民族精神對法律運行的影響簡析

摘要:法律制度是否成熟，一個重要的標志即是法律的運行狀況。民族精神對法律的運行、法律信仰的形成、法律制度的建設都有著不可忽視的重要影響力。當前，我國法律運行狀況出現的問題，也部分地因為我國民族精神正處在未成熟的形成期。法治建設有賴于全民思想的統一、民族精神的形成。從法律文化理論出發，法律人應當將法律放在更加宏觀的背景下進行研究，避免就法律而談法律，避免只是機械地從外部對法律進行考察。法律的良好運行，法律制度的合理構建，最終也將依靠成熟的民族精神來實現。

關鍵詞:民族精神;法律制度;法律運行

中圖分類號:D90-05 文獻標志碼:A 文章編號:1673-291X(2010)05-0203-02

民族精神，無外乎一個民族由歷史、地域條件而形成的道德、習慣、思維方式等可體現其民族特質的精神內容，它應當是一種社會共同意識。民族精神對特定國家、地區的社會秩序、社會制度結構都有著極其重要的影響力，并對其社會活動的方式與效果、政治與法律制度的運行狀況有著近乎決定性的作用。

對一個特定國家、地區的民族精神的分析，應當會對了解其法律運行狀況，促進其法律制度朝著更具可操作性的方向發展有重要的認識論意義。

一、當前社會思想的結構

關于中國的民族精神，有一個頗具爭議性的問題，即其是否在經歷了劇烈變革后發生斷層，也即目前的民族精神是否是與傳統并不一致的新的民族精神。

有關民族精神的概念長期以來并不清晰，我們常用很多似是而非的概念來賦予其具體內涵，比如，“非典”精神、“長城”精神。實際上，這些都只不過是民族精神的各種表現而已，無法觸及真正的民族精神的本質。民族精神應當是一種社會共同意識，是一種不經嚴格的思考而作出行動的一種習慣。多種方式的解釋，實際上也突顯出當前我們的民族精神并非是清晰、成熟的，而是復雜的、多元的。事實上，它應當是正處在形成階段的尚未成熟的，可塑性很強的新的民族精神。

一個多世紀以來，中國社會思想狀態可謂多元，而又無一思想體系可以真切地反映民眾的思想狀態，重現穩固的民族精神結構。我們或可用兩對相互對立統一的范疇來解析當前民族精神的思想結構，即傳統思想與西方思想、非宗教思想與宗教思想。

1. 傳統思想與西方思想

就調整主體間關系而言，中國傳統思想重“禮”，而西方思想重“法”。

中國傳統思想，重在一個“禮”字。有學者將中國傳統社會秩序定名為“禮的秩序”。禮的秩序努力用各種世俗規則在人與人之間建立一種平衡關系。這種規則并非以西方的法律形式所能涵蓋。它更加深入到個人生活的多種空間中。它所追求的并非剛性的規則，而是柔性的秩序，是以習慣和道德的方法來維系一種相對和諧的個人關系、家庭關系與社會關系。

西方思潮，尤以英美法系傳統為主，重視個人權利、自由，倡導所謂民主，強調以權利義務為手段界定人與人之間的法律關系。西方思潮體現的人與人之間的關系是一種絕對的規則性的關系，彼此不可以突破這種規則的限制，不可打破這種權利與義務的平衡關系。

2. 非宗教—理性的思想與宗教—感性的思想

中國社會目前的主流觀點是所謂理性與科學，這也來源于近代西方思想的廣泛傳播。

西方社會自古典自然法學派以來，舉“自然法”大旗，開啟了理性主義的大門。理性主義、科學主義也伴隨著“西學東漸”傳入我國，并成為近一個多世紀以來，中國社會推崇備至的無上準則。

與西方世界不同，宗教在我國并沒有成為社會思潮中的主流，也沒有十分尊崇的地位。然而，宗教思想對我國社會的影響確實無法避諱的。中國是個多宗教的國家。中國宗教徒信奉的主要有佛教、道教、伊斯蘭教、天主教和基督教。據不完全統計，至1997年，中國有各種宗教信徒一億多人，宗教活動場所8.5萬余處，宗教教職人員約30萬人，宗教團體3 000多個。宗教團體還辦有培養宗教教職人員的宗教院校74所。與其避開這個話題，不如正視宗教給我國文化、社會秩序所帶來的影響。

這兩對范疇基本涵蓋了目前中國社會思想的主要方面，并將在中國民族精神形成的過程中起到重要的作用。

二、法律與民族精神的互動關系

充分認識到民族精神實質上應當是一個概念范疇，而不是簡單的一個概念，它包含著道德、習慣、思維方式等精神內容。這樣更便于我們分析民族精神與法律之間的關系。

1. 法律的文化特性

理論概念的產生、形成、發展，從本質上講無非是對人類社會歷史活動和現象作出描述和闡釋，它本身就是一部活的歷史。法律的本質也應當包含這樣一層意思，即一國民眾從群體社會誕生以來對群體生活規則的習慣上、信仰上、道德上的確認。

