中越邊境共市貿易區發展策略研究

[摘要]中越邊境經濟合作應根據中國一東盟自由貿易區向共同市場層面提升，和國際要素跨境大流動的新趨勢，逐步構建“兩國邊境共市貿易區”。要建立新型的中越跨境溝通機制與合作平臺，發展有競爭優勢的跨境產業集群，完善口岸和交通設施建設，加快跨境要素流動，實現邊境資源優化配置，促進區域經濟深度整合。

[關鍵詞]中國 越南 邊境 共市貿易區

[中圖分類號]F752.8 [文獻標識碼]A [文章編號]1004-6623(2010)04-0037-04

一、中越邊境應先行先試共市貿易區

20世紀三四十年代到八九十年代，國際學術界關于邊境對經濟影響效應的研究，有一個顯著的創新，從前期的“邊界屏蔽效應”理論一一邊界具有分割市場或提高成本的效應，擴展到后期的“邊境中介效應”理論一一邊境是相鄰國際市場的中介和前沿，具有接近鄰國市場、吸引要素集聚的中介作用或區位優勢。無疑，這種理論創新跟國際形勢的改善有很大關系，20世紀中后期以來，美國與墨西哥邊境加工業的迅猛發展，萊茵河沿岸地區產業跨境合作在歐盟地區的深度整合，以及90年代東亞地區的跨境增長，三角次區域合作異軍突起，中越邊境地區貿易快速成長等等。如今，歐盟跨邊境區域合作也已被列為其四大區域發展戰略之一。

中越關系正常化之后，兩國邊境貿易問題就一直處在沿邊開放發展理論創新的前沿。關于中越“兩國一城”、“邊境自由貿易區”等等構想，以及不時發表在英文《地理雜志》、《亞洲研究》等等國際刊物的中越邊境經濟合作案例，頗受學界關注。近20年來，產、官、學各界關于中越邊境經貿合作的一次次理論創新：從狹義的邊境貿易理論到廣義的邊境經濟合作，從邊境經濟合作區、物流園區到跨境經濟合作區、綜合保稅區等等，不斷發展，唯一沒有改變的，是對邊境集聚效應這一主題的不斷思考和創新。

隨著國際宏觀環境的日益改善與理論創新，中越跨境合作的機制也在不斷創新，因而兩國邊境的集聚效應在不斷釋放。其中，1999年兩國簽署陸地邊界條約；2000年簽署北部灣劃界和漁業協定；2002年中國一東盟自由貿易區協議(cAFTA)簽署及兩國邊界協議生效；2004年，旨在促進華南與西南地區與東盟合作的“泛珠三角”協作啟動，同年，中國一東盟博覽會開始在廣西舉辦，而且中越兩國提出共同建設“昆明—老街—河內—海防”和“南寧—諒山—河內—海防”兩條經濟走廊以及“北部灣經濟圈”的“兩廊一圈”跨境合作策略；2006年廣西方面提出“一軸兩翼”和“泛北部灣區域合作”；2008年國家發改委公布《廣西北部灣經濟區發展規劃》，將該地區作為對越南及東盟的國際經濟合作區……中越邊境跨境資源、市場及產業的集聚效應倍顯。

中越關系正常化近20年以來，兩國經貿關系大幅度拓展和深化，2009年雙方貿易額210.5億美元，是1992年1.8億美元的117倍，且連續11年高增長，致使雙邊跨境貿易流驟增。如今，中國一東盟自貿區已基本建成并朝著要素跨境自由流動的共同市場層面深化，中越“兩廊一圈”、邊境綜合保稅區以及兩國跨境合作區等不斷涌現，要素跨境流動日趨壯大。有鑒于此，筆者認為，中越邊境經貿合作應保持理論和模式創新趨勢，將當前的互市貿易點提升，形成更能利用當地優勢且比自由貿易區更高層次、允許商品和人員、勞務及資本等要素自由流動的兩國邊境“共市貿易區”(簡稱“邊境共市區”或“兩國共市”)，以商貿服務平臺促進跨境區域深度一體化，可能是中越邊境合作的一個發展方向。而推動跨境通勤，以人員流動促進要素流動和共市貿易區的形成，則是其中的關鍵一環。

二、跨境通勤是國際區域一體化的大趨勢

跨境通勤是跨境要素流動的一個重要方面，它突破了一般的互市貿易點范圍。通勤，通俗地說，就是上下班，即前往或離開工作地點，或通勤者從家中往返工作地點的過程。跨境通勤，就是通勤者穿越邊境檢查站的上下班過程。廣義的跨境通勤包括商人、職員、學生等邊民每天或每周規律性的跨境往返活動。跨境通勤給一個地區社會經濟福利帶來的正效應主要有：(1)加速區域內人力資源的共享，對相同的人力資源，按照時段和產業鏈環節功能進行分段、分類使用，舒緩人力資源緊缺方的供應量，調節區域內人力資源的供需關系，推動區域內勞動力市場、人才市場的對接，帶動資源的跨境互動與集聚、整合，錯位發展成為有競爭力的產業圈、都市圈及優質生活圈。(2)拉動跨境基礎設施的建設、城市間的連接以及各級跨境聯絡機制的構建。(3)提升工作城市的生產力、產業競爭力，提升所居住城區的消費，優化相關城區的產業，進而帶動居住地與工作地形成跨境共市貿易區。(5)改善勞工個人的家庭生活、衛生保健，提高其生活素質，進而提高人力資源的質量，并有利于和諧家庭與和諧社會的建設，等等。一言蔽之，重點是要素跨境的集聚。

