北京收藏品市場的歷史變遷

收藏市場在京城歷史上，有一個發展成熟的過程，這個過程在以往的歷史檔案中，很少被觸及到。隨著當今收藏熱持續走高，回顧北京歷史上收藏市場的成長過程，無疑將是一件很有意義的事情。

收藏市場的發展水平，一是看收藏者的群體分布，二是看藏品市場的規模與類型。這在北京歷史上表現得都很突出。收藏群體包括宮廷群體、王公大臣、社會名流、文人學士等，他們無不積極參與。市場則“鬼市”與正規市場并駕齊驅。遼代以來，北京逐漸成為全國政治、經濟、文化乃至文物收藏的中心，其收藏活動、收藏品種，為全國之冠。隨著數百年的時代變遷，從收藏市場格局、收藏群體、乃至收藏類型，今天都已經完全不同于以往。北京的收藏活動也經歷了一個從精英小眾時代向產業化多元化大眾化時代的變遷歷程。

收藏品市場的誕生，首先是受到了統治者們的愛好與提倡，《養吉齋叢錄》(26卷)里面曾十分詳細地記錄了清代同治以前宮廷藏品的情況，僅憑這一點，它就可以成為重要的京城收藏市場歷史檔案。叢錄以記事為主，對京師宮廷收藏活動，著墨甚多，其中既有記錄藏品者，又有記述收藏活動者。從這些文字里面，我們可以想見當時京師宮廷收藏的盛況，以及當時宮廷收藏的趣味。

據載，宮廷最早的大規模收藏活動始于乾隆時期。乾隆的時候，有一件元代的黑玉酒罋，可是當時的人們對這件古董卻并不珍惜。這件黑玉酒罋被西華門外真武廟中的道人拿來腌咸菜。乾隆喜歡收藏，知道這東西挺好玩的，可怎么也找不著。后來有人把它當咸菜缸的事報告上來，乾隆一聽，眼睛都放光，于是下令拿千金去換。酒罋運回來后，乾隆在承光殿的南面，專門為它建了一座石亭，并把它放在那里。這樣下來，乾隆還覺得不過癮，于是又寫了一首“玉甕歌”，叫工匠將其鐫刻于上，另外還命人把40名御用文人寫的“詠玉甕”詩，刻在石亭四周的柱子上，好不壯觀。此后朝廷又從“葉爾羌西南之闢爾山”得到一塊大玉，乾隆又下令，叫工匠精心“琢治成甕”，足足干了六年時間，才完成。玉甕制成后，也放進了承光殿的石亭里面。

由于最高統治者的提倡，繼而帶動了京師官員們附庸風雅的風氣，乾隆的愛玉是出了名的，從此也開了京城藏玉的風氣，至今不衰。

需求創造市場，有了上述的收藏需求，藏品的供應自然就會發展起來。京師民間一直就存在著一種地攤式的舊貨市場，就是至今一直為人們所稱道的“鬼市”，雖然我們現在還無法準確地尋找出它的起源時間與地點，可是從一些檔案筆記、隨筆中我們還是找到了一些痕跡。只有在這種鬼市上才會有人們津津樂道的撿漏之驚喜，才會有打眼的懊喪。每一步都可以峰回路轉，每一步都可以如履薄冰。清朝時候，當時在京城外城的東邊有東小市，西邊有西小市，主要賣皮服、桌椅、玩器等，那時這個西小市叫“黑市”。為什么叫黑市，有兩個含義，一個是因為這里都是在五更天還沒亮就進行交易，不點燈，在黑暗中“摸索”，交易價格也是很隨意的，沒有一定規矩。第二個含義，就是這里交易的東西，很有可能不是正當來路來的。這樣的交易市場也叫鬼市。在這樣的鬼市上，有的人可能僅僅花百元就能買到上好“貂裘”，這是撿了漏;而有的人則花幾十元買到的卻是破衣爛衫，則是打了眼。在這里買賣古玩，情況也如是。原因有兩個，一是這些東西來路不明，多為銷贓，只有乘著天黑進行交易，天一亮可能就有麻煩了，所以給錢就賣。二是天黑交易，買者很難看清楚貨物，只能摸著來。清朝的時候對于這種市場是禁止的。

隨著收藏活動的深入，京城又發展出了正規化的琉璃廠市場。據記載，這里“列肆如云，古董居其大半，入其肆，古色蒼然也。”《都門雜記》對此有較好的記述。店名古香古色，皆以齋、室、閣為名。舊京的老古玩店如“文祿堂” “蜚英閣” “保古齋” 等等，它們各有特色。賣青銅器的、賣瓷器的、賣玉器的、賣文房四寶文人字畫的，不僅一望可知，而且店里的氛圍也恰到好處。當年魯迅先生就隔三差五地到這里轉轉，買些碑貼拓片、古舊書刊。

從清代到民國，京城中從事收藏的人群，主要是兩大類，一類是皇族成員，一類是文人官僚。收藏市場也有兩種類型，即正規市場和鬼市。前者最大的市場要數聞名中外的琉璃廠，后者就是上面說的東小市和西小市。

1949年解放以后，收藏市場雖然保留了一些，但是由于收藏群體的變遷，再加上古玩收藏在新時代生活中很難找到位置，而文物在市場上是禁止流通的，隨著1966年的“文革”降臨，收藏市場基本關閉。從事古玩交易活動，被稱之為“倒賣文物”。

改革開放后，步入20世紀90年代，“盛世收藏”，收藏熱起。北京的紅橋、白橋、鼓樓、后海、官園等處，每逢周日就有人擺攤設位，賣一些舊貨，慢慢就形成了市場。對于新出現的這種情況，工商部門雖然擔心其中難免夾雜有文物，按那時的文件規定，1949年以前的舊貨屬于“文物范疇”，一開始采取發現交易活動時的處理辦法就是查抄罰沒，這種辦法收效甚微。疏導辦法于是應運而生，1993年8月8日，北京勁松民間藝術品舊貨市場創立，打開了收藏市場的復興之門。古玩舊貨的經營方式從地攤發展到坐店。交易從地下走向合法。這些新興的古玩舊貨市場，在不到十來年的時間里，發展很快，形成了北京古玩城、潘家園舊貨市場等聞名全球的著名收藏品市場。

以天安門廣場為中心，20世紀90年代以前的收藏市場重心偏西，主要集中在琉璃廠一帶，20世紀90年代以后，重心開始東移并最終在勁松、潘家園、十里河、分鐘寺一帶形成巨大收藏品市場。步入21世紀后，由于收藏品市場產業化成功所取得的成果，古玩舊貨市場在迅速擴展，不僅為社會帶來了巨大的就業機會和就業崗位，也為其周邊的商業、地產業的發展帶來商機，更重要的是，它對大眾鑒賞水平的提高，以及傳統文化的普及奠定了基礎。我們已經無法再用過去的那種單一收藏模式來衡量市場，衡量藏品以及人們的收藏活動了。

目前，呈現在人們面前的是一幅多層次多元化的京城大眾收藏文化景觀。

作者單位:北京作協