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
春日的早晨,清香彌漫,花開正濃。
邵澤匆匆吃過早餐,在黛眉嬌嫩的臉上印了一個甜甜的吻,微笑著出了家門。這個嫵媚的女子透過清晨的陽光,目送邵澤取了車子緩緩地駛上大道。鮮艷的唇角漾起一抹淺笑,溫軟的眸子里灌滿幸福的顏色。
自從嫁給邵澤,她就成了很多女人口中那飛上枝頭的鳳凰。錦衣玉食,萬般寵愛,一切似乎美麗得不太真實。
轉身,屋子里空曠得有點寂寥。一個脆生生的童聲打斷了她的思緒。
一個帥氣的小男孩站在門口怯怯地喊,阿姨。
她一瞬間莫名地喜歡上了這個孩子。但是很快,她便被他的話拋入了萬丈深淵。
阿姨,我叫邵涵,我爸爸叫邵澤,他在家嗎?他白嫩的小手上,還舉著邵澤的照片。因為歲月的磨礪,照片已微微泛黃,像一片秋葉,輕而易舉地打碎了黛眉的春天。
她越過那小帥哥的肩膀,巡視著幕后人的行跡,但是一無所獲。
黛眉給他好多糖果和玩具,試探著問他問題,試圖在一個陌生孩子身上找到邵澤過往的缺口。但是邵涵什么也不說,東張西望地找邵澤的影子,最后失望地從那個華麗的房子里退了出來。
黛眉皺了皺眉頭,有什么東西撓得她心里慌慌的。
二
那個叫邵涵的小男孩每周來兩次,但都錯過了與邵澤碰面的機會。黛眉的心五味雜陳。當年為了嫁入豪門,她不惜斷了與前男友的情意,一心奔赴富貴。如今,這孩子來歷不明,如果邵澤真的背著她金屋藏嬌,她用青春編織的富足婚姻便危機重重不堪一擊了。想到這兒,她快速地撥通了籬落的電話。
籬落有著內斂的知性美,這是職場女性的特質,懂得進退,有尺有度。不然邵澤也不會將她留在身邊,一留便是四年。
黛眉緩緩攪著面前的咖啡,省卻了寒暄,單刀直入:籬落,請你幫我留意邵澤的行蹤,愛情的自私讓我不得不這樣做。說著她從手袋里拿出了一張卡推到了籬落面前。
籬落有微微的詫異,繼而微笑著點了點頭。她是聰慧的女子,這樣的人才足夠讓黛眉信賴且不會出現任何差錯。
周一,下午三點離開,說去見一個客戶,六點返回公司。
周二,上午十點,接了一個神秘電話后匆匆離開,回來時醉意闌珊。
周三,有個性感的女子來公司找他,會客室只談了十分鐘,雙雙離去。
周四,早晨來電說身體不舒服,一整天沒來公司。
......
翻著籬落傳來的行蹤報告,想起邵澤蜻蜓點水般的吻和夜不歸宿的借口,黛眉眼底的失落霧一般浮上來,心里的缺口浩浩蕩蕩,瞬間席卷了現世歲月的靜好。
她偽裝瀟灑地跟邵澤講了邵涵尋父的事,一臉茫然地盯著他的眼睛,希望在那里找到蛛絲馬跡。邵澤的臉瞬間幻化出大抹的無辜,這怎么可能呢?這樣的事情你也信?
是不是所有的愛情都是從無盡的誓言開始,到無辜的謊言結束?黛眉恨恨地想著,心仿佛被一根線扯住,一點點地下墜,泛起撕裂般的疼痛。
三
黛眉不再要行蹤報告,她要親眼看看那個女子,如何動蕩了他的心俘獲了他的魂。
這一場正面交鋒,迫在眉睫。
遠遠地跟在邵澤后面。他去上班,一直到午飯時間才拖著疲憊的身體走出公司大門。這一刻,黛眉心里隱隱有些愧疚,她是不是太多疑了?欲抽身離去的時候,事情卻迅速發生了變化。
邵澤的車里不知何時多了一個女人,是金黃色大波浪的卷,很時髦的裝扮,有著波希米亞女郎的灑脫和風情。還沒進門,他們便蛇一般地糾纏在了一起,跌跌撞撞地進了屋子。黛眉躲在車里,閉上眼,冰涼的淚水傾瀉而下。她仿佛聽到了房子里激情碰撞的男歡女愛聲,尖叫般的呻吟像一條鞭子抽在她心上。
她萬萬沒想到的是,這所房子的主人,竟然是籬落。
籬落沖她笑著,有著天使一般純凈的臉。
她說,姐姐,是男人都喜歡偷腥,總要有個女人來充當這個角色。只是,沒了我,邵澤也未必是你掌心之物。女人何苦為難女人呢?
