因
如此博大寬遠如此深邃神秘
怎一個“海”字了得!
海的名字如此簡約
我真想回到那個命名的時代
從今以后
從今以后,我要天天去海邊吹風
漫步戲水和海鳥說悄悄話
按照魚類的方式發聲
用海豚音喊醒每一個早晨
然后面對大海構思一首詩
以海生物的單純遇見樸素的人
去深處碰海
借月光覓食
我要向剛剛出生的小蝦問好
認有家可歸的寄居蟹為姐妹
用鼻子碰碰蚌愜意外露的身體
讓任性的小螺爬滿我的手心
我要把夢放在海藻的夢里
把塵世偷剩的天真交給水底的光
交出樹木糧食和一切跟陸地有關的想法
趁著夜色游回海里不帶一星泥
我想做一條白鯨
我想生活在水里
做一條皮膚光潔的白鯨
兩只眼睛生得不遠不近
流露祖母凝視子孫的神情
大海有足夠的空間
讓我的眉宇自然舒展
白天游曳浮上水面歌唱
夜晚潛水親近水下天堂
就這樣我把家安在水里
娶妻生子建設一個干凈的家園
教每一個兒女勤勉自足
與每一個魚群和睦相處
直到赤潮來臨我將背井離鄉
帶領子孫尋找沒有污染的地方
故鄉是甜的……
故鄉的風是甜的
站在風尖上的松果是甜的
松果上的露珠綻放寧靜的光芒
故鄉的山是甜的
手挽手的枝柯和樹冠是甜的
奔跑在樹上的小鼠閃動絕塵的目光
故鄉的海是甜的
海水和魚蝦是甜的
大海有著夢幻般藍色思想
故鄉是甜的
父親的叮嚀是甜的母親的殷勤是甜的
喜鵲和流浪狗都是甜的
送往是甜迎來是甜
我要借著今夜的良辰美景
一路走進甜蜜的中央
在故鄉的山路上行走
在故鄉的山路上行走
山巒和樹林敞開潔白的懷抱
一只只白肚喜鵲忙前忙后
隔了這么多年故鄉的小鳥是那么好客
那么殷勤
山路光潔像一條海青色的巨蟒
蜷伏在海的搖籃里做著重土不遷的夢
我站在望海亭上左邊是海右邊也是海
這蚌的合頁處暗示一種無法聚合的疼痛
海風吹來我熟悉的咸
鵝卵石上結著往事的鹽花
鷗鳥把山路叫成空曠我大步流星
怎么也走不出血親的綿長
看著長椅上的老人想到的
你們的臉上
刻著我父親的皺紋
我母親華發如雪
飄在你們的頭頂
你們老了,坐在公園的長椅上
在滾滾前行的紅塵里挪出了身體
細碎的牽掛緩慢的張望
兒孫的事物淹沒了自己的過往
我的父母也老了坐在空曠的海灘上
吹藍了大海的山風也吹藍了他們的衣襟
父親拋出長竿獻上對大海的眷戀
母親把對兒女的惦記腌進魚里
忽然想到了自己的老
簡單的生活周圍布滿“聲聲慢”的韻律
往事以更慢的語調打開隱沒的細節
在細節的深處女兒寫下了“背影”
女兒在青藏高原喊了一聲媽
女兒第一次出遠門
便直奔雪域光芒
在十個金貿大廈以上的高度
隔著厚厚的云層喊了一聲媽
我想象女兒夠到了天梯
正伸手碰觸至高屋脊的天花板
云朵儲滿納木措湖的藍
藍下經幡獵獵放牧黑頭白羊
布達拉宮藏獒和酥油茶
單薄的文字托不回厚重的風情
只好拾一點天體的碎片
帶回平原讓母親和空氣一起分享
一進家門女兒又喊了一聲媽
那嗓音炫著天堂的光亮中流擊水中流擊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