米利班德兄弟

在5月舉行的英國大選中，面對咄咄逼人的在野黨領袖戴維·卡梅倫的強烈攻勢，工黨有可能遭受13年來的第一場大敗。那么誰能領導工黨重振旗鼓便成為眼下工黨的首要問題。現任首相、工黨領袖戈登·布朗面臨著來自工黨內部的嚴峻挑戰，有兩個人對他的位子虎視眈眈，且均有望取而代之。他們就是現任內閣著名的兄弟檔:外交大臣戴維·米利班德和能源大臣埃德·米利班德。兩人均擁有俊朗的外表和嫻熟的政治技巧，工黨是否會再現布萊爾和布朗“兩布”之爭的情形，致使米氏兄弟反目、同室操戈呢?

過去3個月來，我一直跟蹤采訪米利班德兄弟，而這段時間正值工黨內部風云變幻，最重要的就是弟弟埃德在黨內影響力的陡然攀升，令其大哥的支持者們大為光火。兄弟二人的陣營都對工黨領導權的話題諱莫如深。不過，現在種種跡象表明，兩人都在暗度陳倉，悄無聲息地拉攏黨內勢力。

生活中的兄弟大臣

兄弟兩人的經歷頗為相似。從公立學校到牛津大學，埃德一直緊隨戴維之后，并且和哥哥一樣選擇了政治學、哲學、經濟學等科目。不過，他一再強調自己一貫是獨立自主，并未簡單“抄襲”哥哥的人生軌跡。大學畢業之后，二人曾短暫處于對立的陣營，戴維成為了布萊爾的政策負責人，而埃德擔任起布朗的演講稿捉刀人兼經濟顧問。雖然哥倆陣營不同，但依然關系親密。兩人住在一棟房子，埃德住在樓上，戴維住在樓下。2001年戴維當選議員，埃德則前往美國哈佛大學任教。兄弟二人在2005年再次相遇，繼哥哥之后，埃德也成為議員。2007年夏，兩人均進入布朗內閣班子。在那些身經百戰的工黨元老看來，戴維和埃德屬于新型政治家，溫文爾雅，仕途順利——但是他們沒有參加過真的政治斗爭，太過稚嫩，需要更多磨礪。工黨內部就經常開玩笑說“米氏兄弟”都是“搭乘直升機”進入內閣的。

兩兄弟現在都擁有和美安定的家庭。埃德的伴侶賈斯丁是一位環境律師，兩人還沒有結婚計劃，但他們的兒子丹尼爾已在襁褓之中。和弟弟相比，戴維則更為傳統。在幾段失敗的愛情之后，他和出生于美國的古典音樂家路易絲喜結連理。兩人不能生育的消息對他們打擊很大。雖然他們不動聲色地從美國領養了兩個男孩，卻還是引起了媒體的廣泛關注。

兩人迥然不同的個性在旅行風格上體現得淋漓盡致。在跟隨戴維飛往美國的旅途中，我們總是趾高氣昂地走過商務艙，從不過問旅行的細枝末節，自知有人處理行李護照等瑣碎事務。而在跟隨采訪埃德的時候，情況就大相徑庭了。當時，埃德乘坐一輛臟兮兮的火車趕往曼徹斯特，由于來不及用餐，火急火燎地跑到車站的瑪莎百貨店買了幾個三明治充饑，一路上還接了兩個唐寧街10號打來的電話——雖然買三明治也要親力親為，埃德顯然要比哥哥和政權中心的接觸更為密切。

戴維:政壇閱歷豐富

身為英國外交大臣，戴維自然和全球外交圈子里叱咤風云的人物打得火熱。有人指出，戴維在談話中缺乏耐心，略顯傲慢，建議他提高人際互動能力。但戴維也有熱情洋溢、風趣十足的一面——從他向美國國務卿希拉里·克林頓頻頻“放電”就可略見一斑。戴維善于收集信息。通過觀察他和一群華盛頓高級幕僚共進午餐，我發現他會仔細從每個人那里攫取信息。盡管支持阿富汗戰爭、伊拉克戰爭，但是他并沒有布萊爾主義者那種死心塌地支持美國所有軍事行動的狂熱。

但客觀上講，外交大臣絕不是一個可以盡顯個人親和力的職位，對于任何一個有志于最高領導寶座的人來說，都不是什么好差事。布朗把自己的潛在威脅戴維安插在這一位置上實在用心叵測。盡管戴維看似身居高職、星光閃爍，但也因此成為攻擊的目標。今年1月，他被卷入到一場旨在扳倒首相布朗的工黨內訌之中。這一事件嚴重影響了戴維的政治前程。一位原來支持戴維的內閣大臣就表示要重估自己對戴維的支持，“戴維不善交流。如果他不能向人們表達他的政治愿景，我擔心他會輸給埃德。”