黛眉所有的憤怒和不甘,頃刻間灰飛煙滅。
四
黛眉的溫柔典雅被這場婚外情徹底粉碎。她與邵澤攤牌,只要他離開籬落,她可以不計前嫌。她甚至跪下來求他。邵澤一直極力否認,面對黛眉的無理取鬧,他的厭倦愈發地膨脹蔓延,回家的時間更加少了。
邵涵又一次出現在黛眉面前時,她苦笑。一切的事端都因這個孩子而起。這一次,他說,我爸爸其實不是邵澤,而是秦生。他還是高高舉著一張男人的照片。照片上的秦生生龍活虎地背著黛眉,行走在綠蔭里,她的臉依偎在他寬厚的背上,燦若桃花。那么一塵不染的純美愛情,在誘惑面前,她還是義無反顧地狠心撕毀了。她癱坐在地上,一句話也說不出來。
之后的夜晚,她時常夢到秦生。他安靜地躺在鐵軌上,雙眼空洞而迷茫,渾身布滿頹敗憂傷的氣息。轟隆隆的火車疾馳而過,脆生生地碾碎了他年輕的身體,有骨骼斷裂的聲音淹沒在潮濕的空氣里……
她總是在同一個噩夢中醒來,她日漸憔悴,精神恍惚,喜怒無常。她每天呆立在陽臺,兀自地喊秦生的名字。秦生,對不起,放過我吧,當年我不該那么貪心不該拋棄你,別再來找我了……
五
離婚的時候,黛眉很干脆地簽了字。無愛婚姻,維系下去的意義那般蒼白而可恥。她承認只是愛上了邵澤身后的富貴,而他,也終于在她的步步為營中逃出了愛的圍剿。她失去了本不屬于她的東西,一切,回到原點。
那晚,籬落如一汪湖水,幻化出各種姿勢,將邵澤一點一點地融化。花灑噴射出溫熱的水流,欲望便如潮水般洶涌而至,籬落感覺自己輕成一片浮云,伴隨著他的激昂奮進,上了天,又入了地。高潮迸發的瞬間,他呢喃著,籬落,不要走……
情欲的味道漸漸消釋。籬落靠在床頭,燃一根三五,長長地吐了一口煙圈。
我不叫籬落,叫秦洛。我很小的時候父母死于一場車禍,留下我和秦生相依為命。他一直疼我愛我給我最樸實的溫暖最貼心的呵護。我十六歲那年,哥哥為了一個負心的女人臥軌自殺了。從那時起,我就發誓要幫他討回這一世的情債。
我接近你,帶著摧毀的終極目標。邵涵只是鄰居家的小孩,我雇了他去挑起黛眉心底的多疑和悔恨,不是你的出軌傷害了她,而是她對愛情不夠忠貞對婚姻不夠自信,才換來了這樣的懲罰。相比秦生,她已經幸福多了。
有清涼的液體涌出來。她喜極而泣,卻透著悲涼和凄苦。這是邵澤從未見過的籬落,她像一只受傷的小貓,固執地拒絕溫暖,只為了逃避慘烈的傷害。
邵澤沉默著,擁著她一直到天亮。那是他們在一起看的第一個日出,也是最后一個。
因為籬落說:Game Over,我們也該回到最初了,再見。
六
籬落消失了。
邵澤有種夢境般的恍惚。他并不是一個花心的男人,是黛眉的多疑和物質欲望毀了這段婚姻。
籬落的跟蹤報告是假的,那天豪宅里面的偷情也是假的。聰明的籬落,只是跟邵澤打了個賭,說幫他做一次婚姻的試金石。除了門口的擁吻,其他什么都沒發生。
邵澤日漸清瘦,朋友們勸他,失去一場虛假繁榮的婚姻何必這般失魂落魄。只有他自己清楚,他的心,早已被那個叫籬落的女子俘獲。她走到哪里,他的心便牽掛到哪里。
半年后,邵澤因為酗酒胃又一次不爭氣地淌出血來。年長的女醫生不停地囑咐著,戒酒戒煙,注意飲食等等。他無所謂地抬起頭,這時有個年輕的孕婦從窗前經過,她一只手拎了藥一只手笨拙地撐著腰,可愛得像個樹袋熊。
邵澤追出去的時候,差點把她撞倒。
那是他朝思暮想的容顏,卻多了母性的神圣和慈愛。
他拉起她的手,孩子出生以后,可不可以跟我姓?
他本來就姓邵,這一次,是真正的邵涵。她的唇角泛起揶揄和狡黠的光芒。
他抱起她沖出了醫院,他想有些東西是該好好溫習一下了,比如她走之后一個男人的刻骨相思,比如他們形影不離的華美歲月,比如他們之間戴著游戲面具的濃情摯愛。
責編/伊和和
E-mail:yihehe@163.com