詩四首

火柴

……村口那一盞月亮被離鄉的人掛在胸口，

“鯨魚們”表情怪異，仇恨和嫉妒隨時可以涌現出來

砸在清掃黎明的玻璃身上，

“玻璃就愣在那里，玻璃想死在那里……”

有人因為注意到這一點而孕育出久違的興奮，

玻璃此前的角色被遙控器再度更換頻道

村口那一盞月亮被離鄉的人掛在胸口，

城市的天就矮了幾分，——在暗夜無數里有人多次騎上它

\"尋找曾經不想要現在又得不到的，

尋找那曾被人熟悉現在卻未必能買到的風箏和假設\"

現在，月亮的影子漸漸模糊起來，

月亮就要消失，我看見不斷咳嗽的母親，

以三根火柴點燃蠟燭

她自己就坐在那里，一動不動的瘦

褐色的火苗搖曳著破舊不堪的桌椅

偷油婆沿著光的縫隙，跟著在墻上吃草的馬

一起跑

跑在它們前面的，是整個老屋磯，它的長腿沿著河堤，

拉伸韌帶，……轉向緩坡的高處

村口的月亮，——在那里呈現過蒼茫，

然后順著風，以言不由衷的姿態，

把自己裝進厚厚的行囊

登回瀾塔

從葡萄最低處凝望，

內心的恐懼沿著水銀的腹脹不斷攀升，

比塔本身的位置還陡峭，

這種情緒一直在河畔的嗚咽聲里，蔓延

是悲哀還是不幸呢，

從洪水泛濫到如今細水短流、臭氣熏天，

作為蝴蝶斑斕的見證

你一定見過太多的玻璃們哭，

譬如抒情式的田野向著黃金沉淪，結交暴匪，……

——你說不盡流逝的光陰

所以你寧愿沉默。我驚訝于你的存在

和智慧，恰好是時間最好的擺設

我們像一群野蜂回到老窩，

眼鏡蛇一樣踩著腳下的旋梯，飛升

——去追尋你失蹤已久的神秘和歸屬

上游

饑餓的魚族在暗處守望，

就僅僅是為聽屈原落水的聲音么，

……楚辭被廣泛轉載，屈原卻不可復制，

從上游到中游，從中游到下游，

唯一被虛構的，

就只有他落水的聲音，如此清晰，

他站在祖先的上游，用206根滾燙的骨頭作代價

幾個朝代都荒廢了，可他別來無恙

糧食、黃金，酒，美人，詩歌……

得到的太多，所以俗人們也失去的最多，

俗人們只配在下游享受這些短暫的

欲望和害人的溫床

如今，到處是饑餓的聲音，

——與屈原的塑像，在黯淡的時空

交相輝映

信

想給親愛的你寫信，

一封接一封寄往回家的路，

寄往你那小心翼翼包藏起來的夢境，

思念像秋天來臨，我想

填滿這些屬于空白的部分，以落葉紛飛

使你有足夠的高度

站到月亮上面，看風景

責任編輯 牛 放