向隅的詩

重操舊業

一個人的事情就這樣開始了

一個將近五十歲的男人

再次選擇了曾經做過

而又中斷多年的事情

其中定會有什么事由

鞭炮聲引來鄉親

鄉親們道賀也議論

現在我不也知道如何稱呼眼前這個重操舊

業的鄉人

就像一把生銹的鐮刀重新磨光

是看重它的古樸還是鋒利

稱呼他老王掌柜、王叔還是王老板

我想無論稱呼什么

也許人家并不在意

不過我真的不清楚他為什么這時重操舊業

中斷了八年乃至十年

重新拾起需要勇氣

人們的贊嘆 猜測 質疑或憐憫

他將如何面對

曾經的光還能不能溫暖現在

就像一位工人還能不能接上工齡

這項手藝還會不會像以前那樣純正

他所做的還能不能稱為老手藝

我也不知道重操舊業會有什么作用

能不能給他帶來現實豐厚的收入

現在人們還認不認可這樣的舊時東西

重操舊業 年紀大了

如果是出于一種留戀或享受

那我要在心里深深自責

并要感謝更多的人

可是冒著被批評的名義

我還是不清楚

這個老王搞的是什么名堂

或許僅是由于一個情結

或一種人性的褊狹

可是這件事卻真真切切

擾動了我

和一些人的生活

親切

一輛驢車

不緊不慢地走在這條通往城里

也通往附近玉米地的柏油路上

而這時正在向城里走去

車上滿載的東西在村里并不值錢

二十里外的城里

那些上班的人有閑錢

他們一旦看見有人買了

便紛紛過來問詢價錢

不久車上就只剩下一些個小殘次的東西

這些被另外一些城里人低價買去

其實那些人早就在附近等待時候

車上坐著穿花衣的女人

她手里有一籃子雞蛋

雞蛋用秸草墊著，就像這些蛋生在窩里

這是家里三只母雞二十天的成績

女人心里一定算計著這些雞比她貪玩的兒

子有用省心

車主抽著旱煙和女人說著話

此時他們很悠閑

不再像六七月里搶麥收時不敢停下來喘一口

氣

驢車把聲音撒播一路

跟來的黃狗低頭尋覓

忽前忽后

感到有些新奇

過些時候人聲開始嘈雜

就要到了

雞蛋不急于賣

一定要看好紅薯不能走了份(買主不給錢拿

走東西)

這是他們的約定原則

十多年前

我的父親母親就這樣把辛勞和幸福撒播在

這條柏油路上

忙的時候在田里

閑的時候在路上

是啊 你看多閑啊

多少次回來時父親在車上睡著

是驢子自己到家

母親說這是真的

現在

大黃狗和驢子已經不在

父母也不再以如此方式進城

但是每當我回鄉

走在這條頗顯狹窄的路上

看到路邊的花草

是那么親切

可是對這些花草和微風

它們多年以前曾熟悉我的父母

但是現在

它們是否知道

我就是當年那對農民夫婦的兒子

我們

并不遙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