分析法學派，尤以凱爾森的純粹法學為代表，努力地想把法律營造為一種真正的科學，不受意識形態與政治觀念的影響。這種努力盡管值得敬佩，但卻不容易操作。法律存在與運行合理與否需要有一定的、人們共同認可的價值觀予以判定。

法律的這種特性尤其在其與道德的關系上更為引人注目。對法律本質的探討往往會糾纏于法律與道德之間無法厘清的關系。以司法審判過程為例，一方面，法官要用法律標準作為判案的依據(這一依據保證審判結果不會對社會公眾利益造成傷害);另一方面，法官也受個人道德標準的影響(這種標準是源于人作為理性動物對善與惡的本能的劃分)。將法律與道德完全區分開，從法律體系中剝離道德觀念的影響幾乎是不可能的。

我們可以感覺到，法律與道德應當是同源的，最初兩者是混雜為一體的，但具體法律規則可能已經變化了。法律在某些方面完全脫離了道德的范疇了。法律精神即來源于民族精神，也將表現為民族精神。

2.兩者互動關系

一方面，法律的運行與法律理念的發展構成整個民族精神形成的重要一部分。法律之所以是一種文化，就是由于它是人類在自己活動的對象中實現自身的一種方式和手段。法律作為一種手段，助人類建造自己新的文化體系，這也就是法律的社會作用的體現。

另一方面，民族精神對法律信仰的形成至關重要，即影響法律的實際運行效果。

比如，西方國家與東方國家在作為社會共同意識方面的精神極不一致。宗教思想與自然法傳統使西方民眾認為有一種超越世俗法律的精神存在，而只有它才具備最高的權威。政府更迭、多黨輪流執政在西方人眼中，并非一件了不得的、要命的事。相反，東方國家盡管存在政黨制度，但政黨輪流執政并不頻繁。蓋因政府在東方人的心中是一種精神寄托，一種權威，一種穩定的生活秩序的保障力量。

如果一項規則到了具有習慣的效力的地步，對于它們最終被通過為法律規則，人們將不會感到奇怪。當前中國社會，大家并未有這樣一種自覺遵守秩序的習慣。當今中國社會缺少一種集體的共同的社會意識，恰恰是一個社會的群體共同意識才決定了這個社會的法治狀況。

三、新民族精神的形成方向與對法治的影響

當前，民族精神正值融匯多元思想、形成獨立特質的發展時期，或可稱之為新民族精神的形成時期。

首先，傳統思想作為中華民族之特質，仍將作為民族精神的重要支柱。這也是中國之為中國的要義所在。西方民主、法治思想，對中國社會貢獻甚大。然而，舶來品即使精良，也很可能會出現水土不服。西方傳來的思想應當在中國傳統精神的指引下，為我所用，否則，就走入了另一個極端。豈不知，不加了解地使用這類概念，不但不會對我們有所助益，反而會滋生很多問題，如今人之知有權利而不知有義務，談自由而不知“不逾矩”，皆屬此類。

我國的法律運行狀況近些年有了很大的改善。然而，民眾對法律運行狀況的要求也是不斷提高的。長期以來，我們都在立法與普法上不斷投入。一方面，這是法治建設此階段的必然任務;另一方面，這也說明現時期，我們的重要任務仍然是將西方的法律思想與法律制度進行本土化，使其可以從容地為本國人吸收消化。

其次，科學主義為方法是社會進步必然的選擇，但是要避免出現唯理主義的錯誤思想傾向，充分重視宗教思想在社會意識構成中的重要作用。宗教組織，也是一種有力的社會自治組織，它們在歷史上承擔過大量組織、管理社會的功能。事實上，真正維系社會交換與合作網絡之正常運轉的，與其說是現代科學知識，倒不如說是源遠流長的傳統、習俗、道德、宗教等等“理性不及”的因素。放眼西方世界宗教思想對法治狀況的影響，我們就更應該以一種科學的方法去審視它。

由此，兩對范疇，四種思想的平衡關系應當體現在傳統思想為代表，西方思想為補充，科學主義為方法，重視宗教思想作用的意識結構。

綜上所述，民族精神對法律的運行，法律信仰的形成，法律制度的建設都有著不可忽視的重要影響力。當前，我國法律運行狀況出現的問題，也部分地因為我國民族精神正處在未為成熟的形成期。上述兩對范疇的協調平衡將決定我國民族精神的發展方向，也將決定我國法律制度的特質。法治建設有賴于全民思想的統一，民族精神的形成。從法律文化理論出發，法律人應當將法律放在更加宏觀的背景下進行研究，避免就法律而談法律，避免只是機械地從外部對法律進行考察。法律終究是民族精神的一部分，法律的良好運行，法律制度的合理構建，最終也將依靠成熟的民族精神來實現。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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