延安山溝溝里的俄文班

延安馬列學院是中國共產黨創辦的第一所攻讀馬列主義的學校，設在延河邊上的藍家坪。半山腰一排窯洞就是學員的宿舍，每個窯洞住10來個人，就是一個學習小組。新老干部混編在一起，朝夕相處，交流經驗，互相幫助。山溝里唯一一間用干打壘做墻，泥草蓋頂的大房子就是教室，每期學員都在這里上課。教室里沒有課桌和凳子，膝蓋就是每個人的桌子，兩邊放幾塊磚頭，上面搭塊木板就是凳子。設施雖然簡陋，但學員們都為能夠進入學院學習感到光榮與自豪。

開辦馬列學院，就要研讀馬列原著，翻譯外文書刊，因此必須有一批外語人才。院長張聞天留過美，也留過蘇，懂英文，也懂俄文，對外語的重要性有著極為深刻的理解。但延安一時難以找到合適的外語教員，因此，如何培養外語人才隊伍，一直是張聞天所思考的問題。

1940年，師哲從蘇聯回國。他在蘇聯工作與生活了18年，他來延安沒幾天，張聞天便請他到馬列學院教授俄文。但此時，師哲已在毛澤東身邊工作，事務繁雜，沒有多余的精力與自由支配的時間;同時他對自己能否勝任教學心里沒底，因此不敢冒然答應。

張聞天一股勁兒地勸說:“不要擔心，學校對外語教學的要求并不高，只要能讓學員借助字典看懂馬列原著就行了;如果有人能筆譯當然更好，這是我們的最高要求;至于聽說能力與用俄文寫作，那就看個人的努力與造化了。”

從教師到學員，沒有一本教材;一塊黑板，一支粉筆就是所有的教學設施。但學員的熱情卻十分高，報名學習的竟有200多人。這些學員絕大多數都沒有外語基礎，也不知道學習一門外語需要付出多少艱辛。

報名的人太多，又不好選拔，張聞天也不想打擊學員的積極性，于是決定，凡報名的一律上課，然后，任其自然淘汰。

第一次上課，師哲看到下面黑壓壓的一大片，像聽大報告似的，真是叫苦不迭，這可怎么教?黑板上寫的字后邊看不到，嘴里喊著(不是講)后面也聽不清。他從俄文字母講起，雖然是最簡單的，但多數學員仍然像聽天書一樣。

一節課勉強下來，師哲就徑直找到張聞天，大訴其苦:“天下哪有這樣教外文的?沒有教材不說，就這樣兩三百人上大課，能有效果嗎?”

張聞天也不作解釋，拍著師哲的肩膀笑著說:“沒關系，再堅持一下，情況就會發生變化。”

果然讓張聞天說中了，聽課的人一次比一次少，最后堅持下來的也就二三十人。另外，教材的問題也解決了。有了教師，有了教材，再加上學員的努力，馬列學院的俄文教學居然取得可喜的成效，有些學員像季宗權、唐海、陳波兒等學得非常好。一年之后，甚至能獨立翻譯長篇著作。后來，這些人成了中央研究院俄語教研室的骨干。(劉明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