在歐洲，20世紀60年代初，法國、原西德及瑞士等西歐國家的邊境地區已開始出現跨境通勤現象，在1970年代初達到近30萬人的規模，而后，隨著意大利北部等跨境產業帶的出現，1985年相互開放邊境的《申根協定》的簽署，將歐共體推向歐洲共同市場的1987年《單一歐洲法》，以及多個旨在促進區域一體化的邊境區域基金項目(INTERREG Ⅰ/Ⅱ/Ⅲ)的實施，整個歐盟的跨境通勤總量與流量快速增長，并擴展到歐盟外圍地區。像在丹麥與瑞典南部之間的邊境re sun d(厄勒／松德)海峽地帶，目前每日就有2萬多人跨境通勤。執行期從2007到2013年的區域基金項目INTERREG IV，其中，預算約56億歐元(占總項目資金74％)，包括52個項目的A分支，為跨境合作。

在美國一墨西哥邊境，20世紀80年代中跨境通勤墨西哥人達到5萬人，而每天跨境到墨西哥工作、購物的美國人則更多。目前，僅圣迭戈一蒂華納一個口岸的跨境人數就每天就有19萬人，包括約15萬加利福尼亞居民和4萬跨境墨西哥居民。他們每天因學習、工作、居住、醫療保健、購物或者探親訪友而往返于美墨邊境。

在新加坡與馬來西亞邊境，目前有30多萬馬來西亞人在新加坡工作，每天來回新柔長堤的馬國人約15萬人，包括商販、職員和學生等。特別值得關注的是，2006年8月和11月初，馬來西亞政府相繼公布一個從2006年到2025年為期20年的柔南(邊境)經濟特區發展計劃，在與新加坡一水之隔的柔佛州南部設立總面積達2217平方公里的柔南經濟特區——“依斯干達開發區”(Iskandar Development Region，簡稱IDR)，利用柔南地區的邊境優勢，提升該地區的經濟。特區總投資超過160億馬幣。其中還規劃一個更自由的“自由出入境區”，讓新加坡投資者或居民可以不經過入境手續，便利地到自由區中工作或移居。隨著這個開發區計劃的實施，吸引在新加坡工作的新馬人士在依斯干達開發區置業、居住，未來往返于新馬之間的跨境通勤者會更多。

在港珠澳大珠三角地區，根據筆者的實地調研，目前，在粵港、粵澳之間分別有1萬余和3萬多人通勤。

概括而言，國際關系緩和及區域經濟一體化發展。信息技術革命和交通基礎設施條件改善，將進一步帶來勞動分工格局的改變，以及工作與生活功能區跨境分離，推動跨境價值鏈與產業鏈的形成以及跨境通勤的發展。不同專業的勞動力會跨境流向不同的工序段，同一勞動者也會選擇在不同的城區(城市或功能區)地段分別進行工作、休息、休閑和消費等活動，造成跨境通勤數量與流量的上升，在產業集聚的同時，帶來要素跨境集聚，并帶動跨境共市貿易區的形成。

三、國際跨境通勤促進要素流動的啟示

影響跨境通勤的大多是長期性因素一一如社會經濟基礎、跨境價值鏈與產業鏈長度、交通設施建設等等，且通勤者在通關時間、通關口岸與交通工具等方面具有相對穩定性。因此，發展中越邊境的跨境通勤除了注重自身的基礎、優勢外，還需借鑒國際方面的經驗。

就中長期方面而言，在發展邊境城市經濟，使其具有一定承載規模的同時，還應考慮邊境合作對推進子口岸城市產業和跨境通勤發展的潛能，制定長期的跨境貿易區、產業園、商貿及優質生活服務區等規劃，讓要素在其中自由流動，集聚發展跨境經濟合作，提升產業結構。以中越邊境東興市為例，當前，不僅互市貿易點和城市經濟已初具規模，對外貿易集聚發展，產業結構不斷升級，外部機遇及優惠政策薈集，而且，跨境通勤的基礎已初步具備，每天從東興到越南芒街上班的中國人約4000人，而到東興上班的越南人近2000人。加上越北地區每月數萬人由陸路到中方購物、旅游以及中方由陸路到越方旅游的人數，人流量很大。隨著中國一東盟跨境運輸大通道與網絡的建成，以及中越兩國跨境分工與協作鏈條的發展，中越邊境的跨境通勤空間巨大。因此，應從長計議，制定跨境貿易區、產業園、商貿以及生活服務區等發展規劃，并根據形勢的發展不斷更新。