戴維的辦公室令人印象深刻，里面擺滿了國事訪問的紀念品和全球最有權力的各個人物的合影以及一桌子標有“機密”字樣的公文。通過這些東西，戴維似乎是在向外界宣示，自己在外交舞臺上得心應手，而不是一個頭腦簡單的政策執行者。在去年底拒絕出任英國駐歐盟高級代表后，戴維競選工黨領袖的意向已經明確。布朗當初力勸戴維接受這份工作，對他的拒絕自然大發雷霆。“讓戴維出任歐盟代表是戈登斬首策略的一部分，”一位去年辭職的內閣大臣分析說，“他希望戴維滾得遠遠的，省得礙手礙腳。”作為英國外相，戴維的王牌無疑是其政治閱歷。工黨不僅要著眼誰是下屆黨的領導人，更要考慮誰能成為下任首相。戴維的堅定支持者福爾克納勛爵表示:“要想成為英國首相，必須在各個方面都要出類拔萃、堅定果敢。戴維是一個非常能干的家伙，是工黨惟一一個將來可以和卡梅倫分庭抗禮的人，而埃德正被人操縱來打壓自己的哥哥。”

布萊爾的忠實追隨者肯定會支持戴維。戴維和布萊爾的關系非同一般，一直是他的跟班兒。布萊爾班子的一個成員透露，2007年布萊爾在布朗壓力下被迫辭職的時候，就“鼓動戴維去和布朗競爭，并對戴維沒有照做感到很遺憾;等到這一天最終到來的時候，布萊爾一定會力挺戴維。”

埃德:人際交往占優

然而，英國政府的許多高官都傾向于支持埃德。現任歐盟貿易委員彼得·曼德爾森就認為“埃德代表著未來”，盡管他本人和戴維私交更深。在許多人眼中，埃德更像是布朗的翻版——他們倆政見基本一致，都和工黨有著更強的身份認同感，埃德的優勢正在逐步增強。戴維作為英國外交大臣在外面的世界無比光鮮，但在黨內卻沒有為自己賺來人氣。即便在外面討了希拉里的歡心，但到頭來在黨內政治斗爭中，這些又有什么用呢?與此同時埃德的影響力在與日俱增，贏得了許多工黨高層人士的傾心。雖然不聲不響地鞏固了黨內勢力，埃德對外卻相當低調。火車旅行途中，幾乎沒人認得埃德，只有一名婦女覺得他有些眼熟，“對不起，您是……?”但最終沒能想起他的名字，埃德在一旁樂不可支。一位前內閣大臣表示，埃德“平易近人，從不樹敵”。

去年的哥本哈根世界氣候大會讓身為能源大臣的埃德出盡了風頭，他的陣營至今仍在收獲此次大會的斐然政績。埃德從不挑戰工黨的正統觀點，對付那些持不同政見者也總是客客氣氣，甚至有拐彎抹角、油嘴滑舌的嫌疑。一位內閣成員說:“埃德滿是長篇大論，可到最后你也搞不清他到底想說什么。”與之相比，戴維則是“觀點明確，并且堅持己見”。

在英國政壇，商務大臣曼德爾森的支持對于任何一項競選運動都至關重要。就個性而言，曼德爾森應當是戴維的堅定盟友，但據唐寧街10號內部人員透漏，曼德爾森認為埃德才是工黨的未來，并為他的斡旋策略和成熟速度驚嘆不已。曼德爾森說:“埃德的發言能輕易調動上千觀眾的情緒，不要告訴我新工黨已經咽氣了。” 一位工黨右翼高級內閣大臣表示也在考慮支持埃德，“埃德善于交際，總給人他在傾心聆聽的印象，”他說，“這些可不是一般的優點:它們能最終成就一個政治家。”一位前任部長指出:“埃德更有親和力，善于和人交流目光，深得女性喜愛。”

最終，兄弟二人必須決定是否要向彼此宣戰。經過幾個星期的死纏爛磨，我終于從戴維親信那里套出一個權威的答復:他們不會向對方開戰。“讓哥倆兒同臺競選，太過滑稽。等時機成熟了，自然會坐下來好好談談。”

當前的局面令人難免會有似曾相識之感。1994年5月，工黨領袖約翰·史密斯突然辭世。之后有傳聞稱，為了避免兩虎相爭，“兩布”在倫敦“格蘭尼塔”餐館達成君子協定，布朗同意退出競選，條件是布萊爾許諾在當權后讓其掌管財政大權，并在將來辭職后把首相位子讓給布朗，這就是傳說中的“格蘭尼塔協定”。米利班德兄弟二人均長于談判協商，而不是那種逞強斗狠的角色。或許，米氏兄弟的如意算盤是，仿效布朗和布萊爾的做法，如法炮制一個“格蘭尼塔”那樣的協定。埃德將如布朗一樣被保證出任重要角色，畢竟他還亟需在政治上繼續歷練。

[編譯自英國《星期日泰晤士報》]