短期而言，上述國際跨境通勤及其管理經驗，對中越邊境引導和促進跨境通勤有很多值得借鑒之處，例如雙方可考慮設立“跨境通勤”或類似的管理機構、專責小組，協同邊檢、海關、口岸、經貿、運輸等部門，統籌管理、協調跨境通勤事務；對跨境通勤實施分類管理，加快通關速度；開設通勤專門通道，減少檢查環節，對跨境通勤實行“兩地一檢”；提早開關，延長通關時間；對跨境通勤人士，降低離境稅費，或在口岸的接駁交通方面給予適當優惠，等等。

總之，要通過降低要素跨境流動的經濟及社會成本，從而放大要素跨境集聚、共市貿易區規模化發展的正效應。

四、構建中越邊境共市貿易區的若干建議

1.建立新型的中越兩國跨境溝通機制與合作平臺。在中越建交60周年之際，應把促進雙方要素流動作為兩國跨境合作的一個重點。一方面，針對邊境“共市貿易區”、跨境產業園區等，在兩國邊境省區政府層面形成定期互訪、長期互信、持續發展的跨境溝通聯絡機制，如建立相關的高層聯席會議制度，及時了解對方的意見、意圖、現狀與策略，理順邊境“共市區”運作中的關系，不斷充實和豐富合作內容。另一方面，在具有跨境經濟合作基礎的中越邊境子口岸城市建立包括加工業和服務業在內的“兩國共市區”，作為中國與越南及各東盟國家提供商貿服務的平臺，跨境集聚資源，開展邊境進出口加工，增加邊境進出口產品的附加值。與此同時，完善各種商貿配套服務設施，建立現代化的邊貿碼頭、進出口通道及通勤通道、聯檢辦公場所等，實施各種配套的金融、商貿、住宅等相關服務，為邊境共市區、商貿服務平臺提供物質基礎。

2.與周邊區域聯合引入實業、項目，壯大跨境的細分市場，在邊境發展有競爭優勢的跨境產業集群、共市貿易區，促進中越邊境貿易的升級，充實共市區的發展。以開放共贏的姿態與周邊區域合作，在中越邊境建立海產品市場、農副產品專業市場、國際服裝城、五金機電城、家裝建材市場、國際小商品市場、綜合商貿廣場、東南亞風情鎮、星級酒店、旅游休閑購物區、知名品牌精品店、零擔物流中心、跨境文化貿易區等邊境專業市場集群，為整個中國一東盟大市場提供專業服務。將以邊境城市為核心的區域打造成為北部灣的一個核心區(組團)，并發揮其經濟輻射和擴散作用，促進中國與東盟的經貿往來，推動中越“兩廊一圈”的發展。在邊境經濟合作區的基礎上，與越南芒街市共建跨境經濟合作區，大力發展外向型經濟，加快建立與越南更為緊密的區域經濟合作關系的相關產業。進一步發展邊境互市貿易，形成中越邊境口岸大型商貿平臺，發揮區位優勢、邊貿優勢以及經濟優勢，使邊境產業園區發展成為現代化、高效率的中越開放合作新平臺。在發展邊境產業園區的同時，還應整體對接廣西的旅游資源和越南的旅游資源，在業已具備的大規模跨境客流基礎之上形成獨具特色的邊境旅游，與周邊地區構建“上山下海又出國”的旅游大格局，把中越邊境建設成為中國與東盟旅游的集散地。

3.在專業化和細分市場的基礎上，完善口岸和交通設施建設，促進跨境通勤與產業集群，加快跨境要素流動以形成邊境共市區。通過加速跨境要素流動，優化邊境資源配置，緩和中越邊境地區人才緊缺的狀態，提高邊民的經濟收入。例如，以跨境通勤共享中越兩地人力資源，降低交易成本，提高當地商品及產業的競爭力；在人民幣跨境結算試點政策實施過程中，發揮人民幣在中越邊境經濟合作中的作用，降低跨境要素流動的成本和風險。通過集聚并整合邊境資源，形成跨境市場集群，使中越跨境共市區成為中國與東盟國家的連接點和先行區。

總之，作為深化改革和邊境區域一體化，提升沿邊開放和發展邊境經濟的一種探索，中越邊境共市貿易區、商貿服務平臺等新型跨境經濟合作模式，可以根據兩國邊境地區天時、地利、人和的優勢，從具有互市貿易和跨境經濟合作基礎的邊境向子口岸城市逐步推進，以發揮該地區在促進中國與越南及其他東盟國家經濟合作、商品與要素跨境大流動的中介集聚效應，帶動區域的協